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章
“真不愧是恐怖关卡。”林昱曈翻了个白眼，“连政府的办事水平都这么恐怖。现在已经半个城都是丧尸了吧？他们真不怕我们前脚登记完，后脚出了市政厅就丧命？”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不吉利。”于淇摆摆手，“不过肯定有人要死就是了。”
林昱曈：“……”
大哥您这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宵禁之前要登记是吧？我看我们不如早点走，否则等大批人马送完人头，我们杀回来都更难了。”祝凌朝于淇一伸手，“车钥匙给我吧，我开车比你快。”她又回过头看了看林昱曈和魏显：“差点忘了问，你俩不晕车吧？”
两人摇摇头。
空投里的那几套防护服，相比现实世界中医护人员穿的手术服，其实更像防弹背心。它的版型像是介于防暴服和军用礼服之间，没有前者那么厚重，但确确实实在手臂和上身的要害部位嵌了钢板。和上衣配套的还有一双到膝盖的长统靴，和护膝是一体，绑带数不胜数。
还挺好看，林昱曈有些满意，对着鞋柜边的穿衣镜看了两眼，才跟着祝凌他们走了。
祝凌上了驾驶座，在众人刚系好安全带时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院门上布满了晶体，林昱曈用能力把门推开，让祝凌开了出去，才又缓缓关上，并在门锁处加固了一层。
“好了。”林昱曈扭头对祝凌说。
于是祝凌又一脚油门踩出去，差点让林昱曈一头磕在椅背上。
因为是她看地图，所以林昱曈这次坐副驾驶位。她出发前背下了最近的路径，一路上也留意着过了几个红绿灯——这样她就能随时告诉祝凌要怎么走，同时也方便他们在被障碍物挡住时能立刻确定目前所在地，并以最快速度规划出替代路线。
“前面左转进高楼住宅区。”林昱曈提示道，祝凌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两座小区之间的一条林荫道。如果说别墅区因为人口不密集，看上去还十分正常，高楼区街边的景象就有些触目惊心。每过五十米，就能看见一个满脸挂着血的丧尸在街边游荡。丧尸除了能在近距离感知到活人的气息，平时还喜欢追着有声音或者在动的东西跑。而在车道上拉风行驶的车辆，也属于丧尸的追逐对象。于是每当祝凌驾车经过一个丧尸，它就像看见了曙光一样满怀憧憬地朝车辆追来。好在祝凌开得快，丧尸跑不过汽车，而且还是金鱼记忆加大近视眼，每每追了几步，就停在路中央，忘记自己在干什么了。
“我突然想到了句话，不太应景。”魏显在后座说。
“什么啊？”林昱曈还以为他要发出什么感慨。
接过他停顿了两秒，才像认命一般坦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我在发现你能跟我混熟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你是真的奇怪。”林昱曈毫不留情，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原本的路径是从别墅区出发，一路往西北方向走，经过一片住宅楼区后转上主干道，路过一片写字楼再右转到达市政楼门前的广场。结果才刚到住宅楼区，面前的路就被堵住了。看样子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小区出车口驶向公路时失控撞向了正巧经过的白色面包车——大概是原本就感染病毒的车主恰好在那时变异成了丧尸。面包车的驾驶员不知是因为当场死亡还是伤势过重，在乘客开门逃走后被留在了原地，也成了丧尸。两位驾驶员生前倒是十分遵守交通规则，都系着安全带——如今那安全带正把丧尸捆在了座位上，好歹没让它们趴在车窗上抓挠。
“掉头吧。”林昱曈看着地图，“掉头直走大概三百米，从刚才的岔路口右转，换个入口上主干道。”
祝凌这次开得稳了些，好让林昱曈看清地图。
往回开了二十来米，四人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之前追着车跑的丧尸全都走到了路中央，远远地看见车回来了，一个两个激动得直往车前撞。
“能绕开吗？”林昱曈问祝凌。用车直接碾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车上就会沾上一堆丧尸的血和碎肉，全是病毒，回到别墅会把周围一片的环境都污染。下车一个一个用刀清理又太费时，直接开枪又有可能引来丧尸潮。
见了鬼了，林昱曈想，枪都发了，怎么不配个□□呢？
而且说好的任务路径上能刷出补给呢？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祝凌调转车头，往相反方向驶去。林昱曈不太清楚祝凌想干什么，但想着祝凌总不会坑自己，就什么都没问。谁知祝凌往前开了十几米，等那丧尸也跟了几步，便猛地一个漂移，把车尾一甩，又朝着计划中的方向冲过去了。
