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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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除了季寒素, 就只有竺昭昭认识那个东西，那是科幻世界的机甲，不是后来改进的水母型, 是季寒素最开始提出理念的原型机（→_→其实原型机根本没造出来过, 一直只存在于纸面上，就是季寒素给出来的那张灵魂概念图, 那图纸后来成了帝国的机密，还有外国间谍准备偷盗来着……）。
操控红甲将军对季寒素来说, 也是熟手了。最初军魂是红甲将军的模样，不是因为军魂就是这样, 而是人们脑海中对于季西亚的既定形象。但既定印象是那样，不表示最好也是那样。
就像机甲设计为人形是一种浪费一样，军魂变成红甲将军的形象也是浪费，尤其那匹马, 使用的能量比人都大, 可除了用蹄子踹之外, 基本上没什么用。在对付这种多手多脚的敌人时, 骑着马两只手举着杆木仓的红甲将军，要压制虫王，更是耗费了更多的精力。
现在季寒素是军魂的灵魂, 他也可以改变军魂。
甚至中间的球都是不必要的，机甲有个中间球是为了放置必要的仪器, 保护驾驶员，储存能量，对完全是能量状态的军魂来说都是不必要的, 他只需要……
无数的触手？不, 触手都不需要。
被一触手刺破了眼睛的虫王停止了摩擦翅膀的尖啸, 它猛的转头，触手带着一颗复眼以及不知道是不是虫脑的东西被它的动作拽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滴落着虫王黄绿色的血——这时的季寒素陷入思考，动作有那么一点迟钝，虫王的逃脱立刻惊醒了他。
但无数的虫飞了起来，巨蟑螂、三角头虫、蓝翅虫，还有各种各样的，之前众人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虫，甚至那些刚孵化出来的小虫，只要能飞就扑向了空中的季寒素。
它们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让人怀疑它们彼此之间是否还有挥动翅膀的空间，密集的虫群已经不像是云雾，而像是一堵黑压压的墙，它们整齐的按照同一个频率挥舞着翅膀，发出的声音就如现代的飞机引擎。
军魂那颗巨大的毛栗子像是被巨手揉捏的橡皮泥，在空中扭动了两下，突然炸开！
看呆了的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季寒素出了什么事。炸开成一片的红雾却没有散去，反而变成了血红色的风，他无声无息却又迅捷无比的刺破了虫墙。眨眼间已经飞出数百米的虫王被他轻易的卷住，虫王的翅膀在红色的飓风中被撕碎，坚硬的甲壳变得伤痕累累。
虫墙匆忙转身要去救援虫王，但它们只是一动，中心军魂之风刺穿的部分直接坍塌，那里的虫原来在军魂之风穿透的瞬间已经全死了，现在入雪崩一样坍塌了下来。
虫王也没能等来虫群的救援，在翅膀之后，它的外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肥硕的满是油脂的内脏噗叽一声掉在地上，那颗失去一只眼睛的头砸落在内脏伤，激起了一片黄绿色的血。
虫王死去的一刻，所有虫的动作短暂停滞了一秒，接着便陷入了混乱，开始各行其是，有的成群飞走，有的跑来攻击红之国的军队或者去攻击绿之国的森林，还有的开始了互食。
有一阵红色的飓风，视线所及的大地都被他扫过，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天空也终于彻底安静了。
风重新化为了红甲将军，他来到绿之国的树木护罩前，在一棵树上敲击了两下，然后便消失了。
同一时间，马车上的季寒素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果然，后期的战斗方式消耗的体力反而少，他这次就没有之前几次那么疲累。
季寒素从车上爬了下来，红之国战士看着他的眼神都快烧起来了。绿之国使团则彻底不敢与他对视，波洛温不小心用余光瞥了季寒素一下，两条腿就哆嗦得停不下来。
季寒素骑上马，与小猪蹄对视一眼，重新回到了军团里的指挥位置：“波洛温使者，你是不是与城内联系一下？我们总不能一直傻站在这里吧？”
“是、是的！不、不是。”
“？？？”
“不、不需要、不需要我们联系，城、城里知道……”
“城里知道？”都站在这五分钟了，除了风吹虫尸的声音，再没有啥动静了。
“大概也是被你吓着了。”竺昭昭耸耸肩。
季寒素为难的舔了舔嘴唇：“我这么无害的一个人，竟然能让我吓着，他们胆子也真是小。”
