第29章 兄
“啧，真是没眼色啊。”
平淡的语气响起，随之便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五哥。”
“五哥！”
感觉到身体被推动，王新宇抬起了头。
“五哥，地上凉，先起来吧！”
看着陈杏衣托住自己的手臂，王新宇借力起身，随即两人同时踉跄一下。
互相搀扶着回到屋子坐下，看着陈杏衣双脚拖地，明明整个人也是一副虚弱模样，却还是强撑着给自己倒水，王新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哥可能也是有自己考量，五哥你不用多想。”
听到陈杏衣的安慰，王新宇转头看向她。
那双眼睛里，只有压制不住的仇恨。
默然片刻，王新宇换了个角度问道：“说起来，你好像一直都很怕我哥？”
“当然啊！”
不假思索的回答。
“面对一个没有感情且随时能杀掉自己的人，谁会不怕呢？”
王新宇有些意外：“没有感情？”
点点头，陈杏衣更正了一下用词：“也不能说没有，只是越来越少。”
“自从我被三哥救下，拥有了那身武装后，我的感知能力就强了很多。”
“虽然不那么清晰，但我大致是能感受到附近人的情绪波动的。”
看她的面色不似作伪，王新宇也没多怀疑。
那头，陈杏衣许是压抑的久了，又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情绪放松之下，一时收不住话匣子：
“就像之前，五哥你一开始是担忧，随即开始愤怒，但其实还是担忧的情绪占比更大，到了后来武装出现才变成完全愤怒的。”
王新宇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甚至一开始，愤怒也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张常秋变化太大。
见他面上多了几分认同，陈杏衣回头看看门外，没见到张常秋的身影，喝了口水后，才说道：
“可是三哥没有那么多的情绪，从我见到他那天，直到现在，我从没见过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说到这里，陈杏衣面露思索：“好像，除了你之前反抗他的时候，我有从他身上感受到过正面情绪之外，其余时间他基本只有一种情绪。”
“是什么？”
“好像是，欣慰？太细微分不出来。”
王新宇想了想，大概明白是什么时间段了，不过他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问得是他那大部分时间，那种情绪是什么？”
听到他的追问，陈杏衣目光躲闪：“五哥，这个我不敢说，三哥会杀了我的。”
“至少眼下，除了你的命，其他人在三哥眼里都是一样的。”
见陈杏衣如此，王新宇也不追问了。
点点头不再说话，见状，陈杏衣也趴在桌子上，开始休息。
闭上眼，王新宇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使用武装的后遗症已经消失，
身上只剩胸前和手脚等，与张常秋有过接触的地方还有些淤青，其他并无大碍。
‘应该是留手了吧。’
能量在自我修复，用不着做什么很快也会好。
仔细感知了一遍，王新宇发现自己的肉体，已经有很多都已经改造成了与能量更适配的状态。
只是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毕竟眼下也没人提出明确的标准。
略过自身，王新宇的思绪转移到张常秋的身上。
以往的种种在脑海中划过，王新宇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短短时间他就变成了眼下的模样。
‘难道力量对人的改变真的就这么大么？’
‘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还是你么？’
得不到答案。
好在王新宇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
所以察觉到自己再怎么想也无意义后，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站起身搓了搓脸，身上还有些痛，影响并不大。
并不耽误他制作熏肉。
只要世界还没毁灭，该吃东西还是要吃东西。
时间悄然过去，两个小时后，张常秋回来了，又换了一身衣服。
随手将一个小布袋丢在桌上，接过陈杏衣递来的水，张常秋很是随意的坐下。
“肉还得炖多久啊？”
语气自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叹口气，王新宇用筷子扎了扎，撕下一小块儿尝了尝。
“差不多了，你收拾下桌子，陈姑娘，过来帮我调料。”
“哦。”
二人依言行事。
很快，三人忙完后各自落座。
张常秋吃的欢快，陈杏衣照旧边照顾另两人边吃，场面和谐的就像好朋友聚会的样子。
王新宇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再有点豆腐炖个汤就好了。”
