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成见
“他们给的多了，我做的也开始多了，起先只是帮他们打招呼，让人照拂一二，后来自己出面。原先是生意，后来变成了帮他们掩盖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他们送钱，送女人，到后来送别人的妻子，送女学生，我好像回不了头了。
收的东西越来越多，做的错事也越来越多。帮他们擦过屁股，帮他们封过口，帮他们杀过人。为了他们，我把这里经营成铁桶一块，公安，法院，检察院，一圈儿又一圈儿，俨然一个铁桶一般。没人出得去，也没有人进得去。”
画面一直到老人睡前才截止。
“人选的事情就不用劳烦诸位操心了 ，我自己来。”
话说完转身就走，不多做一刻停留。王觉不要这个人不是说王觉自己幼稚，长不大。只是发自内心的王觉不喜欢这样的人，王觉自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更何况，这人眼看着时日无多，死后也不过是一个阴山普普通通的小鬼儿。
鬼差要正经算起来，也是入了冥府神册的鬼仙，让一个生前如此恶贯满盈的人死后还能做个鬼仙，王觉做不来。
王觉走了，众人没有阻拦，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这么大一个天下，贪腐他们在查，可这种人查不尽，是律法不严吗？是刑法不重吗？
年年查，年年有，掌权的人知道，民众也知道。
“本来想着在那边安插一个我们的人，日后有事情询问起来，也方便，不至于老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惹人心烦，挑来挑去就选了这么个人。”
眼前这几个算是大人物了，王觉今天露的这一手算是给这几位都给镇住了，凭空而起的画面，那是幻术能够做到的，更加不是什么跑江湖的小把戏。
再有那么几位的佐证，这些人也是打心底里信了。
王觉是个少年心性，满腔热血，有报国的心思，也有为民的心思。而且以其能力算的是天下第一人，刚正且直，全部都写在脸上。几次三番的接触下来，是个人都能看见王觉不愿意跟官家过多接触。
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他们才迫切的需要这么一个人，给他们能够传递一些消息，有一个自己人在，他们也就不用去讨王觉的嫌。
他们管理一国之政务，底下要负责的是全国的国民，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一个少年人去做，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问。
“浔阳从上而下都得查，上属的那些全都有失察之责，今天就得安排下去，一群蛀虫，坏我大事！”
一人说道：“王觉那边也得做个安置，这个人选我们不插手，但事情要解释一下。失察的名头我们认，但蛇鼠一窝这名字不能往我们身上放。”
“是这个道理，不过找谁去？”
一人说道：“找个女的，他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但少年心性终归没错，一群老头子过去得不到好脸色。”
说话之间看见躺在床上的人，不禁啐了一口。
“越想越气。”
“有道理，他多大？”
一旁的秘书在王觉刚刚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进来了。此刻听到问话，连忙回答道：“今年18了，在读高三。”
说完话就闪到一旁了，这种事态，他一个秘书，确实容易吓死。
“国府之中当职的谁家有女子年纪差不多的，今天回去让找一下，请过来代我们去。”
八角阁楼王觉在椅子上看书，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孙老不在，王觉一回来人就不在，想来应该是去干什么事去了。
这两天一直在忙，今天好不容易得空，能够有时间静下心来，坐在这椅子上，你还别说，这椅子是真舒服 。
至于那个鬼差，今晚再去找，光天化日不好动手。也不晓得是身份变了的原因还是做的这些事给了王觉不一样的感触，王觉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大晚上行动了，月黑风高，确实有他人想不到的魅力。
“哦，不是出去办事吗？怎么回来这么早？韩愈的书？”
王觉点了点头，伸起手中的书晃了晃。
“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刚看到，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回味无穷啊！”
孙老闻言一笑：“你们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负责照顾你的起居，统筹一些琐事。他们那边说你什么我也不会听，你这边说些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听。倒是不用特意说给我听。”
对于那些人王觉实在是不怎么感冒，但孙来实话来讲，办事确实很老道，说话言语之间确实很亲切。让人生不起厌烦之心，做事也有章法，就目前来看，从来都不多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一概不管。
“今天吃什么？这么多菜？”
孙老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倒是真的满满当当的两大包菜。
“天气冷。多买一些放家里也坏不了，今天吃火锅，去去寒，一会儿我再出去买些配料。”
这天气吃火锅倒是不错，应景 。
“火锅倒是不错，多买一些菜，我叫个朋友过来。”
孙老自无不可，左右无非是一个锅底罢了。
“酒水？”
这个王觉不需要，酒令智昏，今晚还有事要办，再者说，自己酒量不行，真喝多了，出洋相。
“我不用，你要是想喝两口自己看。”
孙老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接着出去了。
“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
王觉轻笑一声，合上书，也去接客人了。
玉济峰。
玉济峰这边刚下了一场大雪，古清刚跟丰年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烤着火盆，泡了壶茶，静看云卷云舒，好不自在。
“小心点儿，慢些跑。”
“知道啦”
刚在嘱咐丰年的古清，王觉突然的出现给人家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都没拿稳，甩了出去。