又等了十分钟，就在季寒素耐心即将耗尽时，层层保护着城市的巨树终于动了，它们轰隆隆的一层一层的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直被保护着的城市——与废墟相比，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最多外边是暴土扬长的灰扑扑的废墟，里边是苔藓密布的黄绿绿的废墟。
不只是视线内的建筑物，就是人的身上也长着斑驳的黄绿色苔藓。
带头的是绿之国的王艾依多，季西亚原主的印象里，他跟白之王长得有点像，都是那种看起来有些阴损的胖子，只是他比白之王还要年轻些。但现在他成了一个瘦子，甚至因为减肥的速度太快，所以他的皮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反而比伊姆洛年纪都要大了。
“哦……”他哆哆嗦嗦的走出来，惶恐的看着四周，对上小山一样厚密虫尸的每一眼都让他因为恐惧瑟缩一下，并发出叫声，看起来就像是被针一针一针的扎在了他的身上，“哦！哦哦！”
周围的战士都看着季寒素，季寒素能理解他们的眼神——将军QAQ我不想住进那种地方。
季寒素也不想，人的承受是有限度的。一路扛着无数虫子恶心过来，再进入那种地方，脑袋里的那根弦分分钟就要被扯断。
在艾依多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颤巍巍的走出来，他们就像是被狼群堵门了十几天的兔子，惊恐和绝望还写在脸上，被太阳刺激得泪水横流也不愿意低下头。
有人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扑进虫尸里，抬头看见虫子突然就惨叫起来，完全就是疯了的样子。
“退出去，先扎营吧。”最初耶罗巫奇里边没反应，季寒素还有些不满，怀疑绿之国里的人是想不认账，现在看到这个场面，他到是可以理解了。他还要担心自己人承受到极限，这些人是已经到了极限，却不得不为了生存强撑着。
红之国的军队找了个虫尸相对来说还算少的地方，挖开虫尸，扎营。食物就是边上的虫子，巨蟑螂、蓝翅虫之类第一次看见的都没碰，依然只吃三角头虫。
一路上原本吃三角头虫已经成了习惯，觉得这虫子就跟虾与螃蟹之类的一样，样子丑味道还算好。但现在这种环境里吃这些东西，却又开始让人觉得反胃。
耶罗巫奇的人嗷嗷乱叫了几个小时，终于平静了下来，艾依多带着他的大臣找了上来。
他应该是重新整理过了自己，但眼角、鼻孔下面还有一些皱纹上，依然有着苔藓的痕迹：“感谢你们做的一切，红之国的伟大将军。”
“我们是公平交易，贵国使者答应了我们代价是可以种植出麦树的绿法师。请让尊贵的法师们站出来，我要带他们离开。”
“那是当然的，不过，你杀死的虫王，只是一只而已。”
“不止一只虫王？”
“是的。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有几只虫王……”
艾依多详细的讲述了，去年冬天的耶罗巫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出现的是一种雪虫，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雪花一样，耶罗巫奇的人还以为下起了大雪，这是一种很漂亮的虫子。耶罗巫奇的人与自然生活得很和谐，他们很喜欢这些虫子，根本没有驱赶它们。
雪虫就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耶罗巫奇的城墙下面建立了自己的巢穴。几天内它们的巢穴就长得高过人类的房屋，那时候人类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但在人类驱逐雪虫之前，雪虫先对人类动手了。它们开始大范围的袭击人类，那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些看似柔弱的虫子能分泌毒液，人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皮肤灼烧，剧痛无比，被三四只虫子叮咬甚至有人活活疼死。
就在耶罗巫奇人差不多将雪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再过几天就能彻底干掉的时候，又来了会飞的红蜈蚣，又是几天过去，三角头虫出现了……然后就是更多的，更可怕的虫子。
艾依多在蓝翅虫出现的时候派出了使者，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缩进魔法奇观翡翠树激发的森林里。
