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新学厨
“大哥，怎么今日想到要喝酒？”陆思齐被陆翰进按坐下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陆翰进给陆思齐倒了满满一杯酒。
“大哥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陆思齐想了想，“是调任之事？”
“哎，是愚弟的事情。”
“愚弟？”陆思齐费解地问道：“大哥是在说我吗？”
陆翰进很想像小时候，干脆一个棒槌打下去，简单粗暴见效。可惜小娃娃长大了，怕他丢了面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已知晓你心仪那许家姑娘，见贤啊，你能遇到有情人，大哥很为你开心。”
“不是，大哥，我现在已经不中意她了。”陆思齐闷头喝了一杯酒。
“不中意了？那你这几日失魂落魄的，是为了何事？”陆翰进的手指蠢蠢欲动。
陆思齐喃喃说道：“我，我只是，大哥，我没事。”
“阿康！取家法！”陆翰进实在没耐心和这小子掰扯，打一顿就老实了。
陆思齐忙拦住阿康，惊恐地看着陆翰进：“大哥！大哥！我错了！我说我说！”
幼时不听话被长兄棒打的画面历历在目，臀部似乎隐隐作痛了。
“阿康，下去罢。”陆翰进冷哼一声，“别走远了，说不定我还要取家法。”
陆思齐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吞吐心声。
“见贤，你既心仪许家姑娘，又不易割舍，那你为何放不下陆家的面子，放不下你的面子？”
“你说那许家姑娘总是出刁钻题，可不论是郑家还是魏家，他们无一都身有厨艺。说不定，她真的是有难言之隐，亦或，这一点是不可或缺。”
“不管什么原因，如若她真这般看重厨艺，那你一个富家子弟五谷不分，为何还要与你纠缠？若说是趋炎附势，贪图陆府钱财，又为何与你决绝？母亲只是提点几句，还未曾使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她为何见到老杜帮忙，却那么激动，不惜放弃你这位公子哥，宁愿找个无父无母的魏家小子？”
陆思齐艰难地说道：“我，我，可我也为她，甘愿做那些事情。我只是，只是”
陆翰进叹了一口气，“大哥明白，这些杂碎事务自有下人去料理，我们何曾为此费心。不过有一点，帮理不帮亲，动动勺子翻炒几下，便是厨艺了么？你看我们家厨子，不仅要烧得一手好菜，更要懂得识菜选菜，更别提宰杀开膛破肚这些。”
陆思齐紧皱眉头，没有言语。
“是不是难以想象，你有朝一日要为了一女子去做这些？穿梭在早市之间，和百姓们一样挑选，还要杀生，洗净那些污血，在方寸的灶房里，忍受着柴火的烤炙，耗费几个时辰，只为了一道菜。”陆翰进又给陆思齐的酒杯满上。
“大哥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拿得起放得下。世间有情人难遇难得，如若你真想娶许家姑娘为妻，何不想方设法去促成这一段姻缘？见贤你的骄傲和许家姑娘，你要选谁呢？大哥从小便教了你一个道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若是选择了许家姑娘，想同她厮守一生，白头偕老。堂堂大丈夫，洗手作羹汤，又有何难？又怎会丢了面子？只要心上人开心，什么都值得。”陆翰进补充说道：“当然，作奸犯科，是不允许的。不能违背良心，也不能因爱失去自我。”
“若是你放不下你的脸面，放不下你的骄傲，放不下陆公子的身份，那便舍弃她。人生漫漫，此时的痛苦，亦会随岁月而减轻。身为陆府的二公子，整日低迷颓然，成何体统！男子汉大丈夫，作出了选择，便要不悔地去接受。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你会娶了别的女子，会有你们的孩子。许家姑娘，也会同别的男子成家。自此，你们再无瓜葛，各自安好。”陆翰进狠着心，将事实血淋淋述出。
“呜呜！大哥！我好难受！”
陆思齐喝了半壶酒，情难自禁，不由掩面低泣。
“我以为自己能忘怀，可是我，我一想到她同别人说笑，同别人成亲，我就心如刀割！呜，我好难受！我想忘记她！可是，我做不到，我还是会想起她！我做梦都在想她！大哥！呜呜，我难受，我的心好痛，我的身也痛。”
“哎~”陆翰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来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陆思齐抽噎了许久，慢慢止了泪水，垂下脑袋盯着酒杯，闷闷地说道：“大哥，我想娶晓秋，我想同她成亲，日日夜夜厮守，至死方休。”
“嗯。母亲和魏家那边，大哥自有办法，你无需忧愁。但是，能否挽回许家姑娘，大哥就无能为力了。”
“谢谢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思齐泪眼朦胧地看着陆翰进。
“得了，赶紧去洗漱一番，醉鬼。”陆翰进嫌弃地赶人。
哎，为了开解这小子，自己惹了一身酒气，今晚又不能宿在娘子身旁了。
陆思齐待母亲的生辰一过，便立马启程回去瓮葫镇。
他回到书院整装一番，又敲响了许家的门。
许晓秋开了门，一阵惊讶。
陆思齐深深地看着许晓秋，今日的她身着嫩绿色的裙裳，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他克制住自己想上前抱住心上人的冲动，含情脉脉地说道：“晓秋，我想明白了。君子远庖厨，但我想为你做一世的饭菜，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什么情况？前男友求和？
