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顾阮阮大概是性格太过于小白兔了, 所以总会给人一种这样绵绵软软的小女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需要人保护的感觉。
其实也不全是, 她也有很多擅长的东西,菜做的挺好吃, 而且画也画的不错, 心思很细,心地也很柔软。
易然也不能说去妄加评论这画多么多么艺术, 但至少这画很合他的心意,他很喜欢这幅画表达出来的感觉。
有钱难买他喜欢, 易然甚至生出了想要把这幅画收藏起来的想法, 不过前提是顾阮阮愿意送给他。
易然下楼也没直说,毕竟他要是直接问,顾阮阮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会答应的, 所以只侧面提了一句, 夸那画很好看。
结果顾阮阮直接回道, “易然哥喜欢吗?那我送给你好不好?”
易然一顿,他这试探才刚刚递出个话头呢, 顾阮阮倒是干脆。
顾阮阮自顾自接话,“本来就是易然哥你给我的灵感,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画完了就给你。”
易然惊讶,“我给的灵感?”
顾阮阮:“嗯, 画的是你。”
水彩大师简忠威老师说过,画所感,则不画所见。
易然喜欢这幅画表现出来的恬淡温柔, 却没想过这份恬淡温柔是他给顾阮阮的感受。
易然哑然失笑,“画我了吗?我说的可是有玫瑰花的那幅。”
顾阮阮:“就是那副。”
易然回想了一下那幅画,笑道,“我该不会是玫瑰叶子上面那只瓢虫吧?”
顾阮阮:“……”
顾阮阮停下正在搅动的汤勺,侧头看着易然一脸无奈。
上面根本没有瓢虫!
易然弯唇:“既然是给我画的,我能拍个照炫耀一下吗?”
顾阮阮:“嗯。”
易然折回去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
他朋友圈的狐朋狗友自然又是一顿吹捧,从这画的艺术感夸到了易然的眼光。
只有两个人画风不一样,一个是宋城非,咬牙切齿,私信质问他窃取亲哥都没有福利这笔账怎么算。
还有一个是易婷婷,易婷婷独立开了家画廊,平日里整天和艺术打交道,这时候看着这画不错,难得没有跟着其他人吹些虚的,而是专业点评了一下,末尾还真诚问了一句,阮阮妹妹是喜欢叶迟枫吗?风格跟叶哥的早年风格很像诶!
易然回道,“没有最后两句我会更开心。”
易婷婷狗腿地复制了一遍原评论,唯独把最后两句删了,然后补了一句“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回复了一会儿评论,易然又刷了一会儿朋友圈,这时候其实已经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儿来。
虽说天底下的病号餐都是一个模式,要求清淡,少油少盐,听着就觉得寡淡无味,但是顾阮阮手底下的病号餐绝对不是一昧地减油减盐做出来的清汤寡水,这时候坐在客厅都能闻到香味儿飘出来。
易然都不得不感慨宋城非这妹妹真是天生的贤妻良母范儿,这才十五六就已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易然接触的女孩子,有同一个圈子里的娇蛮大小姐,也有公司里的事业型女强人,能力也是各有各的出挑,但能进厨房的真的没几个。
也不是说这几个类型的女孩子谁高谁低,只是就易然个人而言,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的男人都想娶一个贤惠妻子进门,有人做饭确实很幸福,跟出去吃的感觉是不一样。
不过,易然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对,等吃饭的人当然幸福,做饭的人就不一定这么觉得了——偶尔一餐幸福一下应该没关系,易然不打算让这时候的自己和道德观过不去。
饭菜上桌,易然尝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清炒小白菜,然后由衷地感慨,别说宋城非了,现在只要想到这么好的妹妹以后要被哪家混小子给拐走了,他都舍不得。
吃完饭,两人就一起出门去了医院,顾阮阮去看外婆给外婆送饭,易然下午还要接着挂水。
外婆看着顾阮阮进门就念叨,根本不用每天送饭,让顾阮阮歇一歇,顾阮阮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根本没打算改。
吃完饭,顾阮阮就和请来的看护一起去洗碗,她勤快惯了,根本不习惯指使别人。易然在病房里和外婆闲聊,边聊边给外婆削水果。
