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堂主
往生堂的行动最近突然密集起来，老堂主恢复了工作，一连把告示板上的挂牌业务全都清除了。大家都说，老堂主身体好了，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为胡桃铺路，他希望她上任的时候，不用那么忙碌，有足够的时间成长，直到能撑起整个往生堂。
回到居室的老堂主，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就算有昆仑珠的生命力加成，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的诅咒了。
胡桃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给爷爷倒上一杯茶，
“爷爷，小桃给你买了最爱喝的茶。”
老堂主瞟了一眼，又是生命一号，这玩意确实管用，但是真的难喝，那种又苦又涩的口味他是真不想喝了，于是果断拒绝了，
“小桃真乖，但爷爷今天想喝点不一样的，能把那边架子上的龙井给爷爷拿来吗？”
“好的，爷爷。”
胡桃踮起小脚，从架子上探到了爷爷说的龙井，很贴心地泡好了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甘甜醇香的清茶入口，老人的病痛仿佛都减轻了几分，他看着睁着大眼睛愁容满面的孙女，心里也不好受。
“爷爷，你会一直陪着胡桃吗？”
小胡桃趴在桌上，很认真地看着爷爷。
“爷爷会的，虽然可能不会一直在小桃身边，但爷爷会一直看着小桃。”
“爷爷骗人，那不就是死了吗。”
“哈哈，还是骗不过我聪明的小孙女。”
“爷爷，可不可以不要死？”
孩子的目光乞求而又委屈，老人的目光温柔而又不舍，他抚摸着孙女的头，还轻轻地弹了她额头一下。
“小桃，这人间的生死是注定的，生于生时，亡于亡刻，这是天地间的铁律。”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遵从自心，尽人之事，这是我们心中的守则。”
“小桃，你早就看明白了，不是吗？”
胡桃垂头丧气的摊在桌上，小嘴里嘟囔着：
“爷爷，看开不等于不会难过，小桃在这世上，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
老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摸着手里的珠子，到最后，攥的紧紧的，直至青筋暴起……
三天后，就是第75代堂主的最后一场葬礼了。
老人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对着镜子检查了着装，看有无纰漏之处。确认无误后，拄起自己的拐杖，迈着略有些僵硬的步伐出门了。
门外，胡桃、钟离和方玄文等往生堂一行人已经在此等候，这是老堂主的谢幕，他们当然得捧这个场。
老堂主扫过众人，微点了点头，仪倌们也受到指示，列着整齐的队伍出发了。
一系列仪式结束后，众人来到无妄坡，这里是最后送别死者的地方。
将棺材放下，进行了一系列的送别仪式后，终于到了最后的火葬环节，老堂主住着拐杖，缓慢的走上前去，放下拐杖， 拿起了护摩。轻轻一挥，一道火焰出现在了火晶石的枪头，而且越烧越旺，宛如点燃了一簇篝火，完全不是平时的小火苗可以比拟的。
老堂主有些惊讶，但是也有些欣慰，就他的最后一次，在这样绚烂的火光中，画上句号吧。
他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点燃了亡者的尸体，看着火光冲天而起，倒映他的眼瞳中是如此闪耀，好像看到了此生最美的火光。
众人在他身后，双手合十做最后的送别。火光殆尽，老堂主仍站在原处，保持着原来的站姿。
“爷爷，该回家了。”
小胡桃揪了揪爷爷的衣角，可爷爷依旧没什么反应。下一秒，一口黑血喷出，老堂主直直往前倒去，失去了意识。
“快，救人！”
方玄文眼疾手快，背起他御风就往不卜庐跑去，虽然知道大概是九死一生，但他还是想抢救一下。
“他骨髓中的瘟疫蔓延到血液中了，大脑已经完全坏死，不用麻烦了，准备后事吧。”
白术看了两眼就确定了老堂主如今的病情，同时也下了死亡通牒。
“……”
等他回到了往往生堂，看着肤色已经显出青黑的老堂主，都沉默了。
胡桃上前，鼓足了勇气问道：
“方大哥，医生怎么说。”
“他说……准备后事吧。”
方玄文有些自责，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一群死去的家伙钻了空子，他想遍所有术法，竟然没有一个能把他救回来的。
“是吗？”
胡桃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呆在了原地，可不一会儿她便振作起来，对着他微笑着，
“嗯，我知道了，爷爷的葬礼，就由我亲自来吧。”
一时间，整个往生堂都忙乱起来，准备老堂主的葬礼和新堂主的就任。钟离监督着各项事情的调度，力保事事顺利。而方玄文也在老堂主的卧室中，陪着胡桃。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因为胡桃也只是静静坐着，紧握着爷爷的手，一言不发，最后，还是胡桃先开口了：
“方大哥，爷爷那天，到底和你们说了什么？”
方玄文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笑着和胡桃说道：
“老堂主说，小桃是上天眷顾的孩子，你的亲人们一直都爱着你，默默守护着你。”
“真的吗？”
胡桃转过头，用那双好看的梅花眼盯着着他，想看穿他是不是在撒谎。
“真的，我从不骗人。”
方玄文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确实没说谎。虽然和老堂主和讲的确实不是一样的话， 但是所表达的意义，却是一样的。
“那胡桃也要振作起来了。”
小胡桃装作很努力的给自己打气，但是其实她的心里，并不轻松。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守了一夜，桌上的油灯一直在闪烁，晃得两人一晚上都有些眩晕。
黎明时分，老堂主仙逝了，走的很安详。
这件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往生堂，人们都行动起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胡桃抚摸着眼前赶制了一夜做成的堂主服，那柔软而有光滑的黑色布料，上面用金线绣着棕色的花纹，后面有两个拖尾，一边绣着彼岸花，一边绣着蝴蝶，这也是最契合往生堂的两种事物了。
彼岸送往，蝶引来生。
胡桃脱下了自己的那一身略显幼稚的浅棕色常服，没有什么犹豫，换上了往生堂的正式服装。
从今天起，她就是往生堂的堂主了，而且是往生堂历代以来，年纪最小的堂主。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此时正是太阳初升，她也该带领着整个个往生堂，以最高的丧葬礼仪，送爷爷最后一程了。
一众仪倌与客卿站在正堂两侧，等待着新堂主的上任。在经历了简短的上任仪式后，今天一整天，就得忙活爷爷的葬礼了。
最高规格的葬礼，从入殓直至最后火葬，都有着严格且繁杂的流程，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都会让整场葬礼，失去应有的意义。
胡桃神情肃穆的开始了她的操作， 身后的一众客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眼前的主持者，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老友，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钟离瞟了一眼淡定如常的方玄文，问出了这个他明明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当然，毕竟胡桃的努力，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绝对是往生堂堂主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