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突然感觉此行不止一点麻烦
结城结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女孩子。
最常看到的是大人们向她低头时的头顶。
最常做的是学习。
最常听到的是“结城家”。
“越是舒适的生活意味着要在将来支付相应的代价。作为结城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个家族养育了你，所以你要为了这个家族而活下去，为了这个家族的所有人而活下去。归根结底，人生是一场交易。”
“那位就是结城家的大小姐吧。”
“不愧是结城家的大小姐。”
“既然是结城家的大小姐，那么自然可以。”
她没有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对统一的称呼感到厌烦，因为他们说得没错，她是结城家的大小姐，这是她与生俱来获得的身份，是她被所有人所尊重所畏惧的理由。
因为是结城家的大小姐，所以她才能够在生活上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只是相对应的，她没有对未来的选择的权利。
正如父亲大人所说，没错，归根结底，人生是一场交易。
一场交易罢了。
于是春去秋来，她以结城家的唯一继承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身边无时无刻围绕着男人或者女人，他们或是想讨好或只是单纯拜访，嘴里挂着的也是她最熟悉的三个字。
“大小姐”。
她是在很多年之后才知道每个人类的童年是存在“玩伴”这种东西的，但因为她从未接触过，所以就没有渴望过。她觉得自己像毛虫，她在茧里头，由外面的人一层一层为她裹上丝线，期望她能破茧成蝶。
虽然她有预感她最后会闷死在茧里。
改变是在十岁的夏天，在庭院里的她被一个老头搭话了。
“小结衣啊，想不想学点好玩的啊。”
她答应他不是为了想学东西，是因为她第一次听有人叫了她险些遗忘的名字。
她叫他老师。
她还有个同学，叫结城雪奈，虽然也习惯叫她小姐，但她不在意。
从那之后她见到父亲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老师教给她了很多东西，有自行车摩托车，有斗地主有轻小说……
于是在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找上了父亲，战战兢兢地递上了自己的愿望。
去外面看看。
父亲他同意了。
她觉得那是人生中的第一缕光，她终于有机会接触更多的同龄人了，终于有机会接触老师所说的“学校”了。
她去了子世，她有计划的，要参加一个社团，要试着探索传说中的灵地，然后……
然后……然后呢？
结城结衣睁开眼，面前是自己看了十六年的庭院。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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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希斯罗机场。
结城宏看着手里的卡片，一下一下跳眉头。
一分钟前一堆纪念品被服务员送到了他面前，连带着纪念品的就是这张卡片。
“亲爱的结城家首席：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想必您已经收到了这封信。
非常感谢您不辞辛苦前来接我，但由于一些个人原因，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您此行您可能很难达成目的。
为了让您不空手而返，这是我特意准备的特产。
如果您不满足于携特产而归的话，就请您找到我吧。
直到您放弃为止。
您诚挚的：
杰·m·····克拉克”
“很明显，他是不想来了。”另一边郁屈千冷静地提出建议，“回去的时候特产能分我一半不？”
“不行，家主说这件事需要他。”结城宏说话多少有点咬牙切齿。
“明明刚在飞机上还一副那侦探是自己来凑热闹的语气？”郁屈千噗嗤一声，“死要面子……”
“我们只是放出了消息，是他自己联系我们的。”结城宏面不改色，“信里说如果我们找到他的话他就会跟我们一起来。”
“您可能不知道……伦敦其实是很大的……”郁屈千尽量把话说得委婉，“还是说结城家首席在家主一声令下就得干这种小厮跑腿一样的活计？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说实话他有点想回去了，先不说遇着了侦探会有多少麻烦事，光把时间耗费在交通工具上他就感觉浪费。
就算结城家的飞机再怎么快从英国到日本也要至少十二小时。
十二小时够一个人类干什么事呢？可以是一场温馨的睡眠，可以是一日放恣的白天，当然也可以是理想的长毛时间……反正不应该在飞机上重复如厕与回味的循环。
“按我的对他的了解这个世界第一侦探不是会放人鸽子的类型。”郁屈千叹了口气，“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出什么事了？”