林昱曈暗自庆幸——还好没张嘴，否则一定得咬到舌头。
“怎么样？”祝凌看上去心情大好，撩了撩头发，笑着问林昱曈。
“您太厉害了！”林昱曈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就是差点把脑子甩出去。这辈子没坐过这么刺激的车。
之后遇到丧尸拦路，祝凌就没有用这么炫技的方式了。她先是开到左边的车道上逆行一段，等丧尸往道路左侧追出两步，她又一打方向盘绕回右边来将丧尸甩开。林昱曈透过车窗看着对面丧尸的一口烂牙，觉得这玩意儿的脸真是集“面无表情”与“多姿多彩”与一体，并且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林昱曈本以为主干道能畅通无阻，但到了才发现那上面多得是撞在一起挤压变形的车辆。有的车辆只有轻微的划痕，像是驾驶员用最后的理智停了车；有的却一头怼在了道路中央的护栏上，整个车头都像一团废纸一样被揉在了一起。还有些不知是npc还是玩家的活人坐在已经毁坏了的车里，看着外面游荡的丧尸不敢下来，只好躲在车里哭。
“开车不变异，变异不开车。”林昱曈小声说，“不好意思，我第一天看着街上基本没有车辆，还以为主干道宽敞，两边又很少接着马路，丧尸和障碍都能少一点。我可能是少算了大家都要走主干道去登记。”
“不是你的问题，”于淇说。“我们已经动身得很快了，这些车不一定是刚才开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关卡专门弄出来增加难度的。而且这路也并不是走不了。”
因为路上的障碍和丧尸层出不穷，原本只用十几分钟的车程，祝凌花了大约四十分钟才开完。到了市政厅前，一个站在高台上穿着警服戴着头盔的男人拿着扩音喇叭朝面前的人群喊：“开车的市民请直行一百米后右转进入停车场！步行的市民请在市政厅右侧的三号门门口排队接受检查！”
可是他面前哪有什么步行的市民啊？在高台脚下，二三十只丧尸互相拉扯着，想要往高台上爬，却只会伸着手往空气里抓。它们挤得甚至有点直不起身，动不动就相互抓到头发。
祝凌把车开到停车场门口，发现这里好歹是站了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警。进入停车场后，林昱曈还回头看了几眼，发现有一队武警像是刚巡逻回来，在保安亭那里补充弹药。另一队武警拿着武器，往市政厅走了。
“他们好像是在一批批清市政厅周围的丧尸。”林昱曈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去救一下门口喊话的那位同事。”
这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停车场，地面铺着水泥。负责清场的人应该是近期才来过——地面有些湿，像是刚冲洗过不久，但是有些地方的颜色还是深一块，像是有血液或是别的什么脏污渗进了水泥里。
林昱曈跳下车，差点踩到一条面筋状的碎肉。
“请大家在停车场东侧入口检测体温。”工作人员伸手比了一个方向，“体温无异常请从消毒通道进入市政厅，并在那里排队等候登记。”
四人走到了体温检测点，发现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那里排队了。林昱曈刚走上前，就听见测体温的工作人员对面前的市民说：“体温偏高，需要隔离。”接着，便有两个穿着军用防护服的人走上前来请那个体温偏高的人。那个年轻女人吓坏了，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尖叫，随即颤抖着央求道：“我没有感染病毒！我没有感染病毒！我只是有点累了！”
两个工作人员架起了那个女人，把她送到了停在一旁的一辆运输车上。她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没过多久就只是瘫在了架着她的人身上，哭喊着“不要”和“我不要死”。
排队的人都沉默着，林昱曈注意到站在那女人后面的六七个人中好几个都在发抖，其中有三个人甚至没有口罩。
一个没戴口罩的人冲到一边的绿化带旁呕吐了起来。一个警察一挥手，他的一名同事就走上前给那个人测了体温。
“三十七度九，麻烦你跟我们走吧。”警察说。
那人吐完以后有些麻木了，只是点点头，面如死灰地跟着警察上了车。他经过人群的时候，两侧的人都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般连连后退。那人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一瘸一拐地走着。
“这是玩家还是npc？”林昱曈看着觉得实在是太惨，小声问于淇。
“第一个是npc，第二个是玩家。”于淇回答，“对于你来说没有区别，不要分心。”
林昱曈等四人自然是没事，测完体温就往消毒通道走了。
