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断重复的噩梦(1)
姜同回身审视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人。
元无双、何陌纤、时进贤、赵山明、许友伦、孔礼、吕前唐、严兴。
包括自己,只剩九人了。
姜同自忖:为什么现在独独剩下他们九人?难道真的因为他们有武器,自我保护的好?
他不信的。他更倾向于相信,他们是被选择性地留下了。
“这是什么果子啊,能不能吃啊?”赵山明说着便要抬手去摘。
许友伦伸手一把抓住了,摇摇头:“不要胡乱动这种东西。郑仪死的蹊跷,谁知他是不是偷偷摘了什么吃。”
元无双抬眸,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许友伦。
“今天是星期几啊,我左眼皮跳得很厉害,不知是福是祸啊。”赵山明一手捧着心,一手握着许友伦的手道,佯装着夸张的弱不经风,就像一个从未出过闺阁遇事就慌张的小姐。
许友伦照着剧本演:“按照那位方神仙的日记时间记录来说,今天应该是2009年9月10日,星期日。”
赵山明掰着手指碎碎念道:“星期一,左眼跳是提示今天有事情要发生,右眼跳是平常事,不要紧。星期二,左眼跳是预示会发生让心情很愉快的事情,右眼跳恰好相反。星期三,左眼跳是指有人喜欢你,右眼跳是会发生令人生气的事。星期四,左眼跳是指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右眼跳警示今天对任何事都不能插手。星期五,左眼跳是有人在想念你,右眼跳即是预示着将要发生一件幸福的事。星期六,左眼跳提示这几天会暴露你的秘密,右眼跳则示近期会得到礼物。星期日,左眼跳是说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右眼跳表示有好运气。”念完后,一脸的不如意,皱着眉头道,“什么嘛?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是白掰饬了吗?哪天不是在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许友伦笑道:“看来还挺准。你看坟墓都不见了,算不算意想不到的事?”
赵山明气鼓鼓地蹲在地上:“是这样就好了。”他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目光又落在何陌纤身上。这女人倒令他越来越在意了。
何陌纤虽分了一个人,但是身上却没有像先前元无双那样溅了满身的血沫子。
但是沾过血腥的女人到底有些不同了。眼底神光隐隐有凌利之意。
他又看了看元无双。然后目光不停地在两个女人身上跳跃。
他有种错觉,感觉元无双和何陌纤越来越像了。
不是指外貌。而是内神。
许友伦拍了他一掌:“瞎看些什么?!”
赵山明脸上讪讪的:“没有瞎看。”
“咱们原本把坑填上,后来坑又重新出现。现在倒好了,整个连墓地都不见了。这应该是件好事吧?至少我们不用再被活埋了。”严兴道。
“我倒觉得,没有一块熟悉的地方,心里更慌得紧了。”何陌纤一边道,一边拿眼神不住地瞟姜同。这时候的她,看起来依然是先前那般柔弱消极的模样。
元无双鼻内哼了声。
一阵风吹来,林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带着丝丝凉意。
赵山明鼻尖微微颤了颤,然后用力嗅了嗅:“这是什么气味,怎的这么奇怪?”
姜同警惕地看向风来处。
吕前唐等人的肌肉也跟着紧绷起来。
许友伦又本能地伸手捂住赵山明的口鼻:“你不要闻那么多,万一对身体不好呢?”
