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双更合一
陆向阳和唐父早已到了附近守着，天道金光消失的同时，少女的身影也再次出现，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陆向阳先一步过去，唐父慢了些，正想过去，传讯符响起，里面传来孔妄惊慌的声音。
“尊主，青云台出现异动了！”
唐父眸中一沉。
他看着远处的两人，捏紧了传讯符，叹了口气，没有打扰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
金光消失的霎那，陆向阳已经出现在唐念身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仔仔细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除了身上的法衣有些破损，渡劫时受的伤已经被天道金光和灵雨修复，唐念摇了摇头，眼眶泛红。
再次见到陆向阳的那一刻，她又想起了在过去看到的画面。
他是父母相爱的结晶，他的出生充满了父母对他的期许和喜爱。
他不是阴谋诡计下的一颗棋子，一个注定死去的牺牲品。
他本该无忧无虑地长大。
一滴泪倏地顺着脸颊滑落，陆向阳有些慌，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想要给她探查。
唐念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带我回去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向阳带着她离开，两人回到她的屋子，刚一进门，她立刻回身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这是唐念第一次主动，陆向阳下意识抬手扶住她的腰，垂眸看着睫毛微微颤动的人，瞬间反客为主。
过了许久，两人才分开，气息都有些不稳。
“发生了什么事？”陆向阳亲了亲她的侧脸，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起来，走到软榻上坐下。
唐念看着他，慢慢将见到惊羡和陆凛遥的事说出来。
陆向阳原本放松的身体骤然变得僵硬，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渐渐加重力气，失了分寸。
“他们说很抱歉。”她抱紧了陆向阳，温暖他冰凉的身体，耳畔的呼吸粗重又压抑，她心中酸疼，拿出佛珠给他带上，然后握住他的手。
“在你出生那日，你父母都很高兴，你的名字是你母亲亲自取得，她说希望你的未来能够充满阳光、快乐和幸福。”
腕间的血镯与佛珠相互碰撞，陆向阳垂眸看着，微风吹在身上好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摸。
一滴泪啪的落在佛珠上。
他将脸深深埋在唐念的脖颈处，哑声道：“我其实……很想他们。”
这些事都是他埋在最深处的伤疤，就算他对一切都表达出漫不经心和不在乎，但在年少时，他也曾羡慕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童，难过自己只有孤身一个人。
可现在告诉他。
原来他的父母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们看着他长大，他不是一个人。
他是在爱与期许中出生的，他不是阴谋算计下的牺牲品。
难以言喻的悲恸和绝望猛然袭来，像是突然侵袭的狂风暴雨，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灼热的泪一滴滴的落在皮肤上，唐念的心宛若坠入岩浆地狱，难受的说不出话。
两辈子以来，这是陆向阳第一次这么脆弱。
她知道陆向阳现在并不需要安慰，他现在最需要就是将沉寂百年的情绪彻彻底底爆发出来。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在她的怀中尽情发泄。
没过多久，陆向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直起身，面上已经看不出情绪，只有眼尾还泛着红。
看着唐念眼睛也红红的模样，他轻笑一声，逗着她：“本来我想等所有事都处理好了，再带你去蓬莱岛看他们的，没想到你提前见到了，看来我爹娘对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蓬莱岛拥有他们一家人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百年前，他就在那里给陆凛遥和惊羡立了衣冠冢。
原本还有些悲伤，一听他这话，唐念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耳垂泛红，嘀嘀咕咕：“谁是你媳妇。”
“你啊。”陆向阳笑着捏捏她的脸：“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红通通的，像个小兔子。”
他凑过去咬了下殷红柔软的唇瓣。
亲了会儿，唐念推开他，站到地上，扯了下身上有些破损的法衣，道：“我去内室换衣服，你在外面等我。”
陆向阳点头，懒洋洋地躺到软榻上，一脸没办法的样子：“都见过长辈了，还这么害羞呢。”
“……”
身上的法衣都被天雷给劈坏了，唐念从储物戒里拿出另一件紫色法衣换上，顺便照了照镜子。