外婆看着易然的模样,没忍住叹息一声,“阮妮儿小时候过的苦,除了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人看她,我以前总想着要活久一点,至少要看到阮妮儿结婚,有个人照顾她了,我死了才能闭眼,现在看到她有你们这样的哥哥,我也能放心了。”
易然弯唇:“阮阮人好,就算没有我和城非,她以后也能碰到对她好的人的,早晚而已。”
这话听着舒心,外婆笑了一下,自家外孙女这么好的人,肯定能遇上好人。
易然把插好牙签的水果盘递给外婆,“外婆也要早点好,将来阮阮有喜欢的人了,还指望您帮忙把关。”
外婆笑道:“我一个糟老婆子有什么把关的?她喜欢就好。”
顾阮阮和易然在医院陪到了傍晚,下午易然挂完水,准备和顾阮阮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回家。
也是巧,刚刚好那时候易然去取药了,让顾阮阮站在门口等他,结果顾阮阮就在门口碰到了柳夏兰和他儿子赵立勇。
昨天顾阮阮用赌场王叔的电话吓跑了他们,这时候又在医院偶遇,双方脸色都不太好看。
柳夏兰连个正眼都没给顾阮阮,直接白了这个小白眼狼一眼就进去了。在她心里,顾阮阮白吃白喝他们家那么多年,现在根本就是忘恩负义。
完全忘了顾阮阮一直都是外婆照顾的,和她们家没什么关系。
赵立勇则是上下打量了顾阮阮好几眼,眼神极度让人不舒服。
顾阮阮今天的衣服很日常,就是设计有点收腰,显得腰身特别细,赵立勇在经过顾阮阮的一瞬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很小,只有顾阮阮能听见。
他说:“奶子不错。”
语调轻挑放浪,而是脸上还在笑,就好像在评价的不是自己的表妹,而是红灯区的路边小妹。
顾阮阮听到那句话的那一瞬间直接懵了,太出乎意料也太不敢相信。
她知道赵立勇不是什么好人,打小就不学好,现在也是流氓混混,可她从来没想过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因为冲击太过,以至于赵立勇都走出老远了,她还回不过来神,没有骂赵立勇,甚至没有叫住赵立勇质问他。
易然出来的时候也和赵立勇母子擦肩而过了,不过双方都没有任何交流。
他直接在擦肩而过之后给楼上的看护打了个电话,说如果来的访客让外婆不舒服,就直接轰出去,不愿意走就直接叫医院保安。
易然打完电话出了门,才也发现顾阮阮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阮阮慢半拍地摇头,别说顾阮阮不是喜欢告状的性格,这种事,就算她想告状也说出口。
易然敏锐道:“他们刚刚欺负你了?”
顾阮阮:“没有。”
易然:“是你那个表哥?”
顾阮阮:“真的没有,他们可能是去找外婆的,外婆不要紧吧?”
易然:“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了?”
顾阮阮:“……”
眼看着易然越猜越准,好像刚刚他就在这里,而且还听到了似的,顾阮阮直接慌了,用一种惶恐的目光看着他。
易然也不是乱猜就那么准,外婆两个女儿,柳春霞比较强势,是泼妇做派,骂街一把好手,上次易然帮顾阮阮接电话,柳春霞问都没问直接盖章自己是顾阮阮姘头,骂的特别难听。
柳夏兰则性格相反,性格懦弱,这点光是看她跟了个赌鬼丈夫却这么多年还没离婚就看得出来,昨天那次照面也证明了柳夏兰没有柳春霞那种泼妇一样的匪气。
倒是她那个儿子,昨天易然就发现赵立勇打量顾阮阮的目光不正常,而且看得出来是个喜欢冲动的没脑子的主儿。
他都不用看见听见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时候靠猜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易然这时候已经有两分薄怒了,本来之前安排下去的是,只要这对母子自己不作妖,他们这边就不动手。
但这时候他们分明有些太欺负人了。
不过易然气也是气在心里,看顾阮阮一脸惊惶地看着自己,就好像生怕自己猜出来一样,这时候便放缓了脸色,安慰道,“没事,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用理。”
明明被羞辱的是女孩子,可女孩子大多不敢说自己被羞辱了,甚至害怕被人知道,仿佛做错事情的是她们一样。
顾阮阮:“那外婆……”
易然:“外婆那里有人在,也刚刚打过招呼了,外婆不会吃亏的。”
顾阮阮很想回去看看外婆,但易然却不想她再看到那两个垃圾了。
这事儿肯定不会这么算了,但是具体要怎么处理,就是不适合小兔子听的事情了。
易然这时候揉了揉顾阮阮的头发,“我们走吧,吃火锅好不好?”
