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在等待
“高中生？”藤井次郎错愕。
“是的。”负责报告的下属跟在他后面，“应该是碰巧被卷进去的。”
“歹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吗？”藤井次郎怒了，“这起恶性事件绝对是对我们子世警方的挑衅！现在孩子怎么样了？”
“这”下属吞吞吐吐，看着像是在组织合适的词措。
“状态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么？”藤井次郎神色凝重，“医生呢？不管怎么样必须保他安然无恙这次不是从国家那边特别找来了两个医生么？叫拓马是吧，联系她。”
“这个其实我觉得应该没有必要”下属说，“那位少年并没有受伤。”
“那就是精神受创了？”藤井次郎神色严峻，“联系另一个医生，我记得她叫”
“也是拓马，她们是双胞胎。”下属提醒。
“怎么都好，马上联系她，务必要让他在最短时间恢复正常状态。”
“这个我觉得应该也没有必要”下属继续吞吞吐吐。
“难道说你已经忘记自己的职责了么？”藤井次郎怒斥，“你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呢？难道都被狗啃干净了么？”
“这个不是！绝对没有！”下属根本不敢接这么大一顶帽子，最后还是跑过去拉开了门，“科长你还是自己看吧。”
门开后第一时间飘出来的是诱人的饭香，细细辨认竟还是在警局内颇受欢迎的炸猪排饭。藤井次郎探进头，看到一位青年人埋着头猪一样在碗里吭哧吭哧，旁边还堆了两个空碗。
“这就是受到严重心理创伤？”藤井科长愣了愣。
“他刚说饿了我就给订了外卖。”下属擦汗，“这还没什么主要是他一直说自己偷了东西，要求我们监禁他几天作批评教育”
“这是吓出毛病了？”藤井科长还没缓过劲儿来。
“我不晓得啊但他描绘歹徒与店长的争执时又表现的很淡定。”下属说，“会不会是他怕那个歹徒再找到他所以才想呆在警局？”
“那个是叫郁屈千对吗？”藤井次郎在郁屈千对面坐下，友善地笑，“我们这的炸猪排饭可合胃口？”
他是资深民警，虽然近三十年才调到子世特别辖区，但在这里见过的类似的受害者也多了去，不同国家的人们在经受过苦难后的表现出奇的一致，有的甚至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进行笔录，但作为资深民警他同样见多了医生的开导场面，明白面对精神受创者必须要一点一点将问题引上去。
“好吃！”郁屈千竖大拇指，“早知道这样前几天我就直接住进来啦！”
藤井次郎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前面一句好歹能弄懂对话成立了，于是接着问：“郁君为什么觉得自己偷了东西啊？”
“并不是觉得，而是就是，这是既定事实。”
“那是什么时候偷的呢？偷的又是什么？”藤井次郎决定顺着对方往下说。有时候妄想是经不起推敲的，一旦发现逻辑上的矛盾，妄想便无法再继续下去。
“就在前天，我记得那是一辆白色的装有两个铃铛的自行车。”哪料少年的回答像是早已有了腹稿，沾饭的脸上泛起痛心疾首，“它的主人一定很爱惜他吧，还特意为它装上了两个铃铛那一定是寄托了爱的重礼啊！现在回想起来，我拨动它们却那么的随意，简直就是对于两者的爱的亵渎！可世上难道不是唯有爱与正义不可辜负吗？私欲是一件多么令人憎恶令人惧怕的东西啊竟能让我拆散一份定好的爱情现在失主一定在独自嗫泣吧，一定会在月光下忆起当年的山盟海誓吧这份痛苦，我确确实实是接受到了啊！”
下属心说你小子戏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失主ntr了。
“而每每接收到痛苦啊，我的心便开始抽痛了啊！”郁屈千按了按自己的胸，又举起自己的手，“我便也感觉到了我的手啊！我的手！”
下属心说你是天线宝宝的进阶么头上不顶天线就能接受到奇奇怪与该的电波还有你的手到底怎么了是被寄生兽吞了么？
郁屈千脸上的痛心疾首又转成了正道的光：“我这双亵渎过他们爱之证的罪恶的手在隐隐作痛啊！”
你确定不是铃打多了肌肉酸疼？
“所以！我才需要惩罚！为了让我污秽的心灵得到净化，请给我应得的教育！给我惩戒！折磨我吧！将我拔舌，将我焚化，让我钉满长钉在地狱里写画十字祈求神明原谅。”
藤井次郎万般情感郁在心头不知从何吐起，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在郁屈千荡气回肠的宣言下词穷。
“这已经没救了吧。”藤井次郎拉过在风中凌乱的下属走到角落，“青春期的孩子受了刺激都这么恐怖么？”
“我觉得这样的孩子现在不多了。”下属倒是挺看得开，“要不咱就从了他吧。”
“从个屁！”藤井次郎一巴掌拍在他脑门，“要不你去拿个长钉把他钉十字架上？”
“可这样下去咋办？他隔几分钟就问一次啥时候关他进去。”下属捂脑门，“可如果真把他丢进去我怕第二天报纸头条照片就是栏杆后的他了。”
“我再试试。”藤井科长深吸口气，“实在不行就叫拓马医生。”
“郁君，要不你先回家。”藤井说，“期间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直到你的罪名被定下。”
“不行！”郁屈千脸上是该死的虔诚，“再在其他地方呆下去我只会变得越发肮脏，罪恶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
下属心说哪冒出来的罪恶的空气。
藤井科长又扯出张笑脸：“郁君你想想，为何赎罪就一定要到监狱里去呢？那样虽然能感受到痛苦但会给警察们添麻烦不是么？这样你的罪孽不就更深重了吗？上帝这样是不会宽恕你的啊。”
郁屈千愣住了。
下属愣住了。
“所以来警局赎罪其实是下策啊。”藤井次郎循循善诱，“神明大人真正想要让你做的应当是为他人带来幸福以赎罪啊，选择在监狱你现在想想有没有点一厢情愿的意味？”
下属敬佩地看着自家上司渐大的背影，所谓能了解精神病的只有精神病，科长这是在献祭自我来拯救迷途羔羊话说上帝和神明大人是一回事儿么？
郁屈千一副灵智初开的模样，望着藤井次郎像是瞻仰点化万物的观音菩萨：“还请大师指条明路。”
所以哪里又冒出了个老僧。
“很简单。”藤井科长老神在在地伸出一根手指，“日行一善，让他人获得幸福，来抵消你的罪恶之身。”
下属又心说科长你胡诌如此娴熟莫非从警之前做过传销之类的伙计眼下像是警局乱入了一找秃驴做人生商谈的大妈与给大妈做人生商谈的秃驴。
“哦哦！”郁屈千突兀地显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张大了嘴一时都没往里头扒饭，“是日行一善啊！”
“没错，日行一善。”藤井大师点头。
“从今天开始吗？”中等生眼里闪光。
“从今天开始。”藤井大师给予肯定。
“那么今日就把我这有罪之人送进监狱吧。”郁屈千双手合十，“还请大师成全。”
藤井次郎呼吸一滞。
血压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