许晓秋发现陆思齐清瘦了不少，有些动容，“陆思齐，咱们好聚好散，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了。”
陆思齐垂眸紧紧地盯着许晓秋，柔声说道：“先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你等一下。”许晓秋哒哒跑回房间，从衣柜最深处翻出泥塑小狗和红色耳坠，又哒哒跑到门口。
“呐，你拿回去吧。”自己都快成亲了，不能留着前男友的东西。
陆思齐牵强一笑，“既已送你，你便收下。那首饰铺子又出了新的花样，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哎。
“陆思齐，我就快与别人定亲了。”
陆思齐脸色惨白，抿紧嘴唇，俨然一幅病态美人图，看得许晓秋心悸又心软。
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无妨，你未嫁我未娶，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许晓秋苦笑：“陆思齐，你别这样。我们有缘”
不等许晓秋说完，陆思齐忽然紧紧抱住许晓秋，低头闷闷地说道：“我先回去了，等我真正学会一道菜，我再来找你。你，你等我。”
说罢，便转身离去，步履慌乱。
有缘，定有分。
许晓秋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她只是想安安分分完成任务，怎么还整了一出虐恋情深？
许晓秋头疼地将泥塑小狗和红色耳坠又塞回衣柜，不想了，还是等魏家上门提亲吧。
陆思齐下定决心后，一有闲暇时间，便跟在老杜身边。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老杜同摊上的老人砍价还价，周围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公子让让。”
陆思齐忙往旁边躲避。
“诶诶！别踩了我家的菜！”
“抱歉抱歉！”陆思齐又挪了一步，然后被人们挤来挤去，竟离老杜有些距离。
两人回到书院，陆思齐看了一眼大公鸡，艰难地吞咽口水，“杜叔，我我来吧。”
老杜曾被陆翰进叫去谈话，自己要全力配合二少爷，将许姑娘讨回陆府。
“二少爷，不用担心，您照着我说的做。”老杜手把手教陆思齐抓住公鸡的翅膀。
公鸡不停地扑腾，陆思齐只好两手紧紧压制。
“二少爷，您试着腾出一只手来拿刀。”
陆思齐费了好大的劲才空出右手，接过了老杜的菜刀。
老杜从旁拿了一只空碗放在鸡脖子下面，“二少爷，往这鸡脖子割，让这血滴到碗上。”
陆思齐嘴里念着“罪过罪过”，颤抖着手，闭上眼，切下去。
“二少爷，还没破皮呢！您再用力点！”老杜看得有些心急。
陆思齐大口喘气，瞧准了又划了一刀，然后鸡猛地扑腾反击。
幸好老杜眼疾手快，死死地按住公鸡。
陆思齐满头大汗，仿若虚脱一般。
“二少爷，这鸡再不杀，许姑娘就要嫁人了。”大少爷说过，必要的时候要刺激下二少爷，此时应该就是必要的时候吧！
果然，陆思齐闻言，又重新拎着公鸡，深呼吸，狠狠地割了一刀。
血很快滴满一只碗。
陆思齐闻到血腥的气味，有些反胃，他强忍住将公鸡放进装满热水的盆里。
“二少爷，像小的这般，拔了鸡毛，越快越好。”老杜示范了几次。
被热水烫过的羽毛散发出浓重的气味，陆思齐一触到那些湿漉漉的羽毛，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旁边干呕。
“二少爷，您没事吧？”老杜正要上前查看，却被陆思齐抬手拒绝。
陆思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边，又回到原处。
老杜见二少爷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提议道：“二少爷，不如憋着气，一鼓作气拔光。”
陆思齐赶紧闭气，按照老杜说的，揪下鸡毛。
一双纤长的手被热水烫得发红。
陆思齐来回换了几次气，终于将鸡毛全部除尽。
洗净后，接下来是将鸡切块。
陆思齐力气不似老杜那般大，遇到硬点的骨头要反复剁几次才剁开，花了小半个时辰。
衣袍上沾满了血水和肉沫。
老杜默默地看着砧板上大小不一的鸡肉，还有四周的碎末，违心地夸赞道：“二少爷学东西就是快！”
接下来的步骤相对而言，轻松许多。
陆思齐谨慎地听老杜的话，翻炒、放葱、放盐，起锅。
他有些忐忑地试吃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倒也还行。
老杜也跟着试吃一口，真心称赞道：“好吃！”
陆思齐弯了弯嘴角，“明日我再做一次，杜叔你不用提醒我。”
他回到书房，回想整个过程，书写了下来，柴火几根，油几滴，盐几勺。
次日，陆思齐满怀自信地按照昨日的步骤，结果。
鸡飞了。
碗倒了。
水洒了。
火大了。
油少了。
盐多了。
鸡咸了。
老杜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鼓励陆思齐，“二少爷第一次亲自做，已是很好。再多来两次，便熟练了。”
“好罢。”
陆思齐同时又学了清蒸鲫鱼。
先是买一条活泼乱跳的鱼。
然后，用刀拍晕。
“诶，二少爷，鱼又跑了。”
许是鱼折腾累了，陆思齐终于如愿以偿地拍晕了。
不比宰鸡轻松。
陆思齐小心翼翼地用菜刀刮鱼鳞。
“二少爷小心啊，别切到手了。”老杜更紧张。
然后，一刀划开鱼的肚皮。
“嘶。”
“二少爷，快，用清水洗洗。”老杜连忙舀了清水。
“还好伤口不深。二少爷，接下来让小的来吧。”
“不用。”陆思齐待手指止了血，继续掏出鱼的内脏，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