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破城前夕
这日萧笙在后院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发起了呆。
听说来凤镇被洗劫后，他脑子里就突然想起了那个脑筋不大好，曾被他戏耍过的小女子。
于冰晨下楼到后院洗晒衣物，见他立在灶蓬下动也不动就好奇地走了过去。
她看了看见底的米缸，以为对方是在愁粮食的问题，便安慰道：“柴房还有些红薯，总能度过这几日的。”
她的事，她感谢萧笙没有跟于子耀多嘴。虽然两下里站到一处时，尤其是只有她跟于子耀的时候，她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但又总能有一湾温热在心口久久不散。
可她不知道的是，于子耀醒来后对于她这样一个陌生面孔也许开始并不会在意，但时间久了，她的言行举止、与周围人的相处之态，即便多加克制也会露出马脚来。
萧笙闻声回过神，对于冰晨怅然一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静等便是！”于冰晨撂下几个字便自顾自打水浣洗衣物了。
萧笙愣了愣，上前接过水井的转轴摇了起来，边使力边道：“大人现在身体康复的不错，眼下战事吃紧，也许过不了几日就会回军营了。”
于冰晨一惊，急道：“回军营作甚？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能骑马射箭还是能提剑杀敌？”
萧笙被问了个哑口无言，顿了顿只好说：“我看大人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大概是在担忧前线的战况，我怕他稍微有点力气了就想要回军营了。”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于冰晨气得扔了手里的衣服，“你作为他的亲卫就只会奉命行事吗？他现在要是回去骑马打仗，你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姐姐！”萧笙也急了，“我不过是说了我的猜测，大人如果真的要去我又岂会不拦着？”
“我跟在大人身边可以说是一同出生入死过，我又怎会不顾他的安危？”萧笙将水倒入盆中，看着水漫过衣物，他又继续说道，“北萧的事我犯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我敢拿我的命向你起誓！”
于冰晨眨着眼睛愣了愣。她其实气得不是萧笙说了什么，而是不想面对又一次的分离。
“萧笙……我……我不是在怪你……”她垂眸重新从水里捞了衣物揉搓起来，远远看过去，倒看不出喜怒哀乐。
于子辉收回目光重新隐入堂内，抬头看了看楼上不动声色回房的人，一时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个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一个则真的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明明都心里有数，但偏偏没有人再进一步，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医馆过了十来日。
而他于子辉只能旁观，毕竟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一个外人，又如何道哉？
这天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深夜的空城，湿滑的石板路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向仁心医馆而来。
萧笙因为肚子饿，外加窗台滴滴答答的雨声，醒了后一时难以入眠。
不多会他听见远处的屋顶上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脚步落到了后院里，又开始往廊下而来。他急忙起身握了匕首藏到窗下，只待人更近一步时翻出去来个一招制敌。
屋外的和月掏出一早备好的纸条，刚用飞镖将纸条投向屋内后，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黑影吓得大叫了一声。
这下好了，医馆内的其余三人纷纷惊醒。而萧笙夜也面对面的同和月打斗了起来。
待其他人闻声赶来时，和月已被萧笙擒住押到了前堂里。
于冰晨匆匆扫了眼问向萧笙，“她是什么人？”
萧笙腾出一只手，冷哼道：“揭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抬手扯掉了和月的面巾。
“是你！”
“是……你！”
萧笙同于冰晨异口同声惊讶道。
和月见暴露了身份，也不狡辩只没好气看着于冰晨冷笑道：“凉城就要被攻破了，你们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睡大觉！”
萧笙一听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责问她：“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了！”
于冰晨愣了愣，上前一步缓缓道：“他让你来的？”
“不是！”和月一口否认。
事实上，她来通风报信真的不是得了萧志宏的命令，而是她知道萧志宏心里一直挂念着于冰晨。
北罄关隘已岌岌可危，联军一旦突围凉城首当其冲，到时候城中百姓定会流离失所死伤遍地。
她生在边关，从小饱受战乱之苦居无定所，而亲人也悉数死去。所以她不忍无辜百姓受难，就背着萧志宏偷偷潜入凉城在雨夜下散播着消息。
摸到仁心医馆是必然，因为她潜意识里想为她的主君做些什么，但却不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
“那你是怎么穿越北罄的战场来到凉城的？”于冰晨有些不可思议，“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我的事！”和月拒绝多言。
萧笙急了抬手扣住了和月的肩膀正想逼问一二，孰料和月吃痛叫出了声。
“我可没下死手！”萧笙忙否认自己用力过猛，又惊道，“你……你有伤在身？”
“萧笙，放开她。”
于子耀终于开口了，目光缓缓地从于冰晨的背影上挪开，继而冷眼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人，不紧不慢地道：“此事无论真假，于某在此先谢过。你走吧！”
“大人！”萧笙更急了，“事情还没查清楚，万一就是她见自己被抓了随口胡说的呢？小人曾跟她打过交道，此人狡猾得很，万不能轻信啊！”
和月闻言又一阵冷笑，意有所指道：“狡猾得很？这论狡猾谁比得过你啊萧笙？”
“当初北萧大牢里，你为了活命做了什么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妖女，你休要胡说！”萧笙恼了气得脸都红了。
于子耀顿了顿，末了丢下句，“抓她没用，反而会引起北萧的注意，放她走！”而后就自顾自上楼回了房间。
于冰晨不敢抬头去看离去的人，刚刚的几句话她已知心切露了马脚。她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于子辉，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收拾一下以防万一？”
“也罢！”于子辉应道，“战乱时刻，药材和医书都是宝！”
于是，于冰晨跟着于子辉去了后堂开始收拾起来。
前堂上只余下萧笙同和月两人，一个神色忿忿，另一个也神色忿忿，两下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你放开我！”和月挣扎着怒道。
萧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松了手，见和月转身就要走，他又忍不住问道：“你给我们透露消息，就不怕回去你家主君问责吗？”
和月闻言回头目露厌恶，再次冷笑讥讽道：“你不是不信吗？”
“你……”萧笙气结脸色一垮，“你死了关我屁事！”
和月不再理睬，冷哧了一声后纵身翻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