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殊途
少女浇完花后，不久就出门了。方玄文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也没来得及把那句“早点回来”说出口。她没有说去哪，也没有说多会回来，这个家现在总是这样，变的有些冷清了。
方玄文看得出来，赫乌莉亚也有她的心事，一直向他隐瞒着。两人的话日渐减少，已经到了现在这种近乎无言的地步了。
方玄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喝掉杯中剩余的一口茶，不知为何，原本香甜的花果茶入口竟然一股酸涩味，是他在这思考的时间太长了，在空气中氧化了吗？他强忍着咽了下去，披上外衣也出了门，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走到璃月港，周围的车水马龙仿佛与他无关，他穿梭在人海中，漫无目的的向前游荡。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家小吃店，这里原本曾是他和魈开花果茶汤的地方，更早以前，这里还留存着另一份珍贵的记忆，这里也是他和赫乌莉亚曾经开店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站在了门前，眼前的景象飞速变换，回到了他们开店的那段时光。
那时，方玄文研究出符箓已经几十年了，术士这一职业遍布整个璃月。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如胶似漆，他们习惯了对方的爱，能够正常的在一起生活。
赫乌莉亚不再害羞，她会每天温柔的戳着方玄文的脸叫他起床，看着他的睡颜做一点小恶作剧，捏住他的鼻孔或者在他的嘴唇上抹点盐。方玄文醒来后，总会把这份抹盐之仇报回去，让她也尝尝自己嘴唇的味道。
“莉亚，你就不能正常的叫我起床吗？”
方玄文挠着鸡窝似的头，打着哈欠，他每天被叫醒的方式真是特别，这服务还真是周到。
“嘿嘿，因为小文你睡的像头死猪，根本叫不起来嘛。”
少女调皮地回应着他的话，顺便帮他抚平了衣角的褶皱。
“好啊，竟然敢叫我死猪，今天就让你这颗大白菜感受一下被猪拱的感觉。”
他一把把赫乌莉亚拉到了床上，挠着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整个青墟浦都能听到她那银铃般的声音。
日子过久了，两人觉得在这里隐居有些无聊，他们也想和人交谈，融入人群。反正认识他们的人已经死光了，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或是顶礼膜拜，或是穷追猛打。所以除了名字需要稍微改变一下，躲一下盐之魔神的使徒，其他都好说。
两人一合计，决定开个符箓店。
这店好开，成本极低，利润极高。
方玄文后来在研究中，终于学会了属于自己的封印术，他可以自己制作符箓了，样式更像现代的，黄纸朱砂，瞎画一通后随便编个口诀完事。但光有自己这一种也不好卖， 他只好发挥自己勇于探索的精神，把各个仙家搜刮了个遍，顺回满满一箱子，这样他开店的老本也有了。
在绯云坡买了一块地后，两人做起了生意。没过多久，就因为这里符箓种类多，质量高，还有漂亮的老板娘坐镇，不少术士慕名前来。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当年被称为第一术士的重天。
他不信邪，你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门，那位白裙少女听到门口的铃响，转过身来，甜甜的对他笑着，说着欢迎光临。
他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不由得血脉喷张，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少女走近，看到他涨的通红的脸，以为他不舒服，歪着头问道：
“这位客人，你还好吗？”
少女的音容宛如攻城锤一样砸在了他的心上，直接让他鼻血喷涌，晕了过去。门外的术士们算是看了个大笑话，这个故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璃月。
方玄文听后也捂着肚子笑了好久，赫乌莉亚羞愤地给了他一拳，
“有什么好笑的。”
方玄文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握住了少女软糯的手，放在心口，显示着他的真诚。
“没有，只是有些感慨，原来美貌真的可以杀人。”
赫乌莉亚收回她的手，转过身去，不让少年看到她羞红的脸，小声怪了他一句：
“讨厌。”
两人的店就这么顺利的开着，其他仙人很给面子，符箓上就写着口诀，而且很清楚，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用。只有方玄文的，画的乱七八糟不说，口诀还很难记。很多术士都不想买，但又不得不买，因为这家伙的符，实在太强了。
但是，赫乌莉亚总能够看一眼符就能告诉客人正确的口诀，也从来没有客人投诉，说这个口诀有问题。方玄文也很纳闷，这些东西有时他自己也记不清，赫乌莉亚是怎么记这么清楚的？
他提出这个问题后，赫乌莉亚仰起她那骄傲的小脸，踮起脚尖，伸出她那洁白如玉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深情的望着他，
“因为和小文有关的，我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的。”
他把少女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中满是温柔，
“我也一样。”
“是吗，那你说说，咱们第一次相遇是几千年前的几月几号。”
