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军营相遇
于冰晨闻声猛然怔了怔。那浑厚冷峻的声音，竟是这般的熟悉，熟悉到她还没想到要作出何种反应时，一把长剑就已经从后面抵住了她的脖子。
“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于子耀见来人穿着士卒军装，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百夫长是谁？千夫长又是谁？”
“快说！”于子耀见人垂着头一声不吭，不由地抬高了音量，“是不想说出来，还是压根就不知道？”
“你是细作？警惕性这么差，这是没把我大渊放在眼里吗？”
如果说之前离得尚且稍远，于冰晨也许听得不够真切。可是眼下，对方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一字一顿皆刺痛了她的耳朵。
她张了张嘴，沉下嗓音努力镇定道：“大人别误会，小人是新兵不是细作。”
于子耀又扫了眼对方娇小的身形，突然两步一转就到了对方的正面。
四目相对，顷刻间万籁俱寂，星辰暗淡。接着“哐当”一声响，长剑落地。
自上回林逸小筑于冰晨刺出那一剑后，她就在心底告诉自己前尘已断。往后余生，再也不见。
可是眼下，那个人却又出现在了她面前，以一种既惊又喜的神情直直地看着自己。
她不由地别开了眼，目光慢慢往下滑落。月光下那光洁的皮肤上，一道红肿尚未结好痂的伤口，却跃然于眼前。
她的心，仿佛莫名的被火匆匆燎过，疼痛还来不及感受只留下一片灼热。
她抿紧了唇，头不禁垂得更低了。
于子耀在看清她的面容后，眼眶蓦然一热。
他真的连在梦中也不敢想象，她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在他的面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又像迷失方向的小鹿，定定地站在一步之外警惕地望着自己。
他以为，他与她已尘缘尽毁，本抱着一去了无牵挂的心思，远离有她的世界。
然而，眼前赫然立着的人，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再次扰乱了他的心。
“你……”良久，于子耀沉重又轻松地开口了。
“你认错人了！”于冰晨说着摸了下脸，原来刚刚着急的时候竟忘了将面皮重新戴上。
一阵慌乱过后，她却脸不红心不跳退了一步说道：“小人姓萧名笙，刚参军不久，如有得罪请大人包涵！”
于子耀怔愣道：“我有眼睛……”
“小人告退。”于冰晨隐去眼底的波动，不欲停留说着就要离去。
这时营地方向突然匆匆跑过来一人，边跑边喊：“于指挥？于指挥？”
于子耀见状来不及多言，忙伸手一捞将于冰晨拉了回来，又跟着将她按到芦苇丛中藏好。
“别出声。”他借着月色看着于冰晨清透的双眸，小声嘱咐着，“你现在模样若是让人发现，你会有大麻烦。”
“何事？”于子耀离开了于冰晨，往前走了几步以免让人发现异常。
“大将军有请！”来人邵勤恭敬答道。
“知道了。”
于子耀回到之前洗澡的地方，弯腰拾起衣物，目光不禁又投向了于冰晨的方向。最后，他不得不疾步离去。
待人离去，于冰晨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杂物后，心里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若是没有之前的种种，如此境地遇见他，她大概会缠着他高兴到手舞足蹈吧……
可如今再见，竟是陌生而遥远。
虽然世间最不可能的便是光阴倒流，但所有发生的事都会在记忆中埋下种子，待遇到合适它的阳光雨露，便会肆意疯长。
于是，想忘的往往忘不了，便留在记忆里兀自翻涌。
她望了望营地的光火，即便不停地添柴，也撕不破这黑夜的笼罩。
而她的心，就如沉溺在这夜色中的一簇火苗，稍微风吹草动便能剧烈摇摆。
于子耀穿戴完毕，在进主帅营帐之前，跟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去找一个叫萧笙的新兵到我帐中候着。”
“是。”
“等等！”于子耀又叫住人，忍不住补充道，“别跟她说是我找他。”
“是。”
见人走远，于子耀方掀开帐帘躬身进了去。
“宁将军传属下过来是有何吩咐？”于子耀略欠了欠身。
自从于冰妙一案后，两家姻亲关系也随之淡漠。加之于子耀对宁思成的怀疑始终未消，见了面言行举止中总免不了疏离。
宁思成抬眼扫了一下跟前的人，他只知道于子耀并非胸怀大志的人，却不曾想有一天他会选择披甲拾剑的上前线。
“此去边关近三千里的路程，若按照今日行军速度，少则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宁思成绕过案台，走到于子耀身旁，望着被风吹的起起伏伏的帐帘，继续道，“于指挥既身为副都指挥使，不如带一小队人马先行。前方若是有变故，也好谴人来报让后方大军及时做出调整。”
“于指挥，可有异议？”
“属下领命。”
宁思成侧过身看着无甚表情的人，沉吟片刻道：“于指挥第一次外出，安全起见还是要多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一同出发。”
未及于子耀说话，宁思成便对着门口道：“还不进来？”
话一落音，四五个士卒打扮的人鱼贯而入。
“这几个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且作战经验丰富的下属。让他们跟你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于子耀将进来的几个人一一扫过，不动声色道：“如此安排甚好，有劳将军费心了。既然有老人在，那就不妨再添几名新人。此次征了很多的新兵入伍，不如就由属下挑几人带着一同先去历练历练？”
“可以。”宁思成回到案台后坐了下去，“你尽可去办。”
他是故意将于子耀支走，一来不想身边多个人束手束脚，二来也想知道于子耀有多少能耐。给他安排人说是为了辅助，其实也是变相的监视。
而对于宁思成的心思，于子耀一看就破。既然要先行离开，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要带着于冰晨一同走。
听到宁思成应允了，他也不欲多言，只道：“那属下告退。”
于子耀匆匆回到自己的营帐，帘帐掀开，一个身形消瘦的士卒正低着头立在中央。
他心一顿，加速走到那人跟前。果然，他被骗了。
“你是谁？”
“小人……小人萧笙！”萧笙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自从被都头带到这营帐中，他心里就有股说不出来的恐惧。
“新兵？”
“是……”
于子耀盘腿坐下，目光却异常锐利，“认识一个叫于冰晨的新兵吗？”
“于冰晨……”箫笙口中复述着，脑中却拼了命的回忆这两日新认识的队友。最后，他苦了脸回，“回大人，小人并不认识。”
于子耀猜测于冰晨如今未必愿意以真实姓名示人，但还是不甘心的追问道：“冰晨呢？”
箫笙摇头。
于子耀心中一片失望。三十万大军，于冰晨若是执意躲他，一时半刻他怕是再难见到她了。
箫笙见于子耀面色怅然，转了转眼睛大着胆子问道：“大人是在找人吗？”
于子耀瞥了眼箫笙，挥了挥手想让他退下。
可箫笙却直直道：“小人认识一个叫小晨的新兵，不知道是不是大人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