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蛟龙
“滚”。
便如那雷音轰鸣, 似要将他识海震碎,灵魂在这一刻,开始剧烈动荡, 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掉一样,一道道裂痕,出现在了他体内的妖丹之上, 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焦胜极力压制着,护住自己的妖丹不碎, 身体却是禁不住颤抖起来, 七窍开始流出血来, 一缕缕鲜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滑下,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焦胜双手紧握,紧咬着唇, 死死瞪着眼,从眼眶中,溢出的鲜血将他的双目染红, 显得十分可怖。
然而, 在场中人, 谁都没有被焦胜这副模样吓到, 他们只是惊骇, 惊骇地望向了面无表情的宴弥。
焦胜现在这副模样,是宴弥刚刚做的吧?
他们想起刚刚那一幕, 他们明明有看到宴弥的手指划过琴弦,但却没有听到一点琴音,就仿佛在那一瞬间,古琴坏掉了, 亦或是自己失聪了一样。
再然后,他们就亲眼看到了那仿佛受到重创的焦胜。
亲眼看着他,面上变得痛苦,亲眼看着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亲眼看着他,七窍流下鲜血。
无声,却让他们感到骇然。
随即,所有人转望向了宴弥,皆是目瞪口呆。
宴弥却并无顾众人的惊讶,他将自己的视线从焦胜的身上收回,看向了自己怀里抱着的琴,看着那根根崩断的琴弦,深深皱起了眉。
宴弥扭头,转望向了朝衡,用着无辜的语气,道:“断了。”
朝衡看着宴弥,眼里盈上了几分笑意,完全不为宴弥出手上伤人而责怪他半分。
朝衡目光下移,落到了宴弥向他伸出的古琴。
琴弦已经是根根断开,琴身依旧完好无损,“无碍。”
朝衡伸手,触摸那断掉的琴弦,对着宴弥说:“这琴到我手上时,琴弦本就已经断了,无人再为这琴续弦,这琴弦也是后面才续上的,虽然质量挺好,但也不过都只是普通的琴弦。”
所以,才会承受不住的宴弥注入到其中的元气,在宴弥弹出伤人的琴音后,根根绷断。
古琴本身,倒是承受住了。
一有制造成这把古琴的桐木,本就不俗的原因。二有宴弥还是有所控制的原因。
这种程度,并不会取人性命。只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
朝衡并不认为宴弥有错,毕竟是焦胜自己挑衅再先,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
宴弥有耐心还好说,有耐心的话,哪怕你天天上门挑衅,宴弥都只会当作玩,不会取其性命。
可一旦失去耐心,非死即残,是死是伤,全凭宴弥当时的心情。
那些不知量力,打着诛杀凶兽饕餮,上门讨伐的人,不知因此死了多少,又伤了多少。
道基全毁,抱憾终身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宴弥现在,确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对比起曾经那些人,焦胜不知道幸运了多少。
虽说焦胜放到这个时代,确实可以高看一眼,但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在朝衡的手指下,那一根根的琴弦,拉直,然后从断口处街上,一点都看不出的断裂的痕迹。
朝衡收回手,对着宴弥道:“行了。”
宴弥手指轻抚过古琴上的琴弦,然后手指轻轻一挑,古琴那浑厚的琴音发出,铮——
宴弥抬眼,对着朝衡一笑。
钱飞:“……”
钱飞特别想说,老大,这种事,你自己也可以做到的吧?
何必找朝衡,朝大老板?真是,多大点事。
不过钱飞并没有说。
他看着焦胜,目光中多少带着异样,仿佛在看智障一般。
他还从未见过,在他家老大面前,能如此嚣张之人。
难道是手握那么大一个企业,让这个焦胜飘了?以为这个世上,除了朝衡以外,就能人能治得了他了?
这可真的是……
钱飞禁不住的摇头叹气。
而原本还对宴弥存着几分担忧的胡双跃看到,则是瞪大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所以,之前从导演周程那里听到的大佬,确实是指宴弥?
宴弥真的一位隐藏的大佬?
