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狱中探视
浅秋无声地笑着站了起来，福了一福，“二少爷，奴婢敢问人证是谁？”
于子耀立即脸色变得苍白，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于冰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浅秋冷笑起来：“二少爷，事情即已到了这种地步，奴婢恳请您还是别来打扰小姐，就让小姐安安静静地过两天吧！”
于子耀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不是来怄气的，是心中惦念是心中放不下。他只是想来看看她，哪怕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来的路上他就在想，如果她委屈看着他对他说一句不曾做过，他要怎么办？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无惧背上不孝不义的罪名，无惧自此被官府通缉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答案是，他不知道……
他缓缓地走到于冰晨跟前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地上头发散乱，脸色憔悴苍白双眉紧蹙的人。顿时，心中百感悲怆，如有千万只虫蚁在啃食他身上的每一寸。
“冰晨，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来，睁开眼告诉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吧……跟二哥说说事情的始末……”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抚了抚散乱在于冰晨脸颊上的秀发，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语调听起来轻柔平静些。
而于冰晨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一般。因为高烧不退，脸上还夹带着有些不健康的红晕。
“你不声不响，是什么意思？”于子耀怔怔地望着她，“这算是默认了吗？”
“冰晨把眼睁开！把眼睁开，听到没有？”
于子耀不由得抬高了音量，“我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我亲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你知不知道？我这么相信你，你这到底为了什么啊？”
他不想这样逼迫她的，可这里是大牢，眼线遍布，他是所谓的证人，他没办法去说其他的，而却又真的想知道原委。
浅秋见于子耀死命地摇曳着于冰晨，忙哭着跪在他跟前，“二少爷，就当奴婢求您了，您不能再这样伤害小姐，不要再逼她折磨她……二少爷五天后就要行刑，看在从小长大的情分上，您就让小姐清净些吧！奴婢求您了，求您了！”
于子耀身体一颤，五天后就要问斩了吗？五天后，她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案件竟会审理的如此之快吗？
他眼角猝不及防地掉下一滴泪，是因为自己作了人证的原因吗？思及此，他腹中一阵绞痛，跟着一口腥甜入了口。
他看着她冷漠无情的脸，自始至终，她又何曾将他们一干人等放在眼里过？她就是块捂不热的寒冰，枉他将一颗炽热的心丢进这寒潭炼狱，却也换不来她半分真情实意！
他僵硬地松开了双手，低着头哑声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便错了……”
“你同我各有各的生活，本就不是一路人，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强求，造就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
说着，于子耀缓缓站起身，红了眼睛道：“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你我……各自珍重吧……”
说完人就已到了牢房门外，接着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铁链声。
自始至终，于冰晨没吭一声，连表情也没变一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什么也没听进一样，似乎真的睡着了。
“小姐——”浅秋爬到于冰晨跟前，“小姐你想哭就哭吧！千万别闷坏了身子，小姐……小姐——你哭出来啊，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啊！”
于冰晨仍是不动，哭有何用呢？生活何曾因为她的眼泪心慈手软过？
说到底，于子耀有什么错呢？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她的不甘、她的自以为是。到头来弄巧成拙了，她能怨谁呢？
浅秋一下子慌了手脚，轻轻摇着于冰晨，“小姐你别吓奴婢，别吓奴婢啊！你睁开眼好不好，好不好？小姐——小姐——”
“浅秋……不要难过……”说着，于冰晨侧过身，对着布满灰尘的墙壁，一下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出来。
是绝望了？还是伤透了？她不想再去分辨了……
浅秋拭着泪，安下心来，守在于冰晨的身边，一直望着于冰晨，一直望着……
墙上的小口斗窗，泻进了一方如水如银的月色，映着昏暗的牢房，让人更觉得寂寞和孤独。
直到后来，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浅秋被再次响起的铁链声惊醒。她见来人是个戴着半截面具的陌生公子，慌得忙推着于冰晨，小声道：“小姐——小姐——”
随后进来的是李平。李平见于冰晨躺着不动，便对着浅秋忙道：“快快叫醒你家小姐，我们六爷来看她了！”
浅秋不知来人底细，张着又痛又涩的泪眼望了望李平，然后又看了看“六爷”，怯生生地用手推了推于冰晨。
“小姐……小姐……小姐醒醒啊，醒醒啊！”
楚允见浅秋叫了半天，于冰晨依旧不应声的对着墙壁一动不动，就对李平使了个眼色。
李平道：“浅秋姑娘，请你先跟我出去一下。”
“啊？”浅秋一听害怕起来，“你们是谁？我家小姐似乎并不认识二位！”
说着，她警惕的看了看两人，手心里不禁沁出许多薄汗。
“浅秋姑娘放心，我们六爷是来帮你家小姐的，还请姑娘快快随我出去回避一下。”
浅秋犹豫地站了起来，挂着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李平出了牢房。
楚允见牢房只剩他和于冰晨，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浅秋刚坐的地方，细细打量起于冰晨。
她一身洁白的衣襦即使在牢房这样的脏地方，仍旧白净如雪。长长的秀发有些紊乱，几缕散下的青丝搭了下来，遮住了于冰晨半只眼，密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的呼吸不停地抖动着，牵引着发丝也跟着颤抖。
她苍白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菱唇干裂泛白，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小腹上，另一只则枕着半边脸。
打量完于冰晨，楚允没来由的感到心中有一丝抽痛，脸上尽是怜悯担忧，目光停留在于冰晨的俏脸上，久久不能移去。
于冰晨感觉到来人有些灼热的目光，张了张嘴，淡笑道：“于冰晨已是一个死囚，没什么好看的。麻烦这位爷别在这里耽搁太久，免得降了身段，沾了晦气，损了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