少女叉着腰，狐疑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呃……”
方玄文的眼神左右躲闪，这可算是把他难倒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问这玩意啊。
赫乌莉亚轻捂着小嘴笑了出来，看着方玄文如此窘迫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呢，捉弄他一下真是不错。
“好啊，你又骗我。”
他又和少女玩闹起来，完全不顾周围的顾客吃了多少狗粮，心中遭受了怎样的暴击。他只记得，那天的符箓销量，几乎为零……
那后来，这家店是为什么会关门呢？
方玄文站在门前，回忆着那时候的事。
“小文，我清点了一下，符箓莫名少了十张，我怀疑是有人偷走了。”
赫乌莉亚一遍又一遍对着账本，眉头紧锁，她多希望是自己数错了，可是数了几遍，还是少十张。
“没事，不就十张嘛，咱们还多的是。”
方玄文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无关紧要的神情。
“怎么会没事，这关系到人们的安全，万一那人用你的符箓伤人怎么办，他要是去做坏事怎么办？”
赫乌莉亚还在不停的翻箱倒柜，寻找着那丢失的十张符箓，他们这里所有购买的符箓都是登记在册的，如果出什么事都有源头可以找到买主。但这十张符就宛如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会在哪里炸。方玄文觉得无所谓，毕竟符箓里的术法也就是他二十级时候的杀伤力，又不会造成什么大伤亡。
“去找！你不去的话，我去。”
赫乌莉亚第一次这么生气，她催赶着方玄文去找，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跑出了门。
那次，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最后，店关了，赫乌莉亚说她不想再从事这种担惊受怕的工作了，方玄文也外出寻找，最后循着术法的踪迹，在山中找到了这个小贼，他和他的同伙正准备拿着这些符箓，晚上去抢劫一家富豪。
方玄文站在他们面前，连着把那十张符箓的口诀全念了。顿时，雷光混杂着火焰，还有迅速生长的树木，把他们狂轰滥炸了个遍。看着他们全都受了伤，无法动弹，这才联系千岩军把他们抓起来。
他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他可能没有发觉，他处在强者这个位置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忘记了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不能再站在人类角度去看问题，所以当然会忘，他的符箓，在人类中已经算得上杀伤力巨大了。
这时候，他有些庆幸，他有赫乌莉亚，帮他弥补了这个缺点。少女温柔、细心，她懂得弱小的感受，但她没有依附于强大而变的目中无人，而是能够与那些人换位思考，设身处地的理解他们的苦难。再看已经高傲上天的他，这或许就是两人最大的差别了吧。
回到家，少女一言不合的做着饭，他走上前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她，赫乌莉亚挣扎了两下，放弃了。她把面前炸好的大虾往后塞去，方玄文也很知趣的吃到了嘴里。软弹的肉质和酥脆的表面让他瞬间沉醉，嘴里迸发的汁液一股子鲜香香，在他的味蕾化开。
“对不起，今天…我不该发脾气的。”
少女停下了手中的活，也没敢回头看他，她心里忐忑着，觉得他现在一定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
方玄文把她的身体扭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太自负了，没有体谅到无辜之人的境地，如果不是你，真的会酿成一桩惨剧。”
看着少女的眼中依旧含着泪水，他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不过我发誓，我真的已经意识到错误了，那群小贼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也能安心了。”
“嗯，那就好。”
少女听着，心里暖暖的，她放下了心中的负担，小手慌乱地推开方玄文，转身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别闹，正做饭呢，虾都糊了。”
“好好好，我走，我麻溜的走。”
方玄文嬉皮笑脸的离开了，他知道两人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但是这家店，以后再没开过……
不少人都听说，老板夫妇被自己的爱情甜死了，双双在家中殉情。但是这不过是人们的嫉妒罢了，毕竟人吃了那么多狗粮，变成坏狗狗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方玄文想到这，不由得笑了出来，原来当年他们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啊。不过那时，平静的生活他也很喜欢，虽然不像刚开始谈恋爱的甜蜜，但如同陈年的好酒，细细品来，却有一种更加深沉香浓的滋味。
所以，这次的感情危机，他一定要挽回。他下定决心，扭头离开了璃月港，去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
他没有看到的是，他刚刚掉头，赫乌利亚也从他身后的店铺出来，提着刚买的东西，朝着反方向去了。
就这样，没有看到对方的两人，在同一条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