郁屈千这么说倒提醒了结城宏，虽然他不觉得第一侦探既然写下这封信了还会接电话……
但电话出乎意料第一时间就通了，就好像第一侦探恰好在看手机。
“喂，对，是我，嗯嗯，哦哦。”结城宏一脸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他说先别动那个礼物，他很快就过来。”
“哇，是炸弹。”郁屈千突然说。
“真的还是假的？”结城宏一愣。
“假的，只是造型……哦，蛋糕里面还有一个真的，还挺猎奇的这个手法。”郁屈千唑了一口手指，“话说蛋糕算特产吗？我感觉哪里都有这玩意啊……还是说特产是炸药？如果送一个蜘蛛人的话我可能还会更开心点……”
“喂！现在是不是得疏散人群了？”可能是郁屈千的语气太过轻松，结城宏现在才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搞得定这玩意不？”
“搞不定，还有三分钟就要爆炸了。”郁屈千蹲在炸弹前拖腮帮，“你们结城家不是有个透明的防护罩么？应该挡得住吧。”
“那个是隔绝器，科研部目前为止只做出了两台试样机……”
“你有吗？”
“我没有。”结城宏很直率地叹气。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气氛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换平时他一个人碰着这个手里有炸弹的情况也会冷静但与现在直逼近摆烂的精神状态相比还是要好得多……如果有个妹子在旁边尖叫有个路人在旁边奔逃的话那就更好了，他可以理所当然地站起来大吼说大家你们这样是不行的只会造就更多无用的伤亡！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听我指挥退出现场！
然后他一个箭步抱起炸弹就冲向天空留给众人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见鬼的受到郁屈千这小子影响周围现在人们都没意识到那个蛋糕样的东西是什么，他们站立在人群中，宛若流水中的坚硬石头，倒计时的红色指示灯平静但坚定不移地闪烁。
“不行。”郁屈千似乎看出来了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是水平仪炸弹，一旦歪斜就会立马爆炸。”
“你会拆炸弹么？”结城宏问。
“一般来讲会这玩意的只限于拆弹专家跟侦探。”郁屈千耸耸肩。
结城宏很想问问郁屈千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见鬼的现在疏散人群已经晚了！
“我把周围非必要的承重柱切下来盖在炸弹上，你负责疏散人群，快！”结城宏一瞬间就作出了决断。
十线刀鞘已然戴在了他手上，黑色手套随着机括声射出道道丝线，转眼便缠上周围的大理石柱。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用坚固的柱子来削弱炸弹的威力，至于爆炸射出的石块……只能祈祷人们跑得够快或者这个恐怖分子的还存有仁慈了。
“喂！等等！首席先生等等！”米黄色的风衣突兀地闯入结城宏的视线。
“是侦探？”结城宏得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松了口气。
“哎是我是我。”杰·m·克拉克先生在郁屈千身边蹲下，“让一让小兄弟，我很快就好。”
这话无疑给结城宏打了剂强心针，他心说不愧是世界第一说话就是硬气，拆炸弹说得跟蹲坑一样很快就好。
然后他就见世界第一站了起来起来。
“好了？”结城宏寻思这仁兄难道真是来蹲坑的？
“好了。”郁屈千表示肯定。
“谢谢谢谢。”短短这么一瞬间结城宏就有老心脏罢工的错觉，“不愧是世界第一。”
“哪里哪里。”米黄色大衣的侦探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突然一指某个角落，“劳莉亚娜！我看见你了！快给我出来！”
结城宏心里一动说难道这是碰上世界第一侦探的老对头了？转头看去发现之前递给他特产跟卡片的服务员扭扭捏捏地走出来。
结城宏缓缓勾动手指，十线刀已然遍布女子身周。
现在恐分已然插翅难逃。
“师父他俩不对劲！”那女服务员两眼水汪汪的，“正常人看到那封信不然回去不然就去找你，哪会有人给你打电话啊……这明显算作弊了吧！”
郁屈千摸摸鼻子。
“在这之前你得先跟我解释下这个炸弹是怎么回事？”世界第一面无表情，“当然那封信的事情也得跟我解释一下。”
“我就想看看结城家首席的本领没有别的……好痛师父！好痛！”女服务员捂着脑瓜。
“抱歉，我家不成器的徒弟为您们添麻烦了。”杰·m·克拉克按着女服务员朝两人鞠躬。
结城宏也没想过这世界第一侦探脸皮厚起来也跟自己差不多，瞥了眼地上的炸弹只能顺下去说没事没事。
郁屈千自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看着女服务员捂着头的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