毕竟,能这样轻易让焦胜中招,这可是许多人都办不到的事。
胡双跃看着那满脸都是血痕的焦胜,并没有半点同情,只是大大松了口气。
要是放任这个焦胜这样闹下去,这个剧组只怕会不得安宁。
现在让这个焦胜吃吃苦头,让焦胜知道,不是谁他都可以招惹的,让焦胜多少安分些,也是好的。
至于情谊?他们可没有什么情谊。
道不同不相为谋,放在他与早焦胜身上,也是适用的。
而猫乘看到这一幕后,已经第一时刻掏出了手机,在群里问开了。
妖界明星八卦群里。
猫乘:你们有谁知道宴弥的真身是什么吗?
余年:不知道。
柳一:怎么了?
猫乘:就是刚刚看到宴弥出手。
凤栖:什么?宴弥出手了?!那个人没死吧!
正在打字,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猫乘,看着群里凤栖的发言,不由又看了眼宴弥,心里的怀疑更甚。
凤栖的打字速度是挺快,但他接上面一句的话刚打完后,凤栖就乱入,可见凤栖的震惊。
而凤栖震惊的点,是在于那个人死没有死,也不问宴弥有没有事,似乎完全一点都不担心宴弥的安危,这只能是相信宴弥不会出什么事了。
因为猫乘正在思考,所以没有将自己已经输入的话发出去。
凤栖连串的信息,已经在群里轰炸式发着。
凤栖:到底什么情况?
凤栖:宴弥为什么会出手?谁惹到了宴弥?谁这么不开眼?
凤栖:那个人还在吗?活着吗?
凤栖:怎么回事你快说说啊,真急死个人!
凤栖:人呢???猫乘。
凤栖:猫乘猫乘猫乘。
凤栖:……
猫乘的手机不断震动,猫乘回过神,一看群里的消息,又陷入到了沉默。
入目全是凤栖的信息,还在不断上滑。
再下一刻,猫乘的手机显示有人来电,来电人:凤栖。
猫乘:……
猫乘的神情变得古怪。
凤栖这是八卦症犯了吧。
猫乘看了眼宴弥他们,同样不想走开,便挂了凤栖的电话。
猫乘的电话刚一挂断,凤栖就在群里发出一连串的问号,然后又开始夺命似的艾特他。
猫乘无语,想了想,在群里回:你先告诉我,宴弥的真身,我就告诉你,谁惹到了宴弥。
猫乘的这个消息一发出,群里突然就安静了。
凤栖在群里不断发出的信息也在这一刻停止。
猫乘挑眉。
猫乘:不过真身而已,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凤栖。
凤栖: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和我哥走得近的,都不会是一般人,记住这点就行了。
猫乘看到凤栖发出的这条信息,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怀疑凤栖是在骗他,可他没有证据。凤栖这话从逻辑上,确实能够说通。
正在思索中的猫乘,并没有注意到,钱飞这个时候,突然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似乎是有什么信息进来。
猫乘又在群里输入文字,很简单的两个字。
猫乘:呵呵。
然而,令猫乘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还迫切想要知道事情原委的凤栖,却突然间硬气起来。
凤栖:你爱信不信。[微笑]
猫乘皱了皱眉。
猫乘: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凤栖:爱说不说。[微笑]
猫乘:……
猫乘无语,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倏地抬头,视线准确地落到了在场中,唯一正拿着手机的钱飞身上,突然间明悟了什么。
以凤栖和宴弥交好的关系,自然是认识宴弥身边这个助理的。
猫乘只觉得自己棋差一着,但又无可奈何。
猫乘:我刚刚看到宴弥出手,感觉还挺厉害的样子,完全是令人防不胜防,无力招架的那种,
猫乘:所以群里没有人知道宴弥的真身吗?
余年:没有听说过。
柳一:没有。
胡青:没有。
鹤仙:没有。
猫乘看到这些回复,心中一点都不意外,只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可就在猫乘以为,群里没有人知道的时候。
又是一条信息,出现在了群里。
任皎:有。
猫乘看到这话的时候,顿时愣了下,连忙发消息问:什么?