热水溅了一手，格外的刺激。
“来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人吓人容易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王觉闻言嗤之以鼻，不出意外这辈子是没什么能给自己吓死的东西了。
古清站起来去擦手上的水渍，王觉赶忙坐在了空出来的位子上，你还别说，这群老家伙都挺会享受的，孙老那椅子就挺舒服，这古清这老道士的椅子竟然也不差。
“吓死人？明明是你修炼不到家。心静如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几十年的养气功夫”
对于王觉这种不当人的话古清是不放在心上的，当初第一次见王觉的时候，还觉着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孩子，规规矩矩的。哪像现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亏得他以前还想着让丰年以王觉为榜样，要真如此，愧对玉济峰列祖列宗。
“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王觉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去我那儿吃饭，做火锅，已经准备好了。上次请你吃了个面，今儿个请你吃个好的。”
“你这小道观，怎么还有个小孩儿？”
“孙子？”
古清没理会王觉的言语，伸手将院子里玩儿的丰年叫了过来。
“瑞雪兆丰年，此情此景，倒是挺合适，你这起名字有水平。”
古清正儿八经的受了王觉的夸赞，丰年这名字，古清自己也觉得好，遍地的长生就真的长生了吗？
小丰年看着屋子里的这个陌生叔叔，小孩子倒也不怕生。道观里时常会有来上香的香客，丰年也是从小就见惯了生人的，况且师父就在旁边，就更加不怕了。
“丰年，过来磕头，叫人。”
小丰年乖乖听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还没等王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丰年已经磕完头，站了起来了。
此刻就在王觉面前，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句世叔好！
丰年叫完，古清就伸手给拉到了自己旁边你，看着还没明白的王觉古清解释道：“丰年是前些年我捡回来的，想着我死之后道观也没个后继之人，就收做了徒弟。”
“我与你平辈相交，孩子叫你声世叔没毛病吧？小辈给长辈磕个头没问题吧 ？再说修道之人，你又是代府君，合情合理！”
这么一分析，好像是这样，合情合理。可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觉摇了摇头，看着一脸呆萌的丰年拉着古清的大手在偷偷看自己的模样。
“没问题，可是”
“没问题就好！拿来”
至于后边儿的那句可是，直接就被古清忽略了。
“拿来？”
“初次见面，孩子都给你磕头了，你不给孩子个见面礼。”
通了，都通了，感情忽悠半天在这儿等着。
“没问题，见面礼好说，不过现在身上没带，下次给丰年好吗？”
丰年还是个好孩子的，古清言传身教，也没有把孩子教坏。
乖乖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应了下来。
“好！”
“走吧，饭菜估计差不多了。”
对于王觉这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技能古清还是很羡慕的，不用抢票，不用转车，还不担心晚点儿，出行必备的利器。
小孩子接受能力好，除了刚开始惊讶了一下之外，就已经接受了，这会儿拉着古清的手，眼睛四处张望呢。
“回来了，菜已经准备好了，入座吧！”
王觉看着忽然冒头的孙老，给古清介绍了一下。
“这是孙老，在照顾我的起居。”
古清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朝着孙老行了个稽首。
“玉济峰古清见过孙老。”
四人落座，一张圆桌子，一个鸳鸯锅。没酒，不过这也是不错了。
小丰年坐在王觉跟古清中间，不过丰年吃东西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需要别人帮忙。
期间谈起那个鬼差，古清问起王觉办的怎么样了，事情结果孙老已经有人通知过了，前因后果也清楚，这事儿王觉办的没错，鱼肉乡里没当场让他去投胎就已经不错了。
王觉边吃边说：“没办成，那老东西不是个好人，人模狗样的，坏事儿没少干，我没要，这事儿我跟他们讲了别插手，我准备自己来。”
“浪费时间是小事，影响心情。”
将那个老头儿的事情详细给古清说了一遍之后，古清点了点头，确实不是个好人。
“他没几天活了，死后也就是阴山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鬼儿，他那仰仗权势的恶，离开了权势，一点儿杀气都没有。得到升天做个鬼仙？想的倒是美！”
说着说着王觉就来气。
“从当初两阳村，再到四个杂碎，再到这四个人。费尽周折救的这人间，真的有必要吗？”
两阳村的事情古清是知道的，跟孙老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章法。意见可以有，但对于人间丧失信心，这个可不行。虽说经历了这些有这个想法实属正常，但王觉不一样，四十万万黎民的死活，全在一人之手，人族之后还能不能传承下去，至少目前可就在王觉手里捏着。
“水至清则无鱼，池塘大了，有几个臭鱼烂虾实属正常。你手里那个鬼差如何，一生坎坷，也从未为恶世间，心心念念的就是孙子能够平安长大，你这心思可不能有，你要这么想首先对不住的就是那个老头儿。”
“我又没撂挑子不干，只是发个牢骚而已。”
古清跟孙老两个人清楚，王觉身份特殊，这种心思不能有，但凡是个苗头都不可以有。人世间善恶相济，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成见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再想拿掉，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人间的事情还是要给人间自己解决的，这个族群究竟有没有继续延伸下去的必要，得大自然来决定，而不是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