“……我们很确定每一种虫子都有一只虫王，虫王彼此之间会打架，还会交配，有的虫王飞走了，有的留了下来。您杀死的那头巨大的虫王，应该是我们隐蔽起来后新诞生的。”讲述的过程中仿佛让艾依多重温了那场噩梦，已经恢复镇静的眼睛里开始浮现他最初走出巨木保护时的恐慌。
“您与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让我想让我为你们杀掉所有的虫王？”
季寒素怀疑，其它虫王离开，就是因为这里有了个大的。大的死了，这里又变成了无主之地，就会有其它虫王回来了，但这又如何呢？
“……”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只是身为王者的自尊，让艾依多没法直接点头。
“红之国接受你们的求援，来救你们。但红之国不是你们的父母，保护你们一次就够了。”
艾依多苦涩的笑着，作为一位君主，他甚至对季寒素跪拜下来，双手高举做出哀求的模样：“只要你们留下来，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不需要艾依多多说，后方跟随而来的大臣奉上了……呃……两只煮熟的瘦鸡，一大锅烤肉，烤熟的麦饼，还有十几个男孩女孩。
这些东西也就是烤熟的麦饼对季寒素有点吸引力，瘦鸡和火腿明显刚刮过霉斑，并且还没怎么刮干净，那种绿、黄、蓝交织的颜色，看起来比虫子更不像是能入口的东西。至于那些男孩女孩，除了他们头脸上也有没洗干净的霉斑外，他们还都瘦的厉害，只要摇晃一下，他们的眼睛就能从皮包骨头的脸上掉出来。
“我们不需……”
“救救我！带我走！”一个小男孩突然扑了过来，但饥饿小孩的动作当然快不过训练有素的战士，他被拽住了，这孩子也不反抗，只是用尽了力气大喊，“我不要被吃掉！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个孩子的动作引得其他孩子都叫了起来，他们扑上来，被士兵阻拦也并不挣扎，只是哀求呼喊，甚至有些大胆的会撕开自己的衣服，抱住战士。
战士们露出动摇的眼神，他们对这些皮包骨头的孩子没有兴趣，只是可怜他们。
“打晕，扔回去。”但面对着战士们递过来的眼神，他们的将军依旧面容冷淡，“法师给我，我们会在这停留一个月。如果不给，我们会现在就离开。”
“当然！当然！”艾依多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他还是堆出笑脸，命令侍从把被打晕的孩子们拽回来，或者把依旧抱在士兵身上的孩子带走，“既然这些都不能入您的眼睛，但是这两天我们就能把菜种出来了，保证是最脆爽的，树上的蔬果也可以采摘了，保证是最清甜的，还有新鲜种出来的燕麦熬出来的粥，也保证是最浓稠的！”
听着艾依多的保证，还真的有战士吞咽了一年唾沫，每天吃虫子和凶兽，肉是不缺的，原本不感兴趣的蔬菜，这时候却变成了充满诱惑的小妖精。
叨叨了半天，艾依多终于带着绿之国的人离开了。
他们走了，竺昭昭忍不住多想。他虽然心善，但没圣母到想让季寒素帮助绿之国的民众，有多大肚量吃多少饭。只是艾依多那个样子，他们离开后绿之国还能坚持下去吗？如果绿之国没了，红之国的食物真的是一个问题。
季寒素抬手按了按竺昭昭皱着的眉：“别被艾依多骗了，不用担心绿之国。上次和黑之国联手还被揍得赔偿了大量的粮食，但他也是一位有着睿智与贤德之名的君主。而且即便不提过去的传言，能够在虫灾中艰难的挺过这几个月，到现在绿之国还没有失去控制，民众依然对他保有敬畏，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竺昭昭琢磨了一会，“啊”了一声，“确实，刚刚巨树分开，也是艾依多最先走出来的，他不动就没人动。那些孩子……刚才看向艾依多和绿之国官员时也没有多惧怕，倒是看我们的时候，有着警惕。是有人教他们那么做，艾依多在试探我们？”
“明白了？”季寒素点了一下竺昭昭的鼻尖，“所以我说一个月，他也没有拒绝，他们只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他那种试探，到底要得到什么？”
“因为他也闹不清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残暴而贪婪，他确实会在灾难过程中奉献出一切。但他们的奉献是不是加料就不好说了，你也说了绿之国有药。那么他们和可能也有毒，艾依多应该也知道白法师不能用了。我拒绝了，表面上他不高兴，但实际上我们双方都很满意。”
第二天天亮，大量的绿之国民众离开了巨树庇护下的城市——活下来的人比想象中更多，虽然他们每一个都骨瘦如柴。女人和孩子们疯狂的收集虫子，有饿极了的人直接抓着生虫子进嘴咀嚼，他们比红之国更了解虫子，巨蟑螂的一些部分都被割下来煮熟。