然而,对方却没有了消息。
猫乘更加的疑惑。
猫乘看了眼宴弥,陷入了沉思。
显然,猫乘对宴弥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好奇。
而另外一边,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妖丹的焦胜,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此刻,焦胜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原本就瞪着宴弥的双眼,依旧狠狠瞪着宴弥不放,充满了不忿,只是那双眼里,明显多了几分忌惮。
“你是谁?”焦胜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一样。
宴弥瞥了眼焦胜,嘴角缓缓上扬,一丝笑意从嘴角浮现。似乎是在教训过焦胜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但宴弥的这个笑容落入到焦胜的眼里,却仿佛是遭到了羞辱般。
焦胜一脸铁青,原本就紧紧捏着的拳头,指甲更是陷入到肉里,焦胜几乎一字一句,对着宴弥道:“我要和你立生死局!”
焦胜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大为震惊。
宴弥挑眉。
“焦胜!你疯了!”胡双跃更是脱口而出。
焦胜并没有去看胡双跃,而是死死盯着宴弥:“我没疯。”
所谓的生死局,便是比斗中,若发生意外,生死自负。
道门立生死局的情况比较多。
比如,两个宗门有冲突的时候。
不过现在各大宗门相处得还算和睦,并无大仇,所以会再立生死局的情况也已经很少了。
现在焦胜提起生死局,显然是为自己刚刚找回面子。
若是找不回,那么就是死。
死人总是不需要面子的,
虽然宴弥觉得这个焦胜挺烦人的,但对焦胜却并没有多大的恶意,还不到非要取他性命的程度。
对于焦胜这种想要自己找死的行为,宴弥也没有多大的兴趣陪着。
焦胜想疯,但宴弥并不乐意陪着焦胜一起疯。
宴弥看着焦胜,似笑非笑道:“你现在还能催动自己的妖力?”
焦胜闻言,神情又变得异常难看,整张脸更是泛白,额头丝丝冷汗冒出,就仿佛是在压制着什么痛苦般。
宴弥:“你这伤起码得养个百年吧,我劝你这百年还是安分点,免得妖丹破碎,沦为废蛟。”
宴弥这话一出,焦胜就已经完完全全明白,自己这是被彻彻底底看穿了。
就算能感受到对方是妖族,但想要知道对方是何种族,还是不容易的,除非两者境界相处悬殊。
焦胜原本那发白的脸上,竟是开始涨红,十分难堪。
蛟,据说拥有一丝龙族的血脉,在上古以前是可以化龙的,而他却是如此窝囊,如此轻易得便被人镇压。
焦胜并不想要服软,只能硬撑着道:“我能不能催动自己的妖力与你无关。”
宴弥看着焦胜,眼里的笑再次消失,只问道:“你确定吗 ?”
焦胜张了张口,刚想说自己确定的时候,胡双跃却是抢在焦胜的牵头开口的,“当然是说笑了。”
宴弥看向了胡双跃 ,胡双跃则是替焦胜递:“他现在脑子还不算很清醒,所以他刚刚说得话不能当真。”
胡双跃替焦胜说话,焦胜却不想买账。
焦胜瞪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胡双跃,充满了不满。
胡双跃注意到焦胜的视线,转过头,低声对着焦胜道:“你在说这话的时候,有想过月朔吗?月朔会想要看到你,莫名其妙就丢掉自己的性命吗?”
胡双跃一 搬出月朔,焦胜那几乎快要丧失的理智,总算回归。
尽管焦胜的内心里充满了不甘。
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他可能真的不是面前宴弥的对手。
不说自己现在妖丹开裂,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十不存一,就说在自己还是全盛时期,只怕也不会是宴弥的对方,
不然的话,他的妖丹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开裂了。
要知道,妖丹可是他们修行的根本,吸收淬炼千万元气之所在。与他们自身息息相,那能那么容易破碎。之前开裂,已经给了他重创。
这种情况下,与人立生死局,纯粹是意气用事。
老实说,焦胜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但是,月朔会希望他就这样丢掉自己的性命吗?
