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小镇王家。
院门外响起了李常幼踹门的声响。
王朗征得屋内众人同意后前去开门。
“我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常幼，别动手，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你们父子俩一肚子坏水，快说，我哥呢！”
屋外传来了李常幼的咒骂声，屋内众人也停止了交谈。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
李常幼望着一屋子的人，没有怯场。
大步走到一名钦天监弟子面前，扯住对方衣襟询问道：“我哥呢？说！”
京城来的世家子们哪里见过这么泼辣的乡野女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常幼审视着众人，随后目光落在人群中最有特点的人身上。
“大小眼，我哥李长风，在哪？”李常幼目光如炬般望着陈希。
陈希本打算凑个热闹，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李长风的消息，而是任由李常幼询问，没想到凑热闹凑自己身上了，还被揭了短。
听到大小眼的称呼，钦天监弟子们只能强忍着笑意，把脸扭到一旁。
刘庸望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身穿一身粗麻制成的长衫，一根布袋系在腰间，身材匀称，一头及腰长发随意的辫在身后，一双桃花眼，眼神清澈。
先前不敢直视陈希的王家父子俩，好奇心作祟，也鼓起勇气朝陈希投去目光。
一开始屋内严肃的气氛，也悄然间变了味儿。
陈希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李常幼，手指向李长风所在的房间，开口道：“里边。”
李常幼来到房门前，凑近房间门口时，屋内传来一股药味。
二话没说，直接推门而入。
见到地上血淋淋的纱布，又看了眼一脸煞白的李长风，最后才敢看背后那条血淋淋的刀伤，
李常幼泪水夺眶而出，大步来到床前，拉住李长风一只手，半蹲在地，抽泣道：“哥！”
李长风强忍着换药带来的疼痛，开口道：“常幼，我没事。”
“哥，我们走，别待在这虎狼窝，我去叫爹和娘来。”李常幼着急起身。
李长风不肯松手，拉住妹妹开口道：“常幼，别跟爹娘说，等换好药，我就跟你回去。”
李常幼再次望了一眼李长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哭泣道：“伤的这么重，没个十多天，怎么下得了床？不行，我还是找爹爹来把你抬回去吧。”
“常幼，没事了，已经止住血了，也就换药的时候会有些疼。”李长风指了指桌上的药品，开口道：“这是神仙们带来的奇药，效果很好，除了大动作，几乎感觉不到痛了，真的。”
李常幼疑惑的望着药瓶，在她的认知里，伤筋动骨一百天，受重伤就是要好好养伤，少走动。
见妹妹还不放心，李长风再次开口道：“常幼，不信你问问我身后这位年轻的仙子，他就是外来的神仙老爷。”
少女芍药被李长风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浮现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绯红。
包扎好后起身，耐心解释道：“常幼姑娘，我算不上什么仙子，不过这药确实很有用，最主要还是你哥哥的体魄很好，恢复速度也极快，你放心，他没骗你，一会就能下地行走了。”
李常幼虽然还是很担心，但她知道哥哥从来不会对她藏着掖着，也就只能先答应下来。
少女芍药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豆大的朱红药丸，递给李长风道：“这是我以前跟着师傅行走江湖时，在西蜀群山中得来的一种草药研制而成，对刀伤有奇效，一共就炼制了一瓶。”
“使不得，芍药姑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如此大恩，让我一个长在穷苦小镇里的泥腿子，该如何偿还。”李长风坐起身子，摇头拒绝。
少女强行把药丸塞到李长风手里，这才开口道：“这些年我跟着师傅，别的本事没学到，就治病救人最拿手，这药虽然难炼，但不管多珍稀，它也只是药，是药就是用来救人的。”
芍药的话说通了李长风，他不是只认死理的人。
将药丸吞服而下，又喝了一碗水。
屋外传来陈希的呼喊声。
“长风兄弟，我可以进来吗？找你商量点事儿。”
“进来吧？陈兄。”
很快陈希推门而入。
来到房内，陈希嗅了嗅一屋子的药味儿，一脸厌恶的表情，赶紧取下腰间折扇扇个不停。
李长风率先开口道：“陈兄，是你自愿救我的，所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对吗？”
他能说出这种话，并非他不知好歹，而是因为今天的事，让他有了危机感。
方才陈希与刘庸的谈话李长风在房内听得清楚，他的性命算是被陈希保下了。
可其他人呢？父亲母亲，还有妹妹李常幼。
所以李长风厚着脸皮，也要说出这种不知好歹的话，搏一搏，兴许陈希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那关键时候，或许可保家人性命无忧。
至于陈希如何看待自己，李长风没想太多。
