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贱如草履
“你还没……没回答我的……我的问题!”于子耀抢回酒坛,摇着头指着于子昭,“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然后喝酒……喝酒……呵呵……喝酒喝酒!”他笑声未绝就打起了嗝。
“什么问题……你怎么有……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于子昭想要再去抢,谁知踩到地上的酒坛的碎片,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想爬起来却按到了碎片上,割了几道深深的血口,望着汩汩而出的液体,于子昭没有丝毫的痛意。
他挣扎着道:“子耀,拉……拉我起来……今天真是奇怪……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没了!”
于子耀抱着酒坛又灌了起来,头重脚轻的在亭中打转,也不理会倒在地上的于子昭,自顾自地说:“大哥,这到底为什么?我……我那么想相信她……想保护她……可她却偏偏往我的心口扎刀子……”
“我又不是……不是她!”于子昭自己扶着石凳爬了起来,逮着一酒坛仰头便喝,谁知倒了半天只滴出几滴酒。
于子昭舔了舔嘴,将酒坛扔了出去,“你……你想知道原因……干嘛……干嘛不自己去问,你问我做什么……我自己……我自己还想知道……知道为什么呢!”
“呵呵——大哥……你晃什么晃……”于子耀抱着酒坛毫无意识的撑着亭柱慢慢地坐到了地上,双颊醉得通红通红,口角还在不断的流出残酒。
“大哥……你说是……不是我们太……太过分了……”
“过什么分……过分什么……我只知道我一下又要少两个妹妹了……”
于子昭晃到于子耀面前,挨着他也坐到了地上,一把夺走了于子耀手中的酒坛,谁知又是空的。他恨恨地将酒坛一抛,丢到了溪水中,“你怎么又……又喝光了……一坛?”
“你喝的好像……比我多……多!”于子耀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于子昭把头靠在了于子耀的肩上,无力道:“是吗?我……怎么不……不知道啊……”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醉了……醉了……呵呵——”
“我没醉……真的没……不信你……你问我这是哪里……昨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谁你是谁……呵呵——我真的没醉啊!”于子昭挪了挪身子,又逮到了一酒坛,这下不是空的了,仰头猛吞了一口,“我看是你醉……醉了!”
“我想醉……可是偏偏……没醉!”于子耀睁开有些迷散的眼睛,“大哥……我想醉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醉了就不会难过,就不会心痛了!”
“难过……呵呵——难过什么?该难过的人是我,不是你,不是你!”
“大哥,你又错了!我……我差点要了她的命……命……你知道么?”
“但现在……现在她终究……终究会没命的……没命的!”
月已西挂,刮起了风。当真是不觉深秋夜渐长,夜风习习重凄凉。
于子耀被生生的冻醒了,刚要起身却发现于子昭正枕在他的双腿上睡着了,于是就推了推他,见于子昭没有反应,只得作罢。
他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半晌无力低叹道:“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真的要眼睁睁地送她上断头台么?可是……”
刑部大牢。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姐……”浅秋喜极而泣,“你知道不知道,奴婢真的好害怕……呜呜……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于冰晨勉强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到浅秋抽噎不止,又看了眼三面铁栏,一面是墙的斗室。斗室的地上尽是乱糟糟的稻草,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霉臭。
她虚弱道:“浅秋,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这是……是刑部的大牢!”说着浅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唯有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于冰晨就成了杀人犯被关进了牢房,而她自己也不由分说被关了进来。
于冰晨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看大牢,便疲倦地闭上了眼。她无力道:“我累了,让我先睡会吧……”
她早就明白,在那种情形下无人会相信自己,解释又有何用,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和卑微!她如今的身份敏感,谁敢说这一切不是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于振阳,亦或是宁思成?可是就算利用她杀死了于冰妙,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再一想到于子耀质疑愤怒的目光,她心头一阵扯痛。这个梦从一开始,她便不该去做。一旦沉迷,痛的只会是自己。
如今梦醒了,那些暖人心田的话也该散了,这些冰冷无言的铁栅栏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答应二哥,你定要好好的……”
于冰晨嘴角一弯,拂去那脸颊上的湿漉,一念苦涩倏尔袭上心口。罢了,话总会有真有假,就当哄着开心的也未尝不可。
浅秋看着地上面容憔悴,昏昏沉沉地睡得一点也不踏实的于冰晨,不禁用牙紧紧咬住手指,硬生生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就生怕惊了于冰晨。
她从昨晚到现在就哭的没有停过,双眼早已红肿的难以闭合。
可于冰晨哪里能睡得着?她是真的累了厌倦了,也无力抗争了。
于子昭这样,于子耀这样,楚允这样,方志宏也这样。一个个去接近她,偏偏待她信了之后,一个个一句“迫不得已”让她梦醒,这便诠释了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真诚,真的贱如草履……
一阵铁链“丁零当啷”地响过后,于子耀进了牢房。
他看了看哭得无声无息却泪流不止的浅秋,和倒在地上一脸苍白的于冰晨,眼前猛然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一旁的牢门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稳了稳神色。
“她怎么样了?”于子耀紧锁双眉,神情索然地问着浅秋。
浅秋赶紧用衣袖抹了抹泪,哽咽道:“二少爷,难道你也认为小姐做出了这种事吗?”
于子耀一听,心中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却又有一阵剧烈的扯痛袭进心底。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