不会希望的吧。
这样想着,焦胜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吐出自己心中的那口闷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苦涩。
以前他无用,现在仍旧无用。
什么都为月朔做不了。
焦胜没有说话,只深深看了眼宴弥,然后转身,离开。
宴弥看着焦胜的背影,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尖轻轻抚过琴弦。
胡双跃倒是松了口气,现在焦胜离开也好,毕竟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焦胜不离开,只怕也不好收场。
胡双跃也是不由苦笑。
这也是他最讨厌焦胜的一点,性子执拗,还特别暴躁,除了月朔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大概也正是因为拥有一丝龙族血脉吧,所以哪怕焦胜只是蛟龙,而非真龙,但骨子里仍旧带着分自傲。
毕竟,当今龙族已经不存于世。
传闻,曾经那地位崇高的龙族,已经被灭族。
这是一个很荒谬的传闻,龙族的地位崇高,又有谁能将其灭族,谁有这样的本事,将龙族灭族。
但从这个传闻流传至今,仍旧没有龙族现世,击碎这个传闻。
而且,证明龙族已经不存的证据不仅是没有龙族现世,还有一样特别关键的证据,一件与许多水族息息相关的东西,证明着龙族似乎真的已经灭亡了一样。
胡双跃作为狐族,对水族的情况不清楚,但根据他的了解,龙族灭亡的这个消息,可信度非常之高。
龙族不存于世,蛟龙变成为了与龙族最为相近的种族,拥有龙族血脉的种族。
而这,无论从天赋上,还是性格上,都影响着焦胜。
想到这里,胡双跃也禁不住叹气。
这时,导演陈放拍了拍自己的手,“行了,我们开始拍吧。”
“好嘞!”猫乘回道。视线也终于从宴弥的身上收回,关于对宴弥身份的猜测,都被猫乘放回到了肚子里。
导演陈放对着猫乘轻点下头,然后转望向了宴弥,对着宴弥问道:“你要真弹吗?”
宴弥对着导演陈放点下头,“试试吧。”
导演陈放笑道:“行。”
众人都没有再理会离开的焦胜,开始将心思放回到拍戏上。
宴弥饰演的月朔,走进到了道具组,刚刚布置好的场景中。
一个身穿着舞衣的女演员,走到了宴弥的面前,伸出手,落落大方道:“你好,我是这部戏里,饰演舞姬的唐欣。我是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新人,还没有多少表演的经验,希望能多指教。”
宴弥看着自己面前将要与他搭戏的女演员,握了下女演员伸过来的手,感觉到女演员手心里的汗。
宴弥点头道:“你好,我是这部戏里,饰演月朔的宴弥。我演了两三部戏,算是有那么点经验,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唐欣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愣了愣,随即扑哧地笑了出声,心头的紧张稍减,重重点头,道:“恩,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随后,两人各就各位。
宴弥坐在了自己的琴前。
当场记喊出“一二三,开始”后,剧组正式进入了拍摄。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华闹市,一个个火红的灯笼,悬于高门上。
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或站或依地立于门前,招揽着门外的客人。
而这个楼里,充斥着女人的巧笑声,与男人那或放浪形骸,又或是附庸风雅的吟诗声。
舞台上,是一位舞姬正在起舞,身姿妙曼,罗裙飘香,腰肢纤细,似只在盈盈一握间。
琴音袅袅,配合着舞姬动人的舞姿,为他伴奏。
然而,到这里寻欢的男人们,并无人注意到这清越的琴声,他们的视线都紧紧锁在那在台上的舞姬,眸子里都或多或少流露出痴迷与淫邪,哪怕他们的怀里正搂着美姬。
一曲结束,舞姬也停下了舞动,向着台下鞠躬,然后走下了台。
然后,舞姬的目光,直直地落到了那正坐在台下抚琴的男子身上,露出了爱慕之色。
当那男人抬起头,向着她望来之时,舞姬那原本因为刚跳完舞,而热气上涌,微微泛红的脸颊,又羞红了几分。
舞姬不敢再看男人,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去看男人,所以只能偷偷去看男人,一时间,娇羞之色尽显。
男人看着舞姬,目光却是坦荡。
男人对着舞姬微微一笑,“辛苦了。”
男人的声音温雅,舞姬又禁不住露出了羞赧之色。
舞姬用着自己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望着男人,“谢谢,你也辛苦了。”
男人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不辛苦,我也就是弹弹琴。”
说罢,男人便低下头,又抚弄起自己的琴。
悠扬的琴声再次在这个楼里响起。
舞姬也不再多说什么,接着走着。
在快要走出大堂的时候,舞姬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还坐在那里弹琴的男人,回想起男人看自己的眼神。
男人一身清雅,看人的目光温润,坦荡,不带一丝的邪念。
男人与这个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与来到这里的男人更是完全不同。
舞姬禁不住喃喃,“他若是我的如意郎君,那该多好。”
“别想了。”一道声音传入到舞姬的耳中。
舞姬侧头一看,是楼里的花娘,花娘倚在栏杆上,手上扇着团扇,道:“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舞姬闻言,顿时愣在当场,那张娇美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花娘望着舞姬,轻笑了声,“从他踏入到我们这里弹琴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说着,花娘转望向了那正在弹琴的男人,眼底藏着些许落寞:“我们只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运气好的,可以找一个良人嫁了。而他不一样,他是自由的鸟,可以随意停留,又可以随时飞走。”
舞姬痴想着:“那他就没有可能,会为了我们而停留吗?”