说是消毒通道，其实就是临时架起的一条约二十米的走廊，地上铺着浸满消毒水的地毯。消毒水从缠绕在棚顶支架上的塑胶管中流过，再从每隔两三米就有一个的金属喷口中被喷洒出来。林昱曈踩在地毯上发出扑哧扑哧的水声，感受到消毒水味冲破防毒面罩的防线灌进了鼻腔里。
大厅里人非常多，颇有些摩肩接踵的意思。大家全都不想说话，但光是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就足够让大厅变得吵吵嚷嚷了。
“我还以为他们好歹会弄个社交隔离，每人隔个三米远。”林昱曈说。
“五小时登记完一城的人，”魏显凑近了小声说，“我怀疑他们把死线掐得这么近，就是为了卡掉一大批人。反正到目前为止，这里政府的反应都挺让人难以理解的。”
林昱曈点点头表示同意。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都被用来排队。大厅里的人进进出出，林昱曈还得留意别让别人踩到自己。插队的也大有人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被插队的人也毫不示弱，在人群里就开始推推搡搡。其中不知是哪个天才，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骂：“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感染了想早点投胎？”
他对面的人反应也快，直接指着他对大厅里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大喊：“这个人发烧了！他发烧了！”
被指的人气得直接一拳朝对方擂了过去，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把民间三大绝学改了一招，从扒衣挠脸拽头发变成了扒衣挠脸拽口罩，打得难舍难分，工作人员硬是拉了四分钟的架才把两人拽开。
等的时间越长，越显得真正办事就在一瞬间。林昱曈走上前，在玻璃屏幕上按了两手大拇指的指纹，就被告知可以走了。
等小队全员都在出口处了，他们就一起往车上走。
“待会回去可能得打起来，你们做好准备。”祝凌对林昱曈和魏显说。
“如果只是打起来就已经很好了。”林昱曈回答，“不用弃车就行。”
回去的路况比来时差劲多了。林昱曈没再让祝凌走主干道，否则要是路上发现什么不对都没法掉头。刚出市政厅的路是最难走的。大批丧尸都被这巨大的人流量和警察射击发出的枪声所吸引。想要离开市政厅的人都吓坏了，因为现在封锁线外的丧尸比起他们来时，起码翻了一倍——而有的人没法开车，要出去，就只能和这帮丧尸亲密接触。一队人正从一条小路上往市政厅冲，背后还追着一群丧尸。警察看有人来，不敢扫射，那些人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掏出枪朝面前的丧尸群一顿乱喷。因为这些人正在移动，准头大概又原本就格外差，有几枪是擦着那队警察的脑袋飞过去的。
太混乱了，林昱曈想着，收回了视线。
市政厅四面八方都是丧尸，虽然并不至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想要绕开却是完全不现实的了。祝凌叫另外三个人坐稳扶好，做好心理建设，就朝对面的丧尸撞了过去。
有的丧尸被碾在了轮下，但也有几只挣扎着扑到了车前窗上，和林昱曈大眼瞪小眼，口水混着黑色的血滴到了窗玻璃上。
“为什么死人还能有口水？”林昱曈看着面前丧尸的脸，整个人都快凝固住了，“你说我们现在停车能用惯性把它甩下去吗？”
“别停车。”于淇立刻说，“后面也有丧尸。”
车辆只能从丧尸身上碾过，挡风玻璃上还趴着两只挡视线的——祝凌如果不弄开它俩，一路上就别想提速了。她把雨刷器开到最快速的一档，尝试把两只丧尸扫下去。
两只丧尸被雨刷打了，却毫无知觉，继续用没有神采的眼睛盯着前座的林昱曈和祝凌，不停地拍打着车窗。祝凌烦燥得不行，转了个弯朝另一群丧尸铲去。
车身颠簸着，轮胎底下又传来了一阵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又有一只丧尸被挤上了挡风玻璃。它穿着一套日系的宽松衣服，宽大的上衣衣摆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现在铺在车窗上，差点把视野挡了个严实。因为新同伴的到来，另外两只丧尸被挤到了一边，林昱曈就眼看着它们向两边滑去，其中一只裤子上的金属挂链挂到了中间那只衣服的衣摆，运气很好地把它也扯了下去。
祝凌冲出了丧尸的包围圈。
挡风玻璃被喷上了一层水，雨刷也就顺势借着水把窗玻璃上乱七八糟的掌印和混着透明液体的血渍给擦干净了。
林昱曈暗暗呼出一口气，正打算找条小路让祝凌绕过去，却感觉到晶体的位置有什么不对。
“好像出了点问题，”林昱曈扭过头说，“我们那帮邻居把车正堵在了我们院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