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执着
他穿一件印花衬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穿一双纯手工意大利皮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看到凌晟宇进来，他不过是扬了扬手，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指着他桌面上的文件，“麻烦凌总签个字。”
凌晟宇抓起桌面上的文件，慢慢翻阅着，韩正廷“切”一声，挑眉问道：“你还信不过我？”
凌晟宇依旧不说话，看完文件后，才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文件应该不值得你韩大少亲自跑一趟。”
韩正廷尴尬地笑了笑，“什么也瞒不过你。”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车流如织，一时沉默着。
凌晟宇倒也不催他。
不知不觉，白洛洛进组已经快一个月了，跟其他演员也渐渐熟悉起来。
他们干这行的，每拍一部戏就结交一群朋友，每日朝夕相处，跟家人一般。
这日，拍的是她和叶修的一场对手戏。
年少时的恋人，多年之后在街角重逢，眼底明明还有爱意，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
叶修是老演员，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一举手一抬眼，无不都是戏。
白洛洛不是科班出身，好在她领悟力强，这几年进步得很快。
跟叶修这样的老演员对戏，角色进入得非常快，两人基本是一条过。
陈导坐在监视器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随着他“咔”一声，工作人员上场，替他们俩补妆。
“陈导，没想到这两人凑在一起，cp感这么强。”
陈导点点头，“不愧是叶修，戏演得扎实。”
“白小姐也不错。”
陈导再次点了点头，能得到陈导的夸赞，实属难得。
他们这组戏拍完，已是凌晨，白洛洛揉着酸痛的脖子去化妆间换衣服，苏溪换好衣服跑到她的房间里找她玩。
“洛洛姐，我刚刚听到陈导夸你了。”
陈导是他们这圈里出了名的严苛，很少夸人，得到他的肯定，比获了大奖还要开心。
不过，白洛洛进这行，纯粹是为了好玩，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苏溪看她依旧一脸淡定的样子，不禁问她：“洛洛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息影？”
“没想过。”她还没玩够呢！
“凌总允许你出来拍戏吗？尤其是这种感情戏。”
这些天，无论她和苏溪怎么解释，她和凌晟宇只是朋友关系，可在苏溪的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情侣。
只是暂时保密而已。
在她身上，白洛洛算是领略了cp粉的执着。
“凌总对你好好。”
“洛洛姐，你来这儿这么久了，凌总怎么也不来探班？”
“他一定很忙，掌管那么大的凌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洛洛姐，跟凌总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做梦都会笑醒吧？”
“唉，什么时候也赐给我一个这样的男人？”
……
第二天没有白洛洛的戏份，所以，她赖了一会床。
还未起来，助理已经敲响了她的房门，“洛洛，凌总来探班了。”
白洛洛起床换衣服的时候在想，他还真会挑时候，这次在苏溪面前，她怕是百口莫辩了。
来到片场，陈导正在跟凌晟宇聊天，这部戏凌氏也有投资。
苏溪正坐在旁边，一脸胀红地看着他。
见到白洛洛过来，更是激动地直跳脚。
“洛洛，你陪陪凌总，我还有场戏。”
很显然，陈导也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
周围有不少群众演员一直在偷看他们，白洛洛笑着对他说道：“凌总，你这忽然造访，我可是有些受宠若惊。”
“凌氏投资的电影，我理应来。”
白洛洛干笑两声，“我以为你专门为我而来。”
白洛洛看旁边几位小姑娘不停地往这边张望，感觉下一步就要按捺不住凑过来，她笑着对凌晟宇说道：“看来，咱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合适。”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片场，直接回了白洛洛下榻的酒店。
现场本就蹲了很多娱记，不用想也知道，明天娱乐版的头条，肯定是要被他俩霸占。
酒店的咖啡店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两人各点了一杯冰美式，白洛洛啜了口咖啡，笑问道：“这次还是为了叶家小姐？”
凌晟宇但笑不语。
“凌总，这么多年，我为你挡了多少烂桃花，你是不是应该付我薪水？”
“我可知道，因为我们俩的绯闻，你这身价可是水涨船高。”
“都说商人最擅长算计，此话可是一点儿也不假。”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来的。”
“还有谁？子凡吗？”
凌晟宇摇摇头，递给她一张房卡，“你应该知道是谁。”
白洛洛看着那张房卡，犹豫着没有接过来。
凌晟宇喝完咖啡，站起身，“我还有个会，先回去了。他让我转告你，他会一直等你。”
桐城最大的一家美术馆这两天正在举行展览，国内一位擅长画工笔的画家在这里举办巡回画展。
听说一票难求。
韩茵出门先去喝了个下午茶，然后才让司机把她送去了美术馆。
票自然是凌晟宇为她准备的。
进到美术馆，韩茵一幅幅画作慢慢欣赏着，画家笔触细腻，功力深厚，注重写实，每一幅都堪称精品。
其中有一幅花鸟韩茵尤其喜欢，站在面前久久没有离去。
“凌夫人，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您。”
韩茵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原来是叶洪波的夫人。
“叶夫人，您好！”
叶夫人不似韩茵出身豪门，她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跟了叶洪波之后，才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闲时，也学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插插花看看展，实际上，对于这些画作她一窍不通，也完全欣赏不来。
她更不理解的是，这薄薄一张纸，竟然会卖到千万。
在她的眼里，会花那么多钱买这些画的人，怕是脑子有毛病。
可是在韩茵面前，她不想露怯，学她的样子，慢慢地欣赏着。
两人看完了展，美术厅旁边有一家茶厅，韩茵带叶夫人去喝茶。
韩茵对叶夫人没有什么好感，她的身上总是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暴发户似的优越感，这令她有些反感。
可她看中了叶家的家世，面上还是维持着该有的风度。
叶氏这两年算是抓住了机遇，做什么赚什么，财富积累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偏偏叶家就叶楚楚一个女儿，这才是韩茵最看重的。
叶楚楚那孩子心思单纯，没什么心机，这一点也很合韩茵的心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坐了一会儿。
