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断重复的噩梦(4)
时进贤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带着一些玩世不恭的模样。
姜同半跪在地上,手被严兴如钳子一般抓着,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一直都注意着时进贤的神色变化,暗暗心惊。
这个人,很有问题!
第二个送葬队伍,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留下茫然失措的众人。
“怎么办?看样子那些‘人’动不得,这怎么抢?”何陌纤道。
“我看那些‘人’没什么攻击性,咱们是否可以试试在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将棺材截留。”赵山明道。
“只能这么办了。”许友伦第一个赞成。
“那他怎么办?埋哪?”元无双面无表情地指着地上的严兴。
姜同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他们还在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唢呐声又远远地传来了。
“又来了!”吕前唐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道路的尽头,那里又渐渐出现了一群一身缟素的“人”。
“会不会这条道路是一个闭环,他们跟刚才路过的是同一群‘人’?”孔礼道。
姜同摇摇头,道:“不会。刚才那两拨高矮胖瘦不同。”
“呀!”何陌纤突然惊叫一声。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突然就叫起来?好吓人的!”赵山明捧着心脏处,不悦地道。
“严兴的尸体不见了!”何陌纤继续道。
果然,黄泥地上空空如也,只遗留一滩血迹。
“啊!”这次轮赵山明叫了出来,“他的尸体不见了,那咱们怎么还在原地?”
他们不得不意识到,现在墓地已经消失,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改变。
第一件,就是死人的时候,他们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瞬间回到墓地那处地方。
第二件,再也没有坑等着埋他们了。
赵山明看着严兴的惨状五味掺杂。未来的自己或许就像他这样,凄凄凉凉地躺在泥地里,被元无双和何陌纤这两个女人分了,然后不知扔到哪里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许友伦,心道:希望自己死在他前头,只有这样,自己或许不会曝尸荒野,也不用见到他被分尸时的模样。
这两个场景,他稍稍想想都会感觉毛骨悚然,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喂,顾不得这些了,他们来了!”吕前唐低喝道,“拿定主意没有,咱们怎么办?”
“先按赵山明说的办!”姜同道。
姜同一马当先,握着水果刀重新走回路的正中央。
其他人自然跟上。
等他们的距离近得看得清彼此,其他人正屏气等待姜同的一声令下,孔礼的目光却在棺材上顿住了。
“原来棺材上果然坐着人啊。”孔礼奇怪地道。
“说什么胡话,该上场了!”吕前唐碰了一下他。
这次送葬的“人”依然是八个,身上打扮也跟前面两队人马没什么不同,白色粗布长褂、黑布腰带、麻布斗笠、黑底白鞋……赵山明无论怎么看,也搞不明白姜同是如何辨别他们跟前面两拨不一样的。
看着他们一脸麻木的呆相,赵山明胆气壮了几分,老毛病便犯了,“嘿”的一声突然跳了出来,叉着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大棺材!”
众人一脸黑线,感觉头顶乌鸦呱呱飞过,一副看着老王家大傻子的表情。
那八个“人”却听若惘闻,直走到姜同跟前,发现去路被阻,才齐齐停下脚步。扛“引”字幡那“人”背后突然走出另外一“人”,表情木木的,脸色灰暗。
赵山明刚想把方才的话又说一遍,冷不防对方突然把手伸进一个麻布兜里。姜同神色一紧,喝道:“别乱动!”
那“人”依然不为所动。却见他抓出一把金黄的冥币纸扎扬手扔在空中,然后又是一把。
赵山明呆呆地张着嘴,随意伸手拈了一张从空中飘到自己头顶的冥币:“我让你留下大棺材,又不是留下买路财。还给冥币?你当我们是死人不成?!”
那“人”自顾自地扔完纸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让!”前头那个扛“引”字幡的突然尖利地喝了一声,唬得姜同和赵山明等人脚下一颤。
只听得那“人”尖声尖气地念唱道:“吾今借路,遣发丧行,大路开启丈二,小路开启八尺,天有九柱,地有九良,亡魂亡魂,身有三魂,一魂上天庭,早成上果,一魂在坟墓,庇佑儿孙,一魂径西方,早操人道,蓬莱不远,云路请登,人要魂走,丧要正行,弄吾丧者丧下死,挡我丧者丧下亡!”
声音铿锵有金石之声,催人肺腑,狂风平地而起,整个天地间瞬间变的昏黄,纸币绕着风势打着旋。
姜同等人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不受控制地让出了正路。
送葬队伍见道路已开,前头那“人”嘴里依然反复念着方才的字句,引领着一众继续前行。
孔礼愕然地看着从身边经过的棺材,双眼圆瞪,死死地看着坐在棺材盖上的“人”,一时失魂落魄。
那“人”怎么拥有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
不是一模一样。
那个人,压根就是他!
原先严兴说棺材上有人他不信。现在他看见了。虽然并不是穿着西装。
那确实是他啊。
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的,已经变了型。头发油油地一缕一缕,满脸油光,眼底乌青一片,满脸的菜色。
这是连续熬夜写小说的自己啊!
每次终于把构思出来的情节转化成文字,上传完电脑上,去洗漱时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就是这副模样。
坐在棺材上的“人”许是感受到了孔礼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来。
那本来是一张蜡黄晦暗的脸,好像在一夜之间变老了,脸看上去像是老树皮,随后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斑。这黑斑像是被碰倒从水杯里涌出的水,迅速蔓延,很快便爬满了他的整张脸,他渐渐地失去了活力,像一只垂死的鸟,无力地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
孔礼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