花娘看着舞姬,用着团扇,遮住了脸,扑哧地笑了,“当然有可能,但是也没有机会了。”
舞姬扭头,望着男人,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花娘看着舞姬,劝道:“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到时候苦的只会是怒自己。”
舞姬却是摇头,说道:“苦不苦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做我会后悔的。”
花娘看着那面容娇美的舞姬,摇了摇头,却又隐隐流露出了羡慕。
花娘又看向了男人,没有移开眼,仿佛要在这一天多看看男人,多听听他弹的琴一样。
花娘禁不住念出他的名字:“月朔。”
琴音,伴随着这场喧嚣,逐渐落幕。
一大早,那弹了半宿的琴的月朔,站在了楼外。
身上背着一把琴,拿着剑,牵着一匹马,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账房。
他面前的账房,将这一个月的工钱,递到他的手上,说着“这一个月辛苦了”之类的客气话。
月朔只是笑笑,接过了钱袋,也没有数,放进到了自己袖中,道了声谢。
随即,月朔便牵着马,准备离开。
月朔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月公子,等等。”
月朔回头,便见到昨夜跳舞的舞姬,如今已经是素装打扮。
月朔望着面前的舞姬,笑道:“宋姑娘。”
舞姬局促:“月公子,我已经为我自己赎身,没有地方可去,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月朔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舞姬一看到月朔那微微蹙起的眉,顿时握紧了自己背着的包,满脸紧张地道:“不行吗?”
月朔摇了摇头,道:“我四海漂泊,也没有定所,宋姑娘若是跟我,只怕是受不了这苦。”
舞姬连忙道:“我不介意的,这样我反而可以照顾月公子。”
月朔想了想,道:“这样吧,宋姑娘,你家在何方,我送你回去吧。”
舞姬一脸黯然:“我家……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被卖到这里了。”
月朔为难。
舞姬:“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
月朔看着舞姬的那张脸,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后又问道:“那你想要找到你的家人吗?”