赵山明挣扎着避开,娇瞪了许友伦一眼,但是终究没有生气,也没有特意去闻那个气味了。
突然,有一阵缥缈的声音传来,听着似唢呐的音色,呜呜咽咽,悲悲戚戚,令人心惊肉跳。
“要去看看吗?”吕前唐问姜同。
姜同点点头。
一行九人,便循着声音走去。
走了很久,才走到树林的边缘。一条黄泥土路从远方蜿蜒而来,从林边又蜿蜒而去。一群“人”,吹吹打打地渐渐走来。
在这里遇到的大多都不是人。所以姜同等人看见这场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精神紧绷,打开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待那群“人”走到距离林边大约二十余米的地方,具体情景看得愈发清晰。
只见前头两“人”各抬着一根灰木,上面挂着白幡,写着一个大大的“引”字。那些“人”穿着白色粗布做的长褂,腰间系着厚重的又长又阔的黑布腰带,头上都带着麻布做的斗笠,后面长长地披着一截,脚底踩的也是黑底白鞋。
一身素缟。
“这是……发丧?”赵山明的心脏突突直跳,唢呐一声声吹进耳里,心里一阵阵发悸。
许友伦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姜同如猎豹般盯着逐渐走近的“人”,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把水果刀。这原来是傅月的。傅月死后,不知怎的到了何陌纤手里。何陌纤交给了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那些“人”的脸了。
除了神色呆呆的,面容憔悴,竟看起来像是真正的人。
“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啊?”赵山明压低着声音道。
眼看着那些“人”走近,又眼看着那些“人”走远,一阵奇怪的气味愈加浓烈。
他们扛着一口黑漆的棺木,目不斜视,只顾着走自己的路,似乎根本就没看见姜同他们。
“他们是没看见咱们吗?”看见那些“人”走远,赵山明胆子才渐渐恢复元气,以正常的音调道。
姜同握着水果刀的手也松了松。
“这送葬送得奇怪啊?怎么会有人坐在棺材上的。”严兴突然道。
赵山明奇怪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棺材上哪里有人?”
所有人都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严兴急了,指着还走不远的的送葬队伍道:“没看见吗?西装革履的,是个年轻男人啊。”
众人看他的目光更怪异了。
“你们不要唬我,真真的,怎么可能没看见?”严兴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故意这样子诓他吓他。
“我们确实没看见。”吕前唐正色道,“你是不是太过紧张,所以眼花了?”
严兴不可置信,望着那群“人”,目光盯在棺材盖上。
那个男人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西装里露着白色衬衣的衣领,刚才严兴瞧得真真的,他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
因为在整片不是灰黄就是黑白的背景中,那抹红色十分惹眼,所以他绝对不会看错!
他正看着,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似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扭头。
严兴的目光跟那“人”的目光对上,心内一阵紧缩!
那人瞧着,怎么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那“人”淡淡地看着严兴,脸像纸一样苍白。那“人”突然呆呆地咧嘴笑了,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瞬间将白衬衣的衣领整片染得通红,如同那根红色的领带一样鲜艳。
严兴如触电般痉挛了一下,惊得连连后退,后背直直撞到了一棵大树的枝钉上,疼得眼泪直冒。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穿了新西装的时候,是那次迎新的舞会。
是高年级的学长们举办的。
记忆已经模糊,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就是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还有红色的领带。
他当时其实并不喜欢那条红色的领带,穿戴起来看着有些油腻和轻挑。可是他没得挑。西装、衬衣和领带都是借来的。
借来的东西,哪轮得到他挑三拣四。
这部分记忆模糊,其实一定程度上是自己刻意遗忘的结果。
那天,他跟另外一个男生撞了衫。那个男生是高年级的学生会干部,长相俊俏,疏朗大方,踌躇满志。
对比起来,他有些矮,腿型轻度o型,所以穿着西裤并不好看。
眼看着那个男生的舞伴一个接一个地邀约成功,而自己只能像只小丑那样坐在一旁,他实在有点坐立不安。
那天晚上,那身西装如火如刺般让他觉得难受不已,要不是学校方面要求一定得穿正装,再加上突然换衣会更加尴尬,他一定跑回宿舍换回自己的衣服。
因为心里不自在,喝进去胃里的可乐在胃里作怪,一阵阵冷痛起来。
为了掩下这阵冷痛,他不得不喝了很多酒。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这些酒实在不怎么好喝,又苦又涩。可是确实能让人高兴一点。至少,可以让他装作自己毫不在意。
那时他才意识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并不是因为它好喝或者对身体好,只是它能给人盖上一张遮羞布,盖上这张遮羞布,心里就有很多东西敢想了,很多东西敢做了。
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些了呢?严兴摸着阵阵刺痛的后背,心里又不得劲起来。
这些事像根鱼刺,老早就梗在喉咙里,一直没动,以为消失了,如今才发现,这根刺一直在,而且还悄悄化了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