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遇袭
小镇书院内。
李长风与夫子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黄昏。
“我辈读书人，就应该像前朝太白狂人一般，远游万里，提笔能写诗，持剑能对敌，好不快意。”夫子给李长风续上一杯茶水，络绎不绝说道。
李长风双手接过夫子递来的茶杯，笑道：“夫子，咱们不能只记得前朝的风光无限，我相信，大夏今后也会有名留青史，供人传唱的读书人出现。”
“呵呵，非也，”夫子摇了摇头，一脸和善的望着李长风，笑道：“本朝今后会涌现出留名青史的读书人那是必然，但如同李太白那样，能文能武且造诣不低的读书人，少。”
李长风不解道：“虽然从他的诗篇中看得出来他也会些剑术，但这不足以说明他武学造诣有多高，这件事存疑。”
夫子一时语噎，反问道：“那老夫偏说太白剑术造诣极高，你会相信老夫吗？”
李长风抬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缓缓摇头道：“抱歉夫子，我不会因为您对我有授业之恩，就选择满目相信您。但我会留意，若以后能有更具体的佐证，证明您说的是对的，我也不会盲目的固执。”
夫子微微点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老夫就喜欢你这样不谄媚讨好别人的性格。”
李长风谦虚的笑了笑，抬头望了眼夕阳，站起身躬身道：“夫子，天色不早了，学生就先告退了。”
“长风，想要收你为嫡传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考虑的如何？”夫子缓缓起身，眼神柔和地望着李长风，言语中似乎夹杂着些许乞求道：
“要是觉得老夫直接让你去乡试，是走了后门，你也可以不用去，一切按照你的想法来办就好。”
“夫子，有件事我有需要向您澄清一下。”李长风直起身子，眼睛澄澈，望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老夫子。
他平静道：“如果您是故意抛出举荐科举这件事来测试我的心性的话，您可能要失望了。我出身卑微，来书院读书，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就是想通过科举考取功名，过好日子，我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让您失望了。”
夫子闻言，并未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再次问道：“所以，你考虑的如何？”
李长风咧嘴一笑道：“可以直接乡试，谁不愿意谁傻子。”
“臭小子，走吧走吧，一会天黑了。”夫子闻言，大笑出声，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李长风望着夫子背影，双手叠放在额前，双膝跪地，大声道：“先生，这一别就是大半年不见，您保重身体，等我金榜题名时，再给您敬茶。”
夫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时，已是泪眼婆娑，拖着一身白衫，佝偻着身子缓缓来到李长风跟前，双手搀扶起李长风。
扭头望向小镇，又看了看小镇祠堂方向，长叹一声，颤声道：“不走了，长风，先生老了，哪也不去了。”
李长风不明所以，听到自家先生决定不走，喜出望外道：“真的？太好了，那我去通知同窗们明天来上课？”
夫子握着李长风的双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轻声道：“不必了，休课吧。”
“行，听先生的，那弟子先回家了，有空再来叨扰您。”李长风转身离去。
满头白发的夫子佝偻着身体，目送着李长风的背影。
直到李长风走出竹林外的小桥，夫子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进入竹楼。
李长风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走田埂上的小路。
顺道还能去看看自家田里的水有没有被人偷了去。
沿着田间小路，行至田间。
望着田里清澈溪水映射出的影子，五官平平无奇，只能说不丑，但好在眼神清澈有神。
李长风轻轻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这就是我啊。
蹲下身子，伸手搅动着水流。
“唉，若是河水没干，若是还有鱼苗，放两条进田里，过段时间，就有肥美的稻花鱼吃咯。可惜啊，天公不作美。”
天色越来越暗，李长风洗了把手，站起身，打算回家。
窄小的田垄上，迎面走来一人，披着一件黑斗篷，身穿土灰色服装，腰间别有一把长刀。
李长风一眼便看得出，对方是外地人。
出于礼貌，李长风绕到一边的田埂上让路。
只是那人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停下脚步，望着李长风问道：“这田你家的？”
李长风一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是我家的。”
那人轻蔑一笑，一手缓缓扶住腰间长刀，继续问道：“李长风？”
李长风把对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答复道：“正是，请问您是？”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大手一挥扯掉斗篷，亮出长刀，横劈而来。
“我是你爹！”
早在对方问起田地之时，李长风就觉得有问题。
一个外地人问田做什么，最近跟田有关的，也就只有与王家父子冲突之事。
又想到王二狗当时放狠话说有后台。
答案呼之欲出。
以最快的速度蹲下，躲过对方横劈而来的一刀。
来者不善，李长风当然不打算和他讲道理。
都他娘的挥刀砍人了，讲道理能管用？
迅速伸出双手握住对方双脚，再用力一拉。
果不其然，那人重心失调，摔入田间。
“我敢做就已经想好了后果，想杀我，有种就来！”李长风放完狠话起身就跑。
他打算跑到人多的地方，小镇百姓虽然比较势利，但不管怎么说，世世代代都是街坊，不会见死不救。
那人倒在田间，杵着长刀缓缓起身，看着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呵，这泥腿子，有点胆识。”
下一刻，以极快的速度奔走于田间，很快就与李长风拉近距离。
“呵，野小子，动我大外甥一根毫毛，我切你一块肉。”
听见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传来，而且似乎越来越近，李长风不敢相信。
