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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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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闻秋送走方珩舟后,躺在床榻上又睡了一觉。

    她醒来刚喝下一碗药,苦得皱着小脸正往嘴里塞蜜饯,门外便传来两道争吵的声音。

    “小桃,你去瞧瞧……”

    小桃还没走出大门槛,只见迎面走来两人,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一个是风流成性的少爷,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好在都还紧守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至于像街头百姓一样唾沫横飞。

    小桃急忙退了几步,给两人让出路来。

    孟闻秋侧头去看,孟行章当即便撩了衣摆快步走来,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捏着一只蛐蛐儿。

    “妹妹,你给二哥……”

    孟行章话卡在喉咙还没说完,便被叶之筠高声打断:“闻秋,你的好二哥抢我宝贝。”

    抢?孟闻秋一头雾水。

    孟行章神色一正,停下脚步:“这算不得抢,叶之筠你莫要信口雌黄。”

    两人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始争论起来,孟闻秋只觉得他们俩太过聒噪,她伸手揉了揉额角,轻声道:“都小声些。”

    小桃给两人上了凉茶,让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孟闻秋身侧,又赶紧摆上瓜果,生怕堵不住他们的嘴。

    孟闻秋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给小孩儿断案,她先指了指叶之筠:“你先说。”

    叶之筠坐在梨花木椅上,脸上带了一丝不屑,鼻尖哼笑一声:“我还能说什么,我好好在赌坊斗蛐蛐儿,你这二哥把我的蛐蛐儿抢了不说,死活不肯还我,还说要咬死它。”

    孟闻秋点点头,听来这事的确是二哥的不是,更何况物证就在他手里,不过还是要给他狡辩的机会,所以她朝孟行章的方向靠了靠:“二哥你说来听听。”

    “她给这蛐蛐儿取名叫‘改之’,我能任由她糟践我?”孟行章唰地一下打开折扇,脸被气得通红。

    堂堂将军府二少爷,在哪里都没吃过这种闷亏,孟行章自然忍不了。

    孟闻秋却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孟行章一瞪,又憋了回去。

    叶之筠拿眼斜斜看他:“孟二少爷果真霸道,今日是一只蛐蛐儿和您名儿一样,你就要捏死它,明日是个活生生的人呢?你也要丧心病狂么?”

    她这话一说,孟行章更气了,拿扇柄指着手里那只弱小的动物:“我的大保昨日咬死你的蛐蛐儿,你今日就拿我的表字给它取名,叶之筠!你就是故意的。”

    叶之筠抓了一把瓜子,塞了一颗到嘴里去,含糊不清道:“就许你叫改之,不许别人叫改之?”

    “无理取闹。”

    “叶之筠,你别偷梁换柱。”

    孟行章吨吨吨灌下肚一碗凉茶,神色到底好了些:“你要是当着闻秋的面给我赔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给她个面子原谅你。”

    孟闻秋就算闭着眼睛掐指一算,也知道叶之筠绝不会道歉,她一个头两个大,索性瘫在罗汉床上装死,毕竟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嘛。

    还不如吃瓜看戏。

    叶之筠不拿正眼看孟行章,甚至懒懒打了个哈欠:“你不如做梦去?”

    “你……”

    孟行章说不过叶之筠,向来嘴皮子利索的孟家二少爷,却在一个女子面前吃了瘪,他只好朝孟闻秋道:“妹妹,你来评评理。”

    孟闻秋本想当缩头乌龟,这么一点她倒是不好意思再不吭声。

    “二哥,要我说,之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孟行章本来期望的眼神渐渐变黯:“妹妹,我可是你二哥!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叶之筠讽刺一笑:“你看,你又要闻秋评理,又要当着我的面威胁她。”

    孟闻秋见两方局势失衡,便赶紧开口道:“之筠你也少说几句。”

    “二哥,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姑娘家一般见识。”

    叶之筠仿佛得理不饶人,继续道:“真是扰了本小姐的兴致!”

    孟行章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他起身要走,却被叶之筠喊住:“改之给我。”

    孟行章咬牙切齿,看了一眼孟闻秋才朝叶之筠走去,十分不客气的把蛐蛐儿放在她手里,末了还言之凿凿:“别让爷再看见你。”

    “还有它!”

    孟行章怒气冲冲地来,又火冒三丈地走。

    孟闻秋彻底瘫在了罗汉床上,懒懒道:“怎么回事,又招惹上我二哥了?”

    叶之筠不接这话,反而道:“不知道你病了,若不然我一早便来看你了,哪会去什么赌坊。”

    “不碍事,昨夜有些发热,喝了两剂药倒是好多了。”孟闻秋又问,“你在赌坊碰见我二哥的?”

    叶之筠点点头。

    孟闻秋自顾自道:“他不是和刘惠然喝茶去了么?”

    “刘惠然?”叶之筠歪着头像是思考了一瞬,“户部侍郎家的女儿?”

    “对,是她。我嫂嫂带着他去的,想来不太合心意。”

    叶之筠啧啧称奇:“刘惠然性子温顺得很,怎么会看得上你二哥。”

    孟闻秋侧卧着,左手撑在额间,右手随意搭在腰际,双脚赤裸在外头一晃一晃,道:“我二哥好玩了些,旁的也没什么。”

    “心眼儿小,还脾气坏,好酒又好赌……”叶之筠捏着手指头一条条给数了出来。

    孟闻秋勾起嘴角没吭声,手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姿态闲适。

    叶之筠忽然停了下来,转头问:“罗幼音要进尚仪局,掌司籍一职,等回长安太后便会下旨。”

    孟闻秋点点头:“我今早刚知道的。”

    “你正病着,谁消息这么灵通?”