听到声音，王新宇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张常秋漫不经心的看过来：“想说什么就说，别搞心口不一那套。”
话落，就见陈杏衣身子一顿，笑容也有了片刻僵硬。
特异种级别的感觉何其敏锐，陈杏衣的异状刚露，张常秋便转头看去：“当然，我不是说你。”
闻言，陈杏衣默默点了点头，脸上又重新洋溢起笑容。
将此情形看在眼中，王新宇叹了口气：“我倒是有很多问题，可问了你会说么？”
“这话说的。”
答了一句，张常秋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肉：“看你问什么呗，反正你敢信我就敢说。”
‘这一点倒是没变。’
以前他就是这样，只要是他不想说的，同一个问题问十遍他能给人八个答案——
那两个相同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可能是被问到的间隔不久，还没忘。
次数多了，王新宇也大致找到了一些规律：真话和假话的比例，在于这件事情跟提问人关系大不大。
事情与提问人牵连越大，话里的水分越少。
相反，如果张常秋认为和提问人无关，哪怕天大的事儿在他嘴里可能也就是蚊子放了个屁！
回想起这一点，王新宇开始思考起自己的问题中，有多少是没必要问的。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出声，张常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不能去打怪练级了。”
事关强化，陈杏衣立刻抬头，王新宇也中断思考。
“下午那边干起来了，特异种和动物，看战损是动物们赢了，今儿下午我出来时那头儿已经开始圈地了。”
听到解释，二人点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陈杏衣不敢有意见。
而王新宇的话，经过下午的事情，他现在考虑战力的时候只以自己的能力为标准。
不计算张常秋，自己能打过什么就打什么，自己打不过的看也不要去看。
被这么一打岔，王新宇想问的事情也忘了，三人便不再多言，专心吃饭。
三分之一的巨犬只能撑二十分钟。
依然是张常秋吃的最多，陈杏衣次之。
“得了，收拾完少爷你把这些分了，我先撤。”
说完，张常秋拿着剩下的三个青果就走了，别的都没动。
王新宇二人也没急着看，先是配合着收拾完碗筷，搞定了卫生后，才坐下来开始分赃。
没有算狗肉，二人能分的也就是犬牙和兜子里的晶石。
两个算根部接近半米的犬牙没什么好说的，一人一根。
至于晶石，一共装了两个袋子，特异种的与普通混装。
没等王新宇细数，陈杏衣直接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数量，示意她就要这些。
看了看，王新宇发现她拨过去的都是普通晶石，特异种的就一个。
“没必要这样的，四六开吧，你四我六。”
没有同意王新宇的提议，陈杏衣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五哥，只要我想活，你就不能死，还是你多拿吧。”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但王新宇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可你也得保持一定强度才能给我挡刀，对吧？”
这确实是王新宇的心里话。
张常秋都没提回家的事，那么他就更是不用想了。
既然如此，王新宇自然要从长远的角度考虑。
而面对他同样直白的话，陈杏衣考虑一会儿后，也不再拒绝。
共识达成，二人便重新数了数，按照比例分好。
各自捏碎晶石，任由能量自己转化，见天色已晚，王新宇告辞离开。
拎着狗牙回了屋，叼着烟，他来到阳台，靠在那抽起了烟。
已近冬月，风吹在身上格外的凉。
打了个哆嗦，接过张常秋递过来的啤酒，王新宇沉默着灌了一大口。
“少爷，其实你是对的。”
回过头，张常秋同样靠在阳台，只是抬头看着远方，王新宇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女的今天两次接近死亡。”
王新宇低头想了想，一次是下午，那么另一次……
“上午你在附近看着？”
“嗯啊。”
应了一声，张常秋回过头来：“特异种到了的时候，如果她没有冲上去顶着，那她就没有下午了。”
这个答案王新宇已经猜到了。
“哥，假设如果那天我没有来看你，那以后我们在外面碰到，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
“假设个毛，等哪天你跟我势均力敌再说吧。”
听到他的吐槽，王新宇转头看去，对上了张常秋慈祥的目光：
“少爷啊，没能力改变的时候，所有的假设都是在逃避现实啊。”
“所以答案是什么先不急，先可着眼前来。”
这道理王新宇早就知道，可是印象其实并没有多深刻。
这还是第一次，他真的将张常秋的话听了进去。
沉默片刻，王新宇将酒喝光，看向张常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