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一线
明珠殿内，夜风轻柔掀起纱幔一角，漏出光一寸，香一段。
于子辉收了把脉的手，心口沉甸甸的坠得直生疼。
萧志宏见他面色凝重而伤神，不由得心漏了半拍。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问：“几成？”
“一成都没……”于子辉说着垂了眼帘，不敢再去看床上的人一眼。
闻言萧志宏不甘地追问道：“若是有解药呢？”
“也许会有两成……”于子辉隐去眼底的翻涌，死死攥着手里的脉枕，极力平静地说着，“太迟了，毒已入五脏六腑已经太迟了……”
“好，两成就两成！”
见萧志宏坚定地说着，于子辉补充道：“三日，她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最多只能再等三日……”
萧志宏眼眸一抬，瞳孔骤然一缩跟着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来。
他镇定道：“好，三日便三日。在此之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只能拖得一时半刻……”说着他转身疾步离去。
于子辉敛下神色，提笔匆匆写下了几味药名交给了和月，叮嘱道：“这几味药我现在就要，请务必尽快备齐！”
和月点头不敢耽搁，当下转身往殿外奔去。
待殿内只剩下于子辉后，他又重新坐到了床边，铺开了一摊银针，开始往于冰晨手上的八邪穴一一扎去。
扎完双手八个穴位后，他又用银刀一一割破了于冰晨的十宣穴，缓缓挤压出了十个手指头中几乎已成黑色的血液。
待这一切做完，他看着面如土色的于冰晨缓缓道：“你撬锁拿药的时候我其实就在一旁的门后，可我没有出声劝阻……”
“我嘴上跟你说着治病救人，却存了这样的心思……你理解也好怨我也罢，总归眼下我的生死已跟你绑在了一起，若你醒不过来，那我欠你的也就算还了；若你活了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则一笔勾销……”
和月取了药和药罐回来，见于子辉看着床上的人出神，忍不住打断问道：“袁大夫，药已经取来，该如何煎熬？”
于子辉回了神起身，隐去眼底波澜淡淡道：“准备浴桶热水，将药煎沸后倒入其中，让她沐浴。如此每日早中晚各泡药浴一次，每次一炷香的时间即可。”
和月应下，但看到于冰晨手上的针和指尖的血，问道：“那姑娘的手……”
“不碍事。”说着，于子辉一口气走出了明珠殿。
上次在仁心医馆与于冰晨分别后，他大概是因为心中隐隐不安，所以就一个人快马扬鞭去了西境，想去寻之前指点他医术的前辈，也是给他嫣然笑的人，可结果扑了空。
眼下，他回到自己临时休息的地方，翻开了那本从西境带回来的医书，萧志宏便裹着一身清冷之气走了进来。
“你既有嫣然笑，又怎会不知如何调配解药？”
于子辉就着烛火一目十行地翻着医书，闻言淡淡回道：“确实不知。”
“于子辉！本王的耐心有限！”
于子辉抬眼匆匆瞥了一眼对方，目光又落回到了书上，波澜不惊道：“那就再等三日。三日一过，要如何悉听尊便！”
萧志宏上前一把拎起了他，怒道：“当初给你指了这条路，是本王惜你对花草颇有悟性，更是看在晨儿的面子上才引荐你去拜师学艺，可不是让你如今反过来如此对她！”
“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愧？”于子辉掰开对方的手，又不紧不慢地拂了拂胸前的衣襟，冷笑起来。
“原本该躺在床上的人是你，可我没想到她对你竟还旧情难忘，让你躲过了这一劫。”
“你……”
“你有在这里跟我耗的功夫，还不如去找解药！”
“三天连去西境一个来回的时间都不够，你这是明摆着在耍本王！”
萧志宏在离开明珠殿后，才从于冰晨重症难治的慌乱中清醒过来，西境他去与不去，都已没有意义。
“我有开口让你去西境吗？”
萧志宏闻言气血上涌。
于子辉那一副事不关己淡漠疏离的神态，有时候竟像极了于冰晨。如今这副神态换到了别人身上，他才知道竟是这般的令人讨厌。
“别以为本王现在不敢杀了你！”
萧志宏正说着，门外跑来一宫人通报道：“回禀主君，查姬已在崇苑等候侍寝。”
萧志宏一听眉间微皱，双眼随之染了一层怅然若失。
于子辉听完冷笑了一声，“你在这里多待一刻，我便少看一页医书，救活她的可能便少一分。”
说着他索性合上了书，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淡淡道：“你确定还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吗？”
萧志宏顿了顿，转身离去。
他跨出门槛前又丢下一句，“她是无辜的，你有仇尽管冲我来！”
于子辉冷哼一声不做理会，重新翻开医书开始翻阅起来。
他当时在那位前辈的住处搜寻人影不得，就将这本放在书桌上的医书带了回来。一路匆忙也不曾拿出来看过，眼下研读了几页便发现竟是那位前辈生平记录的解毒之法。
他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迅速寻找起嫣然笑的解毒之法，可直到一本书翻到了最后，他也未看到有关嫣然笑的只言片语。
“怎么可能呢？”他又再次蹙紧了眉心，“这本书放在显眼处，他显然是故意要让我发现的。既然记录的都是解毒用药，没道理会单单少了嫣然笑啊……”
他这般思索着，又将书重新仔细翻阅起来。
这边萧志宏到了他的寝殿崇苑。
他推门进去后，发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媚眼如丝身段娇柔的女子，心口蓦然一沉。
话说萧志宏执掌北萧已有三个多月了，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也为了拉拢有利之人，他不知不觉间主动或被动的收了十多位妙龄女子。
而这个叫查姬的女子，便是查克托的侄女。当时查克托投诚后，他为了稳住对方便娶了查姬，并给了所有后宫之人中最高的位份。
眼下他刚脱了外衫，查姬便缠了上来，饶是他心中极为反感，可最终还是将人推倒在了床上……
男人，大概都觉得心与身是可以分开的，所以总会抱着这样的想法为自己的流连忘返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