舞姬看了眼月朔,含糊道:“想。”
月朔:“那我先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舞姬并不在意会不会找到自己的家人,只为自己能跟着月朔而高兴,满脸欣喜地点下头,“恩。”
月朔对着舞姬道:“走吧。”
说罢,月朔便拉着马,往城外走去。
舞姬紧紧跟在月朔身边,因为心情的原因,脚步都变得轻快。
在他们离开时,楼上,花娘正倚着窗,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远去,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掩上了窗。
舞姬跟随着月朔。
出了城门,她看到了趴在一棵树下的狐狸。
狐狸在见到月朔后,就立刻起身,向着月朔走来。
在看到跟随在月朔身边的舞姬,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奇怪,反而十分冷淡。
舞姬从第一眼看到这只狐狸,便知道他们无法亲近起来。
但舞姬也并没有把这只狐狸放在心上,因为她所追随的,只是月朔。
舞姬与月朔朝夕相处,月朔待她也是颇为照顾,比如,月朔牵着的唯一一匹马,会让她骑。
又比如,每次用餐的时候,月朔也总是会先顾着她。
这都让对月朔芳心暗许的舞姬,十分欢喜。
然而,相处渐久,最开始的兴奋逐渐冷却,舞姬也发现了月朔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比如,在明明刚刚吃过饭,却因路过豆腐脑铺子,而径直坐下,让摊主给他们上三碗豆腐脑。
而她一点都不想吃,也不明白,月朔为何还能吃得下,让摊主只用上两碗就行了。
其中一晚,是那只狐狸的。
又比如,在街边遇到了一个小乞丐,他可能会毫不吝啬的将钱给小乞丐。
这个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钱袋从小乞丐那里抢回,告诉月朔,他们还得住店吃饭,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
月朔似乎这才想起,他的身边还多了个人,然后无比抱歉地收回自己的钱袋,但还是会给小乞丐留下自己大半的银钱。
仿佛只考虑到舞姬的开销,并未考虑过自己。
再比如,有的时候,他们路过一条小溪流,月朔就会突然站着不动,然后突然取下自己的琴,席地而坐,开始自顾自地弹起琴来
仿佛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更甚至,当遇到送葬的队伍,月朔都会停下来,为他们弹奏一曲,仿佛是在为亡故之人送葬一样。
而明明他们素昧平生,毫不相识。
偶尔他们在路过办宴席的住户人家时,他会上前,询问对方,需不需要请琴师,为他们添一分喜。
月朔面相好,家主也会请月朔弹奏一曲。也有被拒绝的时候,轰人的样子,连她看着都禁不住生气,但月朔从来不恼,依旧会笑着祝贺对方一声,牵着马离开。
而当他们没钱了的时候,月朔就会停下,找个谋生的工作。
帮人卖琴,帮人写字,甚至帮人算命。
更加奇怪的是,月朔还总是会和那只狐狸说话,就仿佛真的是在与那只狐狸交流一样,说着他无法听懂的话。
这些都是她无法理解的行为。
每当这种时候,在一旁看着他的舞姬,心情就很复杂。总有一种,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相隔那么远的感觉。
从青楼里出来,到入京,他们走了春夏秋冬四季。
舞姬也听到了四季的曲,
看到了阳春三月,万物春生的希望。看到了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的热情 。看到了花残叶落,寒蝉凄切的悲伤。看到傲雪凌霜,千里冰封的冷酷。
这些,都是他从月朔的琴音里听到的。
每次,月朔都是随心而弹,随性而弹。
走着走着,看到一片落叶,一只死去的寒蝉,他就会背靠着大树,坐下,弹奏一曲当时的景。
月朔的琴音,仿佛带着生命,她一直为之着迷,为之心动。
但却没有一曲,是为她而弹。
刚刚入京的时候,舞姬还不知道,他们入京是为了什么。
直到月朔,将她带到了宰相府门前,递了好几次拜帖,终于见到了那当朝宰相,告诉那宰相,她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女儿时,她这才想起,月朔答应过,替她寻亲。
而在最后,通过手腕上那蝴蝶的胎记,也证实了,自己确实是宰相家的女儿。
那么,她是选择留在宰相府,享受那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还是毅然决然地抛弃这一切,继续跟随月朔,过着那漂泊无依的生活?