叶夫人啜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道：“凌夫人好福气呀，儿子不光能干，长得还这么帅气。今天在新闻上见到他，那模样真是不逊于明星。跟那位叫什么……”
叶夫人假装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对了，跟那位叫白洛洛的女明星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戏子呢！”
这话夹枪带棒的，韩茵的脸色明显变了。
“楚楚也不差呀！听说最近掌管叶氏物流，做得可是非常出色。”
韩茵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点修养还是具备的。
“凌夫人过奖了。”叶夫人又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最近我们正跟申汇合作，他们家的小儿子对楚楚可是赞赏有加。”
申汇是国内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家物流公司，叶氏最近涉足物流业，两家有合作倒是也正常。
只是她这话，明显是说给韩茵听的。
顾远实习结束，正赶上学校放暑假，所以，他干脆留在了事务所里。
带他的律师们都很喜欢他，他专业知识丰富，做事又认真，性格又阳光开朗。
顾远留在事务所里，可是帮了他们很多忙。
这天，他随事务所里的李律师去法院开庭，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李律师准备充分，在庭上据理力争，维护了当事人的权益。
从法院出来，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李律师带顾远去吃饭。
虽说赢了官司，可顾远并不是很开心。
律师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当事人的权益必须是放在第一位的。
“顾远，你还年轻，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跟你一样，一腔热血，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到我这个年纪之后，才明白，要想吃这行饭，有的时候就不得不妥协。”
顾远本就通透，李律师一番话，道出了他们这个行业的真谛。
听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当初，他学法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个人价值的体现。
那天夜里，顾远破天荒地陪李律师喝了几杯酒。
乔安沐从咖啡店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路边的顾远。
青春洋溢的少年倚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单脚撑在树干上，双手插兜，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咖啡店里出来几个小姑娘，不停地看他。
乔安沐走到他身边，“顾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顾远这才抬眼看着她，冲她咧开嘴巴，“安沐，我在等你。”
乔安沐这才注意到他的脸红红的。
顾远搓了搓自己的脸庞，问她：“累不累？”
乔安沐摇摇头。
“陪我坐一会儿？”
“好。”
路边的烧烤摊还在营业，两人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
“安沐，你的理想是什么？”
可以看出来，顾远已有几分醉意。
“小时候的理想又多又杂，且时不时就会换，想当科学家，当医生，当老师……现在长大了，反而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了。”
家庭突遭变故之后，乔安沐根本没有为自己打算的时间。
照顾母亲之余就是拼了命的学习，高考填报志愿，也是选了离家最近的桐城大学。
“我从小就只有一个理想，长大之后考法学院，当一名律师或法官。”
“顾师兄是一个坚定的人。”
“可是今晚，我却动摇了。”顾远自嘲地笑了笑。
乔安沐没有询问他缘由，长大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每一份成长无不是伴随着挣扎与撕裂。
想当初，父母突遭变故以后，无数个深夜，乔安沐都是从泪水中醒来，然后呆坐到天亮。
她痛苦难过甚至愤恨，恨命运的不公与捉弄。
可答案在哪里？
无语问苍天，不过是只有泪两行。
“对不起，今晚我有些失态。”
“师兄，虽然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想像中的样子，可只要我们每个人坚守心中的初心和理想，相信她终将会成为我们希望的样子。”
听到她这番话，顾远看她的眼神越发明亮，“安沐，你说得对，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放弃心中的理想。”
“师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
原本还有些萎靡不振的顾远，此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意气风发。
少年的心坦坦荡荡，包括对乔安沐的感情。
他喜欢她，不吝啬于被她知道，如果她不能接受他，他会选择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就像她说的，不管怎样，不能轻易放弃。
年少的他顾远相信，总有一天，乔安沐会被他打动的。
美味诱人的烧烤上桌，乔宁沐伸手拿了一串烤蘑菇，顾远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安沐，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前两天不小心烫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抹了药，又吃了医生开的消炎药，红肿消退了许多，化脓的地方也好多了。
“去医院看过了吗？”
乔安沐点点头，“看过了，已经快好了。”
可以看出来，顾远是发自肺腑地关心着她，这让乔安沐觉得很感动。
夏夜的街头，微风轻拂脸颊，烧烤摊前还有几对客人，大家围坐一起，感受着这人间烟火气。
乔安沐咬一口肉串，慢慢吃着，如果不是家庭突遭变故，她应该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交一个阳光帅气的男朋友，两人一起上学、逛街……
像现在这般，坐在深夜的街道吃着烧烤，聊着人生和理想。
只可惜，这俗世幸福离她遥不可及。
顾远送她回去，路上问她：“安沐，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我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
“手机前两天摔了一下，还没修好。”
手机送到维修店里的时候，店主明确地告诉她，她这个手机根本没有修理的价值，可乔安沐还是不舍得换手机，央求店主帮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