镜中人的脸上果然哪里都是红的，尤其是眼睛和嘴巴，她指尖凝出灵力修复，直到没有什么异样了才停下。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陆向阳正盘腿坐在软榻上，单手指着下颚，另一只手摩挲着佛珠，桃花眼沉静的看不出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来，招招手让她过去。
唐念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在耳边低声道：“在过去，糖糖还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你的仇人。”她实话实说，讽刺道：“原来修真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果然看到了。
陆向阳叹了口气，其实他并不想把唐念卷入他的仇恨里，可看着小姑娘眼里的怒火，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了。
“青隐门、曲音门、丹焰谷都有插手，还有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唐念脑海里出现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她闭了闭眼：“南宫逸！”
南宫逸是南宫家族的现任家主，当初南宫家不愿归顺于皇都，宣告隐世，这些年很少出现在人前。
唐念曾经跟着唐父见过一次这位南宫家主，是个很温润随和的人，气度淡泊，不问世事。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场巨大阴谋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
陆向阳扯了下嘴角，眸中深邃暗沉，道破南宫逸真正的目的：“这位南宫家主天生体弱，于修行一道有碍，但野心却不小，他搜寻禁术想要逆天改命，最终找到了这个办法。”
不用修行就可以直接通往上界的阶梯，正好满足了南宫逸的野心。
唐念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还有些不稳的心跳声：“你想怎么做？”
“让他们先狗咬狗。”陆向阳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狠戾和杀意：“青隐门这次出了事，想必那个老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
“青隐门？”唐念疑惑地看他。
过去是以陆凛遥和惊羡的视角展开的，她只知道这些人都有参与，但背后具体的利益纠缠她并不清楚。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陆向阳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带着她走到桌前，抽出一张纸平铺在桌上，他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青隐门和丹焰谷背后都是南宫逸在操控，这两个宗门不仅有表面上的剑修和丹修，内里更有大批南宫家的人，南宫家的人主修符咒和阵法，配上青隐门的暗杀技术和丹焰谷的丹药，这些年暗地里的实力不输皇都和沧澜宗。”
他的字很好看，笔锋锐利，隐隐带着杀机。
“至于曲音门，则是主动投靠。”陆向阳淡淡道：“南宫逸知道这件事单靠南宫家不可能完成，所以私下联系了许多人。”
在飞升的巨大诱惑面前，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会拒绝。
“这里面的一半人已经被我送下地狱了，还剩下一半人。”他冷笑道：“南宫逸知道是我做的，他怕我，恨我，但却不敢杀我，毕竟我可是他飞升的唯一机会。”
语气中含着浓重的嘲讽。
“沧澜宗、药谷、佛门。”唐念顿了下，继续道：“还有皇都，又扮演了什么位置。”
“皇都、药谷和佛门都是知情者和旁观者。”陆向阳说。
这么大的动作，其余势力不可能没有察觉，私下也有过探查，但因为南宫家族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和一派大势力作对。
所以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漠视。
“那沧澜宗呢？”唐念看着三个大字跃然纸上，目光划过不解：“岚世仙尊曾承诺过保护你，肯定是知情的，他身为沧澜宗的宗主，所以沧澜宗应该并未参与进去吧。”
“他是没有。”陆向阳想起那个将他抚养长大的长辈，笔尖顿了顿：“但其他人在岚世仙尊飞升后选择加入这场计划中，沧澜宗的长老有半数都已经投靠南宫逸。”
“寒月仙尊不知道吗？”唐念叹了口气：“还是他也加入了？”
若是如此，这场阴谋的背后几乎站着大半个修真界。
“不知道。”陆向阳扔了笔，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嗤笑一声：“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年他也让白虎观察过寒月，身为修真界五位渡劫期之一，南宫逸自然不会放弃说服寒月加入，但寒月一直不咸不淡，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
若说他没加入，但沧澜宗这些年投靠南宫逸的长老他心里都清楚，却没有处置。
可若说他也投靠了，他对陆向阳的动作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几次甚至暗暗出手帮他消灭痕迹。