“哗！”
破空声从身后传来，李长风回头望去。
长刀挥下，刀光刺眼。
疼痛感从后背传来。
李长风固执的扭头望向小镇，不远了，快到了。
疲惫裹挟着全身，只觉得上眼皮重如千斤，压得他想要闭眼，身体动作也在变慢。
一切好像变慢了。
“砰。”
沉闷的声音传来，李长风应声而倒。
很快血腥味蹿入鼻腔，他这才知道，中招了。
但李长风想不明白，那人究竟是以何种速度追上自己的。
“不是挺能跑吗？小崽子，四境武夫的速度，没让你失望吧？”那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长风不懂什么是四境武夫，但他知道，对方也是个修士。
总算死也死个明白。
那人举起长刀，狠狠挥下，长刀划过空中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李长风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就在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哟，这天还没黑呢，刘兄就开始杀人放火啦。”
李长风认得出，这声音……是陈希。
“是谁？”持刀之人咬牙切齿道。
“钦天监陈希，刘庸大人，有何指教？”
陈希的声音越来越近。
疲惫传遍全身，李长风还是没坚持住，缓缓睡去。
再次醒来，李长风身在一间窄小的房间。
屋内空无一人，房间外却很嘈杂。
“陈大人，事出有因，绝非你看到的那样。”刘庸极力辩解着。
很快又传来王二狗的声音。
“这位神仙老爷，他们李家在我们镇上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特别是那小野种，强抢良家，丧尽天良，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这话，李长风有些不耻，这王家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腐朽的房门被人推开，一名与陈希服饰相同的少女端着药瓶和纱布进入房间。
见李长风一家醒来，她急忙把手中药物搁置在一旁桌面。
朝门外大声喊道：“小师叔，李公子醒了。”
很快门外传来陈希的声音。
“别吵吵，你师叔我谈正事呢，你先去给他换药。”
少女冲门外吐了吐舌头，又抬起桌上药物，来到床前。
“李公子，我给您换药。”
李长风咽了咽干燥的嗓子，沙哑开口道：“姑娘，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少女点点头，转身离开，很快端着一碗水进入房间内。
“咕嘟咕嘟。”
李长风大口喝完满满一碗水。
缓了缓，开口询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整理着纱布，笑道：“公子叫我芍药就行。”
“芍药姑娘，我这是在哪？”
“这是王大叔家，是小师叔救了你，你背后被刘大人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好在没伤到要害。”
生怕李长风害怕，少女又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用了我们钦天监上好的秘药，加上你上头结实，恢复速度极快，你醒来就说明没多大问题。再换过这次药，休息十多天就可以干些轻活儿了。”
李长风背部朝上，手肘着床榻，想要翻身感谢少女。
只是被少女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公子不必多礼，我先给你换药吧。”
小命要紧，既然对方不是注重繁文缛节的人，李长风也没再多说。
一边上药，一边听着房间外传来的对话。
屋外，陈希摇着折扇，语气随意道：“刘庸大人，这人我是要保下的，小镇高温一事，需要一个本地人做向导，我就看上他了，你说怎么办吧？”
王二狗闻言，将刘庸拉到房间，低声道：“刘庸，这个陈什么，要是官比你大的话，就算了，别害了你。”
“姐夫不必担心，他官是比我大，但是虚职，况且临安府的官差办事，何时轮得到他钦天监指手画脚？”刘庸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他要是用法术，你怎么办？”王二狗刨根问底道。
刘庸轻蔑一笑，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姐夫，要是说在别处我可能打不过他，但在小镇，呵，他不是我的对手，但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撕破脸皮。”
刘庸在踏进小镇的时候，同样也发现了小镇的运行规则与外面不同，四境的实力也被压制在三境。
但他是武夫，武夫修炼，主要淬炼的是身躯，灵力起到的作用并不多。
所以在小镇中影响并不大。
刘庸回到陈希对面，双手抱拳道：“陈大人，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您放心，这件事就此结束。”
“刘大人上道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陈希“啪”一声，收起折扇，笑道：“行，等李公子换好药，我就带他离开。”
刘庸也很干脆，抱拳道：“把各位带到小镇，我的职责就算完成了，还希望陈大人回京后，在百官面前多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这个嘛，刘大人放心，推心置腹的说，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一定会在师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陈希一脸认真的承诺道。
二人在屋外互相吹捧，房间内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少女芍药生怕李长风误会，低声为陈希辩解道：“李公子，不是这样的，小师叔不是这样的人。”
“芍药姑娘，不管怎样，是你家小师叔救了我，我应该感激他。”
少女点了点头，见李长风是个明白人，没再过多解释。
王家院子外，响起妹妹李常幼的声音。
“哥！你在吗？听街坊说看见你受伤了？别怕，常幼来救你了。”
声音很大，房间内外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
王二狗院门外传来砰砰砰的踹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