柳夏兰和赵立勇来看外婆,柳夏兰手里还提着水果之类的。赵立勇颇为不满,脑子里还在回忆着顾阮阮的胸,嘴上却在埋怨自己这个妈,
“管那个老不死的干什么?还给她买水果,也不怕她命吃?要我说,那些讨债的就是下手不够狠,一个老婆子都打不死,她要是死了,那块玉就是遗产,就算不是我们家独占,和大姨家平分也能换不少钱了吧?到了那时候,我们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为了那么几十万的债东躲西藏?”
柳夏兰横了赵立勇一眼,“你小点声!”
赵立勇无所谓,“听见了又怎么了,这里是医院,多的是人盼着那些躺病床上烧钱的赶紧死!”
柳夏兰一直以自己生了个儿子为傲,这时候也舍不得和儿子呛声,压低声音,
“我也想她赶紧死,可这不是没死吗?再说了,你姑妈为了帮你爸,现在在局子里还没出来。那小蹄子的态度你昨天也看见了,身边多了个不知道和她什么关系的男人,硬气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只能来跟你外婆说说好话,看你外婆能不能劝劝那小蹄子,让警察那边先把你姑妈放出来。”
“姑妈”说的是赵红芝。之前赵红芝为了帮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柳夏兰那个赌鬼丈夫,问顾阮阮讹钱,找了一群人准备恐吓勒索顾阮阮,结果那群人还没见到顾阮阮就被宋家的保镖制伏了,直接送进了警察局。
找的那群流氓混混已经交代了,赵红芝是主谋,给他们一个人五百块,让他们勒索顾阮阮帮柳夏兰家还赌债,还说必要时候可以扒光人小姑娘的衣服,拍裸照之后再勒索。
赵红芝进了局子就再也没能出来,柳夏兰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没多久,现在她婆家那边哭天抢地,让她想办法把赵红芝捞出来,说赵红芝怎么也是为了救她的丈夫,救她这个家才糊涂干了这种事,现在被她家的外甥女送进局子,她不能不管。
柳夏兰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自己先让外婆劝动顾阮阮,让顾阮阮去警察局给赵红芝求情,就说是个误会,顾阮阮也不计较,应该就没事了。
毕竟赵红芝只是意图敲诈勒索,又没成功,她找来那帮人甚至连顾阮阮的面都没见到。
赵立勇本来不知道这件事,这时候听柳夏兰说完,才知道自己姑妈进局子了,而且居然还是顾阮阮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贱货搞得鬼,顿时火气“腾”就上来了。
他们这种做流氓混混的,别的没有,就一腔火气,一点就炸,还真以为自己是陈浩南可以称霸铜锣湾呢。
柳夏兰发现自己儿子不太对劲,但也没多想,只警告了两句,
“你这两天稍微老实一点,阮妮儿到底是成有钱人家的孩子了,人家人脉关系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了,别惹事知道吗?”
赵立勇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有钱人有钱人,有钱人家的女儿怎么了?不就多了几个臭钱吗?
她真要是成了有钱人,自家那点赌债真对她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她现在岂不就是故意见死不救?
不仅不救,现在还回来落井下石耀武扬威,昨天先是放狗,又是拿王叔吓唬他们,还把自己姑妈送进了局子。
赵立勇:“你要去找那个老不死的求情你去,我可不去!”
赵立勇说罢转身下了楼。
柳夏兰从背后叫了赵立勇一声,但是赵立勇没答应,柳夏兰又气又无奈,只一个人去看了外婆。
赵立勇出了医院没多远,就被人拖走揍了一顿,揍他的人最后提醒他,说,我家老板让我提醒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要不下次就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
赵立勇前面才对顾阮阮说了轻薄话,转头就有人来提醒自己注意说辞,到底是谁让人来揍自己的简直昭然若揭。
赵立勇火气蹭蹭往上蹿,这时候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起身就走。
另一边顾阮阮正在和易然吃饭,在街上找了家火锅店,和江城网红火锅店的口味肯定是没得比,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菜的分量给的很足。
易然是个病人,顾阮阮也不是特别能吃辣的人,故而只点了个清汤锅底。易然这时候拿着公筷一边帮顾阮阮涮菜,一边和顾阮阮闲话。
顾阮阮情绪不太好,易然逗了好几次,顾阮阮都没开心起来,被赵立勇说了轻薄话之后,她从一开始的茫然愤怒,再到后面开始慢慢反思自己的衣服是不是穿的太修身了,所以才会惹得这种人对自己开口,最后又开始恨自己当时反应太懦弱,怎么就傻住了呢?
