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义务
就在昨日，她还住在奢华的城堡里，出入有专机，身边还有一个尊贵的男人。
而今日，她不过是咖啡店里一个普通的收银员，头发蓬乱，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双眼空洞无神。
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是在提醒她，不属于她的东西，只会让她受伤。
因为跟人调了班的缘故，乔安沐一直上到晚上。
从咖啡店里出来的时候，街上行人稀少，夏日的燥热还未完全褪去，街边的烧烤摊正热火朝天。
乔安沐站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轿车在她前边停了下来。
温子凡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乔小姐，我送你回去。”
身后，倪姐一群人正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怕她们追问，乔安沐忙上了他的车。
温子凡向来话少，乔安沐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均沉默，一路无话，好在公寓马上到了。
温子凡帮她打开车门，乔安沐从车上下来，“谢谢温助理送我回来。”
“乔小姐，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乔安沐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胳膊，“已经好多了。”
温子凡递给她一支药膏，“这是凌总让我交给你的。”
乔安沐再次道谢接了过来。
难怪他今晚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应该是受某人嘱托。
温子凡一直看她上楼之后才离开，回到他的单身公寓，刚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酒气，同时，一支拖鞋向他飞了过来：“这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是不是去泡妞了？”
幸好温子凡眼疾手快，接过了那只半空飞来的拖鞋。
进到客厅，果然看到韩正廷正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前面的矮几上全都是空的啤酒瓶。
温子凡不由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然后向他伸出手。
“什么？”韩正廷抬眼看他，一脸没正形的样子。
“我家的钥匙。”
韩正廷拍了拍他的手掌，厚脸皮地说道：“没有。”
“凌晟宇那小子不让我去他那里，我不来你这儿去哪儿？你们一个个的不会这么绝情吧！”韩正廷边说边蹭了蹭他，“话说你去哪儿了？我可是等了你半晚上。”
“离我远点儿。”温子凡嫌弃地说道。
韩正廷又跟个狗似的蹭了上来，正在这时，温子凡的电话响了。
他看一眼，站起身去了书房，独剩韩正廷在外面哀嚎：“我可看到了，是凌晟宇那小子的电话，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接？”
活脱脱一个怨妇的形象。
“韩正廷在你那里！”
“嗯。”
“她怎么样？伤口好些了吗？”
“应该是还没好。”温子凡如实说道。
虽然今晚他看得不太真切，可从乔安沐的动作中可以推断出，怕是感染了。
果然，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沉默，良久，凌晟宇才又问道：“药膏给她了。”
“给了。”
凌晟宇挂了电话往外走，看到韩茵笑吟吟地站在书房门口，“是子凡受伤了吗？”
凌晟宇的脸色微变了变，韩茵忙解释，“王妈做了绿豆糕，我来给你送几块，正好听到了，子凡伤哪儿了？”
“小伤。”凌晟宇轻描淡写地说道。
韩茵看着她越发冷峻的脸，明白他是不想让她知道，遂没有追问下去。
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韩茵把手中的绿豆糕放到桌上。
“天气热，消消暑。”
凌晟宇拿起一块放进嘴巴里慢慢嚼着。
韩茵望着自家儿子那张沉寂的脸，理了理头发，开口道：“晟宇，按说我不应该过问公司的事情，可你是我的儿子，有些事，我不问也不行。”
“前段时间，凌氏护肤品的危机，怕是没那么简单。我知道你有心瞒着我，可我是你的母亲，该担心的一样也落不下。你还年轻，凌氏总裁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做稳的，要不然，当初你爸也不会出事。”说到这里，韩茵的眼眶红了几许。
凌晟宇依旧沉默。
“妈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有些事比你想得多，这么多年下来，凌氏盘根错节，单凭你一人之力，难以撑住这百年基业。妈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外面敌人太多，而你孤身一人，总得找个依靠。”
凌晟宇正想开口，韩茵又打断了他，“晟宇，如果凌氏落入他人之手，等我百年之后，我怕无颜面对你爸。”
都说知儿莫若母，韩茵这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凌晟宇一时竟无从反驳。
“前两天我可是得到消息，最近叶洪波和凌纪淮走得很近。有些话我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你应该也懂。”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凌晟宇送韩茵出了房间，回身站在窗前，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院子里的大树随风摇动，风声鹤唳，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蝉鸣黄叶汉宫秋的感觉。
乔安沐洗完澡，尽管刚刚尽量抬高了胳膊，可伤口还是溅到了水。
溅了水的伤口红肿得厉害，水泡破损的地方有点化脓。
她坐在沙发上，找出温子凡拿来的药膏，细细地抹在胳膊上。
药膏很凉，抹上之后，传来一阵刺痛感，疼得她直吸气。
凌晟宇的电话就在这时拨了过来，手机不停地震动，乔安沐手上全都是药膏，只能用受伤的胳膊接起来。
“在公寓？”
一成不变的开场白，总是先确认她的行踪。
难不成还怕她跑了？
“嗯！”
伤口疼，举着手机有些费力。
“药擦了吗？”
难得还关心她，乔安沐点了点头，又想他根本看不到，遂又说道：“擦了。”
边说边抽了张纸巾擦手上的药膏，谁知却被手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她手上失了力，手机掉到了地上。
再捡起来的时候，发现手机竟然直接黑屏了。
她这部手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年久失修，本就像位苟延残喘的老人，经不住摔。
她试着开了几次机，都没有打开。
想到还要买手机，她不禁一阵阵肉疼。
都怪凌大金主，没事打什么电话。
深夜凌家老宅，凌晟宇的司机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凌总，您找我。”
“去温助理那里帮我拿份资料。”
“好。”
凌晟宇站在窗前，眼见司机开车出去，等了一会儿，他抓起书桌上的车钥匙，随后出了门。
韩正廷和温子凡正坐在客厅里喝酒。
“韩大少，你少喝点，喝醉了我可不伺候你。”
“你怎么说话的，瞧不起人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韩正廷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整个人慵懒得倚在沙发上。
