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医者医人
看着西沉的太阳一点点没入山后，于冰晨无端端的叹了口气。已经三天了，没有前线军营的一点儿消息。
看着坐立不安的人，于子辉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先喝药吧！”
于冰晨回头努力笑了笑，“袁大夫，我这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想……”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伤口颇深，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很难愈合好的。”
于子辉坐下，看着她默不吭声猜中了她的心思，劝道：“我若是他，知道你孤身一人上路，定会心急如焚。就当为了让他安心，你且再多些耐心吧！”
于冰晨知道他说的都对，可是在这充满药味的屋子里一直空等，她只会愈发的寝食难安。
当下，她拿了碗一口气喝光了药，看向神色安然的于子辉，犹豫地说道：“此地去北罄关隘快马加鞭不过大半日的路程，我悄悄地上路没人知道的，这样他也不会为我担心了。”
“那你腿上的伤呢？你这一骑马，伤口定会裂开，就算到了北罄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于子辉起身轻叹，“他把你托付给我，我自会尽力照顾。但若你执意要去，我不会拦着，我也知道我拦不住。”
“袁大夫……”于冰晨犹豫了。她不想成为于子耀的包袱，更不想去添乱。她只是闲下来无所事事，开始胡思乱想担心他想他了。
于子辉淡笑道：“安心养伤吧，等伤好了，你想去哪里就不归我管了。”
于冰晨淡下愁容，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对方道：“那一言为定，等我腿伤好了，你可不能再拦着了！”
“一言为定！”
“那行了，我去生火，你去做饭，如何？”于冰晨说着卷起衣袖，“吃好睡好，我才能好得快，是不是啊袁大夫？”
于子辉无奈附和，“是的，小晨大人。”
两人做饭的间隙，于冰晨突然问道：“袁大夫，你会配制毒药吗？”
于子辉不解，“医者医人，又怎会制毒？”
“那如果为了逃命呢？”
于是于冰晨将她和于子耀在冀州城遇刺一事说了出来，“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撒出去的不是辣椒面而是毒药，我们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逃命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你撒迷药就好了，不一定非得是毒药。”于子辉再一次想避开。
“可是他们都是坏人啊，我们不要他们的命，他们就要我们的命了。”
于冰晨发现于子辉在对毒药一事上有着格外的执着，于是又进一步游说道：“你想啊，万一哪一天遇上个强敌，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那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我只要悄咪咪地给他撒点毒药，我的小命就保住了啊！”
“你撒迷药一样可以保命。”
见于子辉还是这般坚持，于冰晨泄气道：“袁大夫，为什么呀？让你帮我制点毒药，就这么难吗？”
“因为我姐！”说着，于子辉眸光暗沉了下去，“她死于毒药。”
于冰晨愣了愣。她知道于冰竹死于非命，但至于是如何殒命的，方志宏没有告诉她，于子耀也没查出结果。如今没想到反而是这个离家出走，看似漠不关心的人最先发现了端倪。
“毒药……是什么毒药？为何换了几个大夫都没能诊断出来？”
“一种无色无味产自西境的毒药。”
“西境？”于冰晨进一步愕然，“西境距离大渊路途遥远，也未跟大渊通商。这毒药又是怎么到的京城，到的学士府呢？”
于子辉愁上眉心摇了摇头，“根据我姐当时的病症，以及我这两年的游历，我也只是猜测。”
“那教你学医的那位高人呢，你可有问过他？”于冰晨添了根木柴，突然想到。
于子辉突然一顿，“我只和他待了几日，他便云游四方无处可寻了。”
于冰晨听完再次沉默。如果真的是西境之毒，能将这毒带入大渊带入京城的，她想到了方志宏。
方志宏也曾说过，于冰竹的死很可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当她问及缘由的时候，方志宏并没有回答。这说明什么？
说明方志宏至少知道于冰竹的死因。如此一来，跟方志宏定然脱不了干系了。
“在想什么？”于子辉看了看一脸沉思的人，忍不住问道，“还在因为二哥的事吗？”
于冰晨木木地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就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人的精力有限，过去的事能忘的就忘了吧，尤其是些不好的。”
于冰晨看着一旁静静洗手的人，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学士府了吗？”
“一辈子的事又怎么能说得准呢？”于子辉转过身来，淡淡笑着，“倒是有关你的事我听到了一些，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闻言，于冰晨低落起来，望了望暗沉的夜空道：“天地之大，好像真的没地方可去……”
杀不了的仇人，回不去的家，她还能干些什么呢？
听到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于子辉想伸手拍拍她安慰她，可手还没伸出去，就见她转过头来半玩笑地说：
“要不，我跟袁大夫去云游四方吧？每天采药看病，好像也很有意义。”
望着她一双眼眸又亮起星辰，于子辉脱口道：“你真这么想？”
“如果治病救人都没意义，那什么才有意义呢？”于冰晨俯身闻了闻锅中飘来的香味，粲然一笑道，“想不到两年未见，袁大夫不但医术高明，就连厨艺也是这么的厉害。那咱们吃饭吧？”
“好……”于子辉微垂眼帘，遮去了不该有的波动。
饭后，于子辉又端了一碗药前来。
于冰晨不解，“晚上的药不是喝过了吗？”
“这只是安神的汤药。这两日见你休息不好，喝了这安神汤能让你好好睡一觉不会胡思乱想了。”说着，于子辉又将碗递了递。
于冰晨接过，笑道：“如此，有劳袁大夫啦！”
门关上的那一刻，于冰晨看着碗里的褐色汤汁发起呆。
这么多年，她也被很多名医把过脉。尤其是坠崖后，方志宏更是找了多名隐世名医给她看过。连他们都没有发现异常，想必他也不会知道吧？
可是她哪里又知道，方志宏其实一早就知道，只是在她面前装作不知道而已。
如此想着，于冰晨便喝完了那褐色汤汁。入口甘甜清香，倒真的不像什么治病的药。于是，她就安心的睡了过去。
此后每晚，于子辉都会给于冰晨送一碗，而于冰晨也毫无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