李常幼立马圆场道：“哥，你说什么糊涂话呢。”
一开始听闻这番言语，陈希有些失望，手中扇动折扇的频率慢了下来，他不相信糟老头子看重的人，会是贪小利之人。
陈希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盘坐在床榻上的李长风。
依旧是那澄澈无邪的眼神。
很快陈希就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大手一挥道：“我明白了，不过这次又要请你帮个小忙，这么算下来，我欠你两个人情了。”
李长风摆手道：“不，这次不关乎人情，是交易，我刚刚都听到了。你是需要我给你当向导对吧？直接给钱吧，我要银子。”
“长风兄弟爽快。”陈希继续背靠墙壁，摆弄着折扇，询问道：“你要多少？”
陈希这么一说，把李长风问住了。
具体要多少才合适？
李长风从未考过科举，也不太清楚外面的物价，一来一回要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
虽说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怎么说都算半个熟人，况且还救过他的命，要多了，真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可是要少了，科举一事不就泡汤了吗？
李长风面露为难之色，试探性问道：“要不你来定？”
“李公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也不是贪财之人，若是单纯为了钱财，你大可狮子大开口，可你没有。”少女芍药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她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告诉我家小师叔，你拿了钱要去做什么？他心里有个底，给个公道的价格，这样对双方都好。”
李长风向芍药投去感激的目光，少女只是羞赧的笑了笑。
李常幼抢在哥哥之前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哥是想去临安城参加科举，需要银子，他不是想坑你们的钱。”
陈希啪一下，将扇子收拢，大笑道：“好哇，好哇，长风兄弟，三百两，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李常幼听到三百两，双眼放光，要知道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也才不到三十两。
芍药一脸惊讶，带着一丝疑惑望向陈希，眼神仿佛在说“你没病吧？”
李长风没想过陈希会给出这样的答复，在他中心，给个四五十两就不能再多了。
忙摆手道：“陈兄，你别开玩笑。”
陈希哈哈笑道：“我真没开玩笑，要是三百太多，那一半总得有吧？一百五十两，就这么定了。”
李长风还想再谈谈。
“你不把我当兄弟是吧？那就更没得谈了，三百两，一分不少。”陈希抱怨道。
李长风一手捂脸，无奈道：“好吧好吧，就一百五十两。”
见哥哥科举的钱也解决了，李常幼心情也好了许多。
“陈大哥，可不可以等我哥养养伤，再跟你们进山？”李常幼看着李长风依旧煞白的面容。
陈希“啪”一下，甩开折扇，笑道：“无妨无妨，那就多休息两日再去，就定在三天后吧。”
“多谢陈大哥，还有这位仙子，多谢你们。”李常幼泪水在眼眶打转，就要跪下给哥哥的两位恩人磕头。
芍药急忙半蹲下身子，将李常幼搀扶起来，开口安慰道：“姑娘，别这样，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对，救人是芍药的本分，善财是他小师叔的本分。”陈希一本正经开口道。
李常幼被陈希逗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李长风在一旁看着，仿佛在做梦，钱的事就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只觉得背后挨一刀，也不算亏。
李长风站起身，学着江湖人抱拳的模样开口道：“陈兄，有伤在身，失礼了，既然都已经谈妥，我和妹妹就告辞了，免得家里担心。”
陈希搀扶着李长风，非要送一送他。
离开王家后，四人漫步在小镇街道之上。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脸庞，风中带着田野的气息。
常幼与芍药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在最前边，聊得不亦乐乎。
陈希和李长风则在后面。
抬头望向天幕，陈希笑道：“长风兄弟，其实你没必要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就算我陈希不欠你人情，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帮你。”
在李长风眼里，人做事，总有目的，他不认为单凭星夜田野下一次指路，就能让人为自己的人品折腰。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自己人啊”
陈希伸了个懒腰，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