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风雨欲来
司马哲无力的叹气起来,“雨柔别这样……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十分欢喜……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可我们毕竟……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你将来还要许人家,分寸还是得有才是!”
“皇兄!”孙雨柔的唇被她咬得沁出了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唰唰的淌着。
“从小到大,我一直跟在皇兄后面,也没见皇兄像如今这般嫌弃过我。皇兄又何故说这样的话?皇兄明知道我的心……”
“雨柔!”司马哲突然严声打断了她,“你今天太累了……回去休息!”
“我不要休息!我若知道是这样,我又何苦去当什么劳什子公主?我还不如安安静静待在闺房中,好歹我还能抱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幻想。”
“如今呢?我连这份幻想都不敢,一想起来我就感觉自己像犯了罪一样羞于见人!”
“而皇兄你呢?皇兄可以跟没事人一样,把所有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恨不得就没发生过!”
孙雨柔踉踉跄跄地在房中打转,期期艾艾地说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竟要落得如斯田地?”
她抹了抹断不掉的泪,又自嘲似的笑着道:“我竟傻到以为,只要进了宫就能时常见到你,我不曾求能够一直陪在你的左右,却也不想如今你竟会离我越来越远!”
“够了!”司马哲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气没上来,竟吐了口血。
孙雨柔慌了,一边忙着给他捶着背,一边口不择言得喊着下人。
“皇兄,你不要吓我!”
“无论你是否……入宫,在我……心里……你都是妹妹……”说着司马哲便昏了过去。
孙雨柔闭着眼,任由眼泪肆意。妹妹……到头来只是妹妹?
学士府。
前院西厢房,一直是于冰晨四姨娘袁氏及其儿女住的地方。
在这个小院中,身份地位的差异就如此体现出来。
严氏为正室,居住东厢房自是没有异议。同为妾室的王氏却因有于振阳的宠爱,破例许了她同居东厢房。只是为着严氏的颜面,王氏的东厢房要比她小了许多。
如此,严氏虽然面子上有了些,然她心中的不快只能死死地压抑起来,并且越演越烈。
是夜,空中群星璀璨,明月皎洁,一丝云雾也没有。
西厢房内,袁氏正呵斥着于冰竹的婢女含春。只见袁氏端坐在茶桌旁,双眉几近倒竖,一张愤怒的脸因岁月的侵蚀,再加上她的浓妆,在昏暗的烛光下实在吓人。
她不停的拍着桌子大骂道:“你个小贱人,就知道一味的躲!一味的逃!等我处理完了小姐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蹄子!来人,将这贱人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我的允许不准给她吃喝!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擅自自作主张!”
说着,袁氏将手中的一杯热茶整个扑到了含春脸上。
含春吃痛,捂着脸忍不住哭着叫起来:“四夫人——四夫人——四夫人,奴婢不是有意要瞒着的,是——是小姐她不让奴婢说——是小姐不让啊——”
“给我闭嘴!”袁氏又猛拍了一下桌子,好似她的手根本无知觉一般,竟丝毫不觉得疼痛。
“来人,赶紧将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四夫人——请夫四人相信奴婢——四夫人——奴婢真的不是存心的啊——”
袁氏闷着气,走到内室,看着昏睡的于冰竹,气不打一处来,撩了床帘,对一旁的于子辉吩咐道:“明天去给她找个大夫。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若看见了问道只说是我身子不适。”
于子辉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庶出的他,无论人前人后都是言语少之又少。他只比于冰晨早出生两个月,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永远有着他人难以理解的忧郁。
看着袁氏离去的萧瑟的背影,他心头竟有了丝难以明了的悲凉。回头再见脸色蜡黄的于冰竹,这个一直不为府里人在意的亲姐姐。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低着头缓缓出了门。
刚一出门,他便看见于子昭匆匆往这边走来。他本想转身继续他的路,没想到于子昭早已看到了他。
“子辉!”
于子辉不得不转身,对着于子昭颔了颔首,算是问好。
于子昭站定,缓了缓气问道:“冰竹好些没?晚饭时,听下人说冰竹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不知道大夫看了怎么说,要不要紧?”
“没什么,我姐她感染了风寒……”于子辉抬头,用一双暗沉的眼睛看着于子昭。
于子昭看着这个只到他下颚的三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背起手,神色有些复杂。
“好好照顾她……若有需要,只管跟大哥开口。”
于子辉木木地点头道:“知道了。”
于子昭迈出几步,似乎想起来什么,回头又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整日饲弄花草总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有兴趣,我引荐你去衙门谋份差事如何?”
于子辉摇了摇头,幽然起来,“还是不要麻烦大哥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你一向寡言少语,其实官场倒未必真的适合你,我也不勉强了。你栽种的花草,父亲看了倒很喜欢。你若将这一门做精了,倒也算是个好寄托。只不过大哥觉得堂堂男儿,总该有些值得的事去做。”
于子昭见于子辉不说话,当下只笑了笑:“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月光如水,轻轻薄薄的浮在院里。一阵风过,这水似乎也流动了起来。
于子辉愣愣地看着脚下的一盆山茶花,墨绿色的枝叶,枣红色的花朵,似乎被压抑了光辉,总有些凝重的厚度掩去了它应有的光彩。
后半夜,突然风雪大作,吹得树枝、门窗呼呼作响。于冰晨睡得不踏实,一双手紧紧握着被角。门外不知什么东西倒下,“砰”的一声巨响,将她从梦魇中惊醒。
她披了衣坐起来,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不由得回想起她在梦里的情景,那种炽心的焦虑和害怕,犹自清晰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