简直就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和自己过不去。
也就是这时候,顾阮阮突然发现斜对面有一桌坐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看模样顶多是初中生。虽说顾阮阮也才高二,但那桌三个孩子肯定比她年纪小,一男两女。
现在是暑假,也都没穿校服,两个女孩子都穿着短裙,坐在同一边,男孩子坐在另一边。
这时候那个男孩子的手机正放在桌子底下,镜头对着两个女生的腿扫来扫去,从一个扫到另一个,再从另一个扫回来。
这时候两个女孩子还在说话,偶尔和男生搭一句,根本不知道在发生什么。
大概是因为刚刚才被男人用言语轻薄过,这时候看到这男生偷拍,顾阮阮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就站起身就过去把那男生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和手机拽了上来,并且夺过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是在录像!!
对面那两个女孩子不明所以,还在维护自己的朋友,问顾阮阮干什么。
顾阮阮把手机给她们看,“他在偷拍你们裙底!”
两女生:“……”
男生恼羞成怒,虽说他年纪没有顾阮阮大,但发育比顾阮阮好,明明还是初中生,站起来却和顾阮阮一样高,
“你谁啊,胡说什么?!把手机还给我!!”
说罢就要伸手去抢,只不过手还没碰到顾阮阮就被易然给捏住了手腕,
“年纪轻轻,对女人动手不是个好习惯,没人教过你吗?”
易然仅仅是从身高上就碾压这一群半大的孩子了,这时候火锅店的人都在朝着这边看。
顾阮阮看到易然出手,还微微愣了一下。
她刚刚做事太冲动,根本没想过如果这男生恼羞成怒发疯的话要怎么办。
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易然也没点破,朝着她笑了一下,完全不介意她多管闲事给他找麻烦的模样。
顾阮阮心内安定了一点,这时候看向两个女孩子,询问她们想怎么解决?
其中一个女孩子比较软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是另一个女孩子拿了主意,说要报警。
警察局就在这条街上,那边来人很快,听着简单叙述,然后去找店老板拿走了监控录像,然后就把那个男孩子和两个女生带走了。
本来顾阮阮是证人也要去的,但易然沟通了一下,警察也没强求,留了易然的电话号码,说万一有需要就联系他们。
店内重新坐下来之后,顾阮阮才小声给易然道歉,因为给他添麻烦了。
她真的很爱道歉。
易然弯唇:“给我添麻烦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顾阮阮不敢说话。
易然拿着可乐,愣是和顾阮阮碰了个杯,碰得顾阮阮一脸懵。
易然真心道:“你能站出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不需要后悔,也不要觉得给别人添麻烦。需要谴责的永远是做坏事的人,而不是对着受害人和见义勇为的人吹毛求疵。”
如果说顾阮阮刚刚的行为有哪里不妥的话,那易然一定希望她下次能先考虑自己的过安全,再决定要不要挺身而出。
顾阮阮刚刚是看到之后就直接上去了,根本没有想太多。
但是这点易然没打算现在说,顾阮阮太敏感了,她现在需要的只有肯定,这种提醒可以在下次不经意的时候点一下。
易然举着可乐杯,笑得温和,半打趣地道,“敬妹妹的勇气和正义感。”
顾阮阮先是和易然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小口饮料,然后微微垂下视线,小声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就上去了……我刚刚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易然哥你在我旁边,所以我下意识就有了底气。”
易然看着顾阮阮微笑:“光有底气不够,在场还有这么多男人呢,他们有底气也不一定能在发现后就第一时间站出来。你做到了,是因为你善良。”
顾阮阮:“可是……”
易然温柔且坚定地道:“没有可是,阮阮,你其实很优秀,不要总是怀疑自己。”
顾阮阮抬头看易然,却正好对上易然的视线,对方笑得很温和,眼尾那颗红痣格外生动,好看得近乎于妖,却又温柔得如同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