    孟闻秋抬头看了她一眼,红唇轻启:“方珩舟。”

    “是他?难怪。”叶之筠并不意外,继续道,“她真绞了大半头发,要不是被她娘劝服,兴许真要去出家。要我说,她罗家就是抗旨不遵皇后又能如何?”

    孟闻秋神色淡淡:“皇上和皇后总要脸面的,御史大人又向来刚正不阿,他不像是能做出抗旨这事来。”

    “刚正不阿?这是把他女儿往火坑里推。”

    叶之筠也就是牙尖嘴利,和罗幼音倒也无冤无仇,一码归一码她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在。

    孟闻秋又道:“外头在传是我和她不对付,所以是我想出了这法子。”

    御史大夫的女儿眼里非黑即白,孟闻秋放纵骄奢,嚣张跋扈,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也是正常的事。

    叶之筠觉得好笑极了:“不过这么下作的手段,不像是你的手笔。”

    按孟闻秋的性子,朝罗幼音甩鞭子还差不多。

    “她今年十六,不论如何出宫也要四年后,到那时二十岁,身上又没有婚约。”孟闻秋眉头微颦,思虑再三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叶之筠疑惑不解:“既然罗幼音选了这条路,那自然知道规矩不可随意立废,你替她想着什么婚约?”

    孟闻秋缓缓叹气:“她给方珩舟送过香囊,方珩舟拒了,她以为是太后要给我们议亲,所以……”

    “所以,你怕她真信了传言,是你想的馊主意。”叶之筠也没多说,只道,“她和方珩舟是他们俩的事,与你何干,你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孟闻秋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这样一个有抱负的女子,入尚仪局做了司籍,日日对着经籍只怕是索然无味。

    叶之筠见她没了心思,眼看着天色不早便起身道:“我先回了,明日得了空再来看看你。”

    -

    徐云蓁在茶馆小坐后,便要回云燕殿,孟怜玉却说想独自逛逛,徐云蓁当她小孩儿心性,想着也带了不少奴仆,也就答应了。

    孟怜玉出了行运茶馆,却只让萍儿跟着她,两人看似是在漫无目的四处走着,萍儿却满脸慌乱。

    “小姐,你当真要见他?”

    萍儿紧张得很,寸步不敢离了她,生怕发生上次的事。

    孟怜玉眉头紧锁,没应她的话,眼睛四处打量着。

    七名台仿照着外头街巷而建,是以有不少交错的道路,主仆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孟怜玉都快放弃了。

    她停下脚步刚要拐进一家卖首饰的铺子,这时候身后走来一个小太监,朝孟怜玉道:“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萍儿还没反应过来,可孟怜玉却提了裙子径直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小太监带着两人绕了绕,入了一处茶肆。

    这家茶肆同方才的茶馆不同,搭建了戏台,有说书人在此处讲一些奇闻怪志。

    孟怜玉被请到厢房内,桌前坐了一个身穿白衣气度不凡的公子,他转头一双狐狸眼正盯着孟怜玉。

    “见过殿下。”

    江逸亭站起身,抬手将窗户合上:“不必客气,二小姐请坐。”

    萍儿心下打鼓,可到底没敢多说一个字,屋内没有旁的人伺候,萍儿便给两人倒茶。

    还是孟怜玉先开口的:“谢过殿下那日救命之恩,怜玉一直记挂着,只可惜今日才有机会当面道谢。”

    方才在行运茶馆,有人给萍儿传了话,说是殿下想请二小姐一见。

    孟怜玉摸不清他的意图,思虑半晌还是来了,毕竟他的确救了自己的命。

    江逸亭却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二小姐无需放在心上。”

    说书人讲得慷慨激昂,孟怜玉却没心思去听,她顿了顿还是问道:“殿下今日找我,可是有要事?”

    江逸亭作为质子,顶着新梁大皇子的身份,日子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兴许比自己这个庶女还要卑下,孟怜玉想到这里,脊背直了一些。

    江逸亭沉吟了一会儿,他本就生得俊逸,举手投足间也十分出类拔萃。

    孟怜玉不由得想,到底是皇子,骨子里还有那份儿尊贵。

    “的确有事想劳烦二小姐,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江逸亭有所求,孟怜玉放下心来,就怕他什么也不求。

    她留了个心眼儿,也没一口应下:“殿下不妨说来听听,我若是能办到的,自然尽心尽力。”

    江逸亭又笑:“二小姐不必紧张,我到长安已有两年,两年未曾踏进过新梁地界,也不曾见过家人。”

    “明日我外祖父和妹妹要住进华鸣寺,若是二小姐方便,让我和我妹妹见上一面。”

    孟怜玉下意识地想要回绝,她只知道江逸亭的外祖父要来,可没听过什么妹妹……

    江逸亭仿佛看出她的疑惑,便道:“是来和亲的公主。”

    孟怜玉心头一震,语气虽依旧柔柔的,可也带着抑制不住的惊讶:“此事皇上皇后也知道了?”

    江逸亭神色如常,点了点头。

    孟怜玉轻扯着嘴角:“殿下,此事怕是难为我,我不过是将军府一个小小的庶女,怕是没机会见到公主,也不能为你们牵线搭桥了。”

    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任何男子的,这风险太大了。

    孟怜玉这话也说得极为诚恳,没有一字虚言。

    只见江逸亭眼神黯淡,白皙的脸上也布满愁容。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和妹妹分离太久,是我考虑不周,让二小姐为难。”

    孟怜玉只觉心底一紧,柔声道:“今后若有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在所不辞。”

    江逸亭抬眼盯着孟怜玉,目光烁烁:“谢过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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