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格危机
陈奕醒了。
他睁开眼，感到有些疲惫，稍微缓了缓，慢慢坐起身。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床尾摆放着三个大书架，上面摆放着轻小说、写作指导书、漫画等各种各样的书籍。
书架旁边有一个大玻璃柜，里面以各种组合的形式摆放着二次元手办，想必房间的主人一定是个资深二次元爱好者。
这是陈奕的房间。
“我靠，魏湛这小子为什么跑我房间里睡觉啊？难道……”
陈奕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卧室里，第一反应是，魏湛不会把女生带到了自己房间，干些不该干的事吧？
想到这一层的陈奕立马跳起来，检查床铺，地板，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或遗留物。
“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魏湛要专门跑到自己房间睡觉，但至少自己的房间貌似没有被玷污，陈奕松了一口气。
然而虽然自己的房间并未被用作其他用途，却也算不上整洁。
环顾房间，地板上放着好几个吃剩的外卖盒，旁边的电脑桌上散落着瓶瓶罐罐，有红牛、雀巢咖啡、可口可乐……，看来自己平时有些过于依赖咖啡因了。
椅背上、地板上，还散落着一些换过的衣物，虽然没有太多污渍和异味，但绵软的质地表明它们肯定不是刚刚洗好的衣服。
有些奇怪，虽然不知为何，但以往即使没有打扫房间，每次醒来后，房间都是干净的。
陈奕将桌上的易拉罐扒开，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三人公用的macbook pro，准备查看二人录制的视频。
他从桌子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三人公用的macbook pro，开机，点开了名为《三人格留言》的文件夹。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自己之前观看过的视频文件，文件夹里只有自己录制的名为《陈奕留言》的文件。
“咦？那两人搞什么？为什么没录制视频？”
正当陈奕搞不清那二人在干什么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了右上角的日期。
“咦？这日期不是我睡着后的第二天吗？今天是周一没错啊？为什么没有切换人格？”
陈奕这时终于明白，不是二人没有录制视频，而是人格压根没有切换！
一时间，陈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几年来，三人除非事先有过沟通，否则从未有过破坏约定的行为，更何况是陈奕主动退场，萧涧臣却没出来的情况。
规则的破坏，让陈奕心怀不安，情急之下，他拨通了博士的电话。
“喂。”
“喂，博士！”
“涧臣？你怎么拿着陈奕的电话？”
“我不是萧涧臣啦，我是陈奕！”
电话那头的博士怔了一下，他下滑屏幕，看了看日期，确认是周一没错。
“陈奕？今天不是执政交接日吗？为什么你在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啊，我就像往常一样，录完视频就睡觉了。结果第二天我就醒过来了，博士，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博士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沉默了数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而这种严肃的氛围，反而让陈奕的不安愈加凝重。
“你现在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东西需要确认。”
“好。”
……
陈奕来到了熟悉的深埔路23号b栋203门前，原以为下次敲响这扇门，至少是几个月后的事，没想到短短一周就又来到了这里，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咚咚。”
“请进。”
陈奕推开门，快步跑到博士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博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博士依旧穿着正装，但是衬衣上的褶皱，翘起的头发，若隐若现的胡须，无不透露着他出门时的匆忙。
“你先别急，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得先做一些实验，你先跟我来。”
博士将陈奕引导到旁边的房间，房间很空荡，只有一张躺椅，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你坐到这张躺椅上，我要对你用一下催眠。”
陈奕半躺着坐到躺椅上，看着博士。
只见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悠悠球，而且是当年无数小孩的梦想--“光子精灵”。
“？？？”
“……”
博士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陈奕惊疑不定的眼神，脸上泛起微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
“咳咳，出门走得急，怀表忘带了，反正只需要一个东西引导你的视线，悠悠球也是一样的。”
“不管了，你快开始吧！”
陈奕往椅背上一躺，没有心情理会博士的不着调，只想快些弄清事情原由。
博士提着悠悠球，移到陈奕面前，开始左右摇晃。
“现在，盯着我的悠悠球，脑袋放空，清空思绪……”
随着博士的引导，陈奕渐渐感到眼皮有些沉重，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在梦境中，陈奕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光团，他感觉自己像一摊水，虽然边界不断变换，但内在始终不变，始终明白哪一部分属于自己。
他游荡在一片上下颠倒，不分左右的世界，高楼倒挂在头顶，云却漂浮在脚边。
重力的方向变得暧昧不清，似乎只要自己想，就可以行走在任何角度的平面上。
在这片规律混乱的世界中，陈奕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寻找另外两团和自己一样的个体。
他从颠倒的高楼间，游荡到立方体的田野上；从矮如草丛的森林，游荡到如纸一般随风飘荡的断壁旁。
终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他发现了两团和自己一样的光团，只是犹如风中残烛一般，似乎马上就要泯灭。
“魏湛！萧涧臣！”
陈奕朝两个光团大声呼喊，却没能得到回应。
就在这时，陈奕睁开了双眼。
“如何，有没有在内心世界找到萧涧臣和魏湛？”
“我找到了，但他们很模糊，好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听到陈奕的描述，博士沉思数秒，快步走出房间，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摆弄电脑。陈奕一脸迷茫地跟着博士，坐到了办公桌对面。
博士一会盯着电脑屏幕，一会翻阅手中的文献，右手握拳捂着嘴，仔细思考着。
陈奕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不敢出声打扰博士。
“我可能明白了。”
良久，博士抬头转向陈奕。
“所以他们怎么了？”
博士将显示器往陈奕的方向移动了一些，显示器上是几张大脑的扫描图，图上分布着红绿黄相间的色块。
“你看，这是以前复诊时，给你大脑扫描的结果，有色块的地方是大脑活跃的部分，红色表示最活跃，绿色表示最不活跃。”
“结合扫描结果来看，你们三人的大脑非常独特。”
“为什么？”陈奕问道。
“在你们各自执政期间，大脑活跃的部位几乎不重合，就算在其他人格分裂的病例中，我也从未见过。”
“普通的多重人格患者，即使人格切换了，也只是大脑激活规律有些许变化，根本不可能独立到这种地步。”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
博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道。
“像什么？”
“不，没什么。”博士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种大脑的独立，很有可能就是造成现在人格无法切换的原因。”
“你们三人长期轮流执政，各自过着独立的生活，对彼此也愈发不了解，这导致你们脑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薄弱，直到今天，你们之间的联系已经不足以支撑人格切换了。”
“这……这样下去，他们会怎么样？”
“如果长期无法担任主人格，存有他们人格的脑部神经可能会逐渐退化死亡，最终导致……”
“人格泯灭。”
陈奕怔怔地看着博士：“你是说，他们会消失？”
“是的。”
……
寂静的房间里，壁钟的滴答声格外明显。
“其实……”
博士打破了这份静默，张了张嘴，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这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什么意思？”
陈奕迷茫地望向博士。
“一直以来，你们的生活被分割成了三块，虽然已经各自适应，但终究有很多不便。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痊愈，能让你过上正常生活。”
“您是说，就这么放任魏湛和萧涧臣消失？”
陈奕嘴唇微白，声音有些颤抖。
“从伦理道德的角度，这件事非常复杂，但你们终究是同一个人，而且你现在担任主人格，理应有决定权，一切都看你怎么想。”
博士一脸认真，直直地望向陈奕。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