“说吧，这次突然跑到我这里来，是因为什么？和老爷子吵架了？”
韩正廷捏着自己的眉心，半真半假地说道：“失恋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韩大少搞不定的女人？”
韩正廷苦笑一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妖艳的脸庞。
正在这时，温子凡的手机又响了。
“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凌晟宇那小子？大半夜的还给你打电话，他这老板也太苛刻了？你到底还有没有私人时间？”
温子凡不理他，去书房里接起来，简短地应着：“好，我知道。”
没多久，司机敲响了他家的门，温子凡随手找了一份文件交给他。
“这大晚上的，你们这是闹哪出？”韩正廷歪歪扭扭地站在他身后，问道。
温子凡看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瞒着我对不对？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
喝醉的韩正廷话格外多。
乔安沐望着胳膊上的伤口，红肿溃烂，有些惨不忍睹。
在这样的夜晚，她孤身一人待在公寓里，举着胳膊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明明是酷暑，她却觉得四肢冰冷。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控制住自己身体不停往下坠的感觉。
医生告诉过她，如果觉得情绪低落，就找点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乔安沐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拿了块抹布，擦起了桌子。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她之后，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难过的时候，就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想着，万一哪天母亲醒过来，她要让她看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家。
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乔安沐擦得很仔细。
劳动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等到收拾妥当，累极的乔安沐躺倒在床上，只觉得伤口疼得似乎更厉害了。
她翻一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我。”凌晟宇清寂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顺势坐在她身边抱住了他。
整个晚上的坏情绪在这一刻全面崩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你吓死我了……我……我以为见鬼了……”
当年父母离开她的时候，她不过才上高一，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脑海里会都是恐怖片，整夜吓得睡不着觉。
也因此，那段日子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变得特别胆小，尤其害怕黑夜。
“对不起。”
凌晟宇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难得他有耐心哄她，他身上特殊的松木香气，有一种莫名安神的功效，乔安沐在他的怀里，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凌晟宇扭亮床头灯，然后抓过她的胳膊，细细察看起来。
他的眼神有些冷。
乔安沐瑟缩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奈何他抓得紧。
“擦药了吗？”
“擦了。”乔安沐乖巧地说道。
他抬头看着她，眼神依旧一片沉寂，乔安沐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松开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开口道：“明天请半天假，让医生来给瞧瞧。”
“不需要。”
凌晟宇扫了她一眼，乔安沐立时怂了，很快改口道：“好。”
毕竟胳膊上如果留下疤，也影响观感。
作为他的玩物和花瓶，保持外表的美丽，算是她的义务。
凌晟宇很快离开了，乔安沐躺在床上，却是很久没有睡着。
一路开车回到老宅，凌晟宇刚刚打开门，客厅上方悬挂的古罗马吊灯“啪”得亮了起来。
韩茵穿一件真丝睡衣，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妈，这么晚您怎么还没睡？”凌晟宇边往里走边问道。
韩茵冲他笑了笑，“年纪大了，睡眠浅，小李开车出去的时候把我吵醒了。”
小李是凌晟宇的司机。
韩茵说完，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这是他交给你的。”
凌晟宇接过来，“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韩茵望着凌晟宇的背影，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周一，凌氏一派忙碌的景象，凌晟宇照例坐在会议室里开每周一次的例会。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温子凡没有陪在他身边。
众高层正在纳闷，往常如同他影子的人，怎么没有守着他。
温子凡回来的时候，会议已经开了快一半了。
他搭乘电梯回顶楼的办公室，行至三楼，有人进来了。
许是叶璇没料到这个时间会在这里遇到他，看到温子凡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礼貌地跟他打招呼：“温助理好。”
温子凡扫了眼她娇好的面容，微微点了点头。
电梯一路上行，两人均沉默，行至八楼，叶璇下去了，临行的时候，依旧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
凌晟宇坐在座位上，台下一众高层正在逐一跟他汇报工作。
他耐心地听着，偶尔说几句，台下人无不屏息静气地点头。
温子凡从外面进来，凌晟宇站起身，宣布道：“先休息十分钟。”
高层们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例会上居然被要求休息。
温子凡站在凌晟宇的办公桌前。
“医生看过了，怎么说？”
“有点感染，给开了药。”
凌晟宇点点头。
“凌总。”温子凡看着他一向冷寂的脸，认识他这么久，令他最佩服的是凌晟宇的定力，无论多难的事情，他总能沉住气守住心，然后不动声色地力挽狂澜。
凌晟宇抬眼看着他。
温子凡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乔小姐那边，您最近有点失态了。”
作为凌晟宇的助理，温子凡说这番话，确实有些逾矩了。
凌晟宇抬头看着他，目光依旧清冷，温子凡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夫人的电话。”
他这么聪明，本也无需多言，点到即止。
例会结束，凌晟宇回到总裁办公室，看到韩正廷正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