就在那段他难以抉择的日子里,她听到了很多关于月朔的传闻。
传闻,月朔是罪臣之子,因他与当朝最受宠,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五皇子交好,才幸免于难,只是不得再考取功名。
离京前,他才只有十五岁。
最为离谱的传闻中,是月朔刚出生时,一位道士给月朔批命,称月朔是天仙下凡历劫,此劫会克死身边所有人。
而月朔的生母,是在难产中死去的。
于是,月朔从小就背负着克死自己母亲的沉重话题,在非议中成长。
十几年后,他又克死了他的全家。只留下了他自己一人。
她还被告诫,让她不要与他亲近。
舞姬感到很难过,为月朔难过。
但在月朔要再次离京的时候,她却没有追随。
在月朔离开的当天,她偷偷出门,为他送行,对他道了声“保重”,亲眼看着他离开,默默流下了两行泪。
她并非是贪婪荣华富贵 ,而是月朔的身边并不需要她。
月朔是没有拘束的风,而她又如何抓住,如何能够抓住。
月朔的心,一直都是自由的,哪怕他自幼便背负了那么多。
不由得,舞姬想到了花娘,只怕花娘早已经看清了这点。
舞姬强忍着离别的悲痛,转过了身,然后,她在城墙上面,看到了一个身影。
舞姬擦掉了眼泪,看清了那站在城墙上的,正是她之前被母亲带入宫时,见到的五皇子。
因为相隔甚远,他看不清五皇子的神情,但就很奇妙的,她有种他们怀着的是一种心情的感觉。
后来,她嫁给了五皇子,尽管他们并不相爱。
甚至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
经过一个月的拍摄。
拍完这段的时候,女演员唐欣抱着宴弥哭了好久。
似乎是入戏太深,无法将现实与戏中分开。将自己当作了舞姬,将宴弥当作了那不会为谁而停留的月朔,在戏里无法抓住那道可以让人感受到温暖的风,情感带到戏外,就想要拼命抓住他不放手、
宴弥作为演员,也能理解唐欣这种无法出戏的状态,因此便也任由唐欣抱着,只是轻轻拍着唐唐欣的背,不断安慰着她。
这种情绪,还是得她自己消化,对以后演戏也有帮助。
旁边,饰演五皇子的袁晨,对唐欣开着玩笑,“你的老公在这里呢,你总是抱着一个外人,也不怕你老公我吃醋。”
本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女演员唐欣,对着袁晨挥手道:“走开,不要你,你这个基佬!”
袁晨无语,大呼道:“我冤枉。”
宴弥低笑了声。
猫乘拍了拍袁晨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怜。”
唐欣听到了猫乘的话,又狠狠瞪了过去,“你不也一样。”
猫乘立马举手,“可别,我饰演的焦九可与你没有关系,你可别伤及无辜。”
唐欣冷冷哼了声,抽了抽鼻子,终于松开了宴弥,脸有点红红的,是羞的。
唐欣接过猫乘递过来的纸,擦掉眼泪,对着宴弥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没有走出来。”
宴弥点下头,道:“恩。”
唐欣突然盯住了宴弥,对着宴弥道:“我突然发觉,你完全有做万人迷的潜质。”
宴弥:“……”
唐欣忽的又长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你的演技太好了,让我不自觉地把当作月朔。”
宴弥笑了笑,道:“谢谢夸奖。”
而在宴弥旁边,一只狐狸正点下头。
这只狐狸正是胡双跃扮演。
在需要与他商讨剧本的时候,他便是编剧胡双跃,而在需要拍戏的时候,他便是戏里的那只狐狸。
这一个月,他挺快乐的,就好像又走过一遍,那属于月朔的人生,即便是虚假的,但却足可聊以慰藉,将那份思念填满,尽管这让他更加怀念起,那段曾经的日子。
这样想着,小狐狸侧头,望向了那远远站着的焦胜,目光多少有点复杂。
那天焦胜离开后,只不过是回到了酒店,第二天,他又来到了片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上一天的教训,又或者是已经知道,这一切他都无力阻止,所以变得安分了许多。
不过焦胜并没有靠近他们,只是远远望着他们拍戏。
胡双跃以为,焦胜总是会离开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焦胜仿佛完全放下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每天都会到片场来。
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
这让胡双跃十分无奈,也只能不管他了。
原先,剧组里的人还猜测,焦胜是不是在追他们剧组里的谁。
但剧组里的人无论怎么观察 ,都不觉得焦胜像是来追人的样子,反倒更像是来寻仇的样子。
剧组里的人更是莫名其妙。
刚开始还有人去招呼他,但被他瞪了回去,也就没有人过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导演陈放这时走了过来,对着宴弥等人道:“拍的不错。”
“陈导。”宴弥等人叫道。
导演陈放:“明天我们就要去下一个景拍了。”
宴弥点下头,道:“恩,知道。”
不由得,宴弥也看了眼那个在这里与他们待了一个月的焦胜。
猫乘注意到宴弥的视线,说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宴弥一听这个字,神情就怪异了分,“什么赌?”
猫乘向焦胜那边示意了眼,道:“赌他会不会跟着我们过去。“
宴弥:“我赌会吧。”
猫乘:“好巧,我也赌会。”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什么,就是嚎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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