男人们烘烤着虫子，烤熟的就被放进石臼里砸成大块的颗粒然后再次装进麻袋。刚被清理出的土地就有绿法师拿出珍藏的种子，开始催生。而最早催生出来的粮食一筐甜瓜，以及刚刚熬煮好的燕麦粥，被送到了红之国的军营里。
“绿之王……”竺昭昭看到了那些民众们眼神的变化，昨天还有很多人对红之国充满了期待和好感，今天这筐甜瓜以及大锅的燕麦粥一送，那些民众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他们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抢我们的食物。他们来这是因为我们给了东西。
红之国的战士并没拿他们不该拿的，可警惕、恐惧、敌对立刻就出现在了绿之国国人的眼睛里，他们瞬间就又恢复成了两个群体。
“可能昨天那些孩子的事情，也起了一些作用。”季寒素并不在意这些，他喝着粥，小声对小猪蹄嘀咕着。
“……他不会反而去说我们索要少年和少女，然后在他的拒绝之下，才保住了那些孩子吧？”
“谁知道呢？”季寒素耸耸肩，“不过别生气，他这样做对我们有利，绿之国的国人如果对我们太亲近，甚至要求跟我们一起离开，那今年冬天他们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而我们也需要绿法师继续拥有强大的力量。耶罗巫奇需要有人口。”
“……政治真讨厌。”小猪蹄哼了一声，季寒素哈哈大笑着递给了他一个甜瓜。
季寒素保护着绿之国时，那些没能在红之国求到援助，所以跑去黑之国的使者，回到了瑞德。并且他们带来了另外一个糟糕的消息——黑之国的首都布雷音陷落了，但却并非陷落于星兽、幽鬼或虫群之手，而是陷落在了野人与人马的手中。
“什么？”海拉诺不敢相信，“你们确定？可能只是布雷音用野人和人马的奴隶协助防守城墙？”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傻，野人还罢了，人马没可能被驯服的。
“伟大的红之王海拉诺，我们并不敢欺骗您，我们确实看见了野人与人马占据了布雷音，他们甚至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我们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来向您报讯，您可以看到我们的诚意。”
“……非常感谢使者对我们的帮助，请下去休息吧。”
青之国的使者还想说什么，被黄之国的使者拉住，两人一起退了下去。
“野人和马人，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特别的圣物？”科贝尔提问的时候，脸上又红又热，他为自己的想法愧疚。
灾难干刚刚爆发时，他到是想过那些野人和其他智慧生物可能会死亡，但很快就阻止自己继续向下想。红之国去救援绿之国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没能力做得更多。但是现在呢？现在他其实不是想问海拉诺是否知道这个圣物，他们俩每天都在一起有什么是对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他真正想问的是——我们能不能拿（抢）到？
他好像变成了一种他很讨厌的人，那种欺凌弱小的人。
“必然是有些圣物具有特别的能力，不过，只要拿到绿法师，其它的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必须的。”海拉诺笑了笑，揉了揉科贝尔的头发，“作为统治者，为了我们自己的国家不择手段，是正确的的。”
“嗯……”科贝尔被安抚了。
季寒素当然还不知道马人与野人的身上发生的变故。
按照约定，他在耶罗巫奇外守护了一个月，见识到了绿之国魔法奇观与大量绿法师结合之后，起到的神奇作用。
人类只是在前两天大量收集虫尸作为食物，第三天，大量的绿法师走了出来。相比起饿到没了人样子的普通人，法师们看起来正常的多，他甚至身上都看不出有苔藓菌斑的痕迹。在他们的驱使下，粗壮的植物根须撕裂大地，冲上地面，将虫尸翻搅进地下。
整整一天，大地下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破裂声音，几道裂口会朝外冒出恶臭的气息——像是沼泽或者腐烂尸体的味道。
第四天的中午大地蠕动了起来，红之国的士兵还以为是地震了，他们冲出营地，看见黑黝黝的泥土从地面下喷涌出来，覆盖了经历过虫灾后变得灰白的砂质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