“也许他是深入敌营探查消息，然后偷偷保护你？或者是岚世仙尊飞升前交代过他？”唐念猜测道。
刚说完，她自己直接否定了：“不可能的，你当我没说。”
陆向阳哼笑一声，低下头和她对视：“寒月这个人很复杂，心机计谋与南宫逸相比不遑多让。”
寒月与南宫逸，是一类人。
他们用温润随和的表象伪装自己，看着好相处，实则心机深沉诡谲。
“至于岚世仙尊……”
陆向阳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侧头看着窗外，目光悠远，半晌才继续开口：“我爹曾经救过岚世仙尊一命，后来让他立下天道誓言承诺保护我，他对我其实挺好的，甚至还专门找了适合我修习的功法。”
对于岚世仙尊，他向来是尊重的，但是对于岚世仙尊的想法，他却并不认同。
“在飞升前，他把我叫过去，告诉我让我放弃复仇，隐世好好活下去。”
唐念看着他紧拧着的眉，抬手慢慢抚平。
眉头微松，陆向阳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又夹杂着悲哀。
“可是他忘了，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盘死局，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他。
纵横交错又遍布杀机的棋盘上，不是那些人死，就是他死。
“我知道的，你爹娘也知道的。”唐念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会支持你，陪着你。”
他唇角勾起，将唐念搂到怀里。
窗外不知何时黑云密布，原本漆黑的夜晚显得更加阴暗，风雨欲来，陆向阳眉头一皱，突然冷笑一声。
唐念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林席钰来了。”陆向阳脸色很臭道：“白虎说寒月让他来恭祝你突破成功，他刚刚撕裂空间过来了，一会儿就该到了。”
重生后，林席钰的修为也是渡劫期，撕裂空间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吃醋了？”唐念笑着看他。
“怎么可能？”陆向阳不承认：“就他？还不配！”
看他一副没把林席钰放在眼里，但又暗自警惕的别扭样子，唐念轻笑出声，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刚想开口，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屋内却异常明显，两人俱是一愣。
谁都没想到林席钰会直接出现在唐念的屋外，还以为他会先去拜访唐父再过来见唐念。
陆向阳眉梢一挑，眼底闪过杀意：“胆子够大的。”
唐念牵着陆向阳的手一同走到门前，她该说的都和林席钰说了，没什么可隐瞒的。
看到她带着自己一起过去，陆向阳的脸色立刻阴转晴，还特意分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摆明了要宣示主权。
瞧他这副幼稚的样子，唐念心中失笑，但也没拒绝，随着他。
面前的门被打开，林席钰抬眼，嘴角的笑在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僵住。
唐念：“找我有事？”
今晚无月无星，浓重的乌云紧紧遮盖住天空，树叶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林席钰眼眸漆黑，像是把这世间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他的目光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慢慢移到唐念的脸上。
“你和他……在一起了？”
短短几个字，仿佛耗尽了林席钰全部的力气，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他的血肉中撕扯出来，鲜血淋漓，他死死盯着唐念，要一个答案。
好像只有短短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
他听到少女含着笑意的声音。
“是啊，我们在一起了，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一道惊雷骤然响起。
银紫色的光芒让人心神一颤。
林席钰眼底渐渐蔓延上血丝，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只有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陆向阳看着那道惊雷落下的方向，拧了下眉。
青云台？
他想起从刚刚就开始不见的唐父，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他的传讯符响起来。
是唐父。
他看了眼唐念，没有直接打开传讯符，而是将灵力灌注到传讯符中，默默读取唐父的话。
“青云台有异！速来！”
陆向阳瞳孔一缩。
青云台下镇压着魔渊入口，魔渊入口一旦开放，整个修真界都将面临巨大的灾难，想起前世唐念以身献祭的结局，陆向阳呼吸有些不稳。
唐念看了眼他的传讯符，认出她爹的印记，问道：“我爹找你有事？”
“嗯。”陆向阳收好传讯符：“你爹让我过去一趟，我得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我先把这个麻烦给你扔出去。”
话是对唐念说的，目光却看向林席钰，毫不掩饰掩饰眼中的危险。
林席钰眼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