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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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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平想得很好, 待殷夜醒来,听他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两人间便也没有什么隔阂了。他与裴氏的婚礼安计策如约而行。至于那块玉, 宴上诸人皆看到了, 不甚打碎,而女帝落水时失了踪迹,便也无人再会追问。反正待婚礼结束,裴氏一族便也不复存在了。

    只是, 现实远比他想的困难。

    旁的不说,便是殷夜这厢, 头一遭便没让他顺利跨过去。

    夜宴当晚, 他深夜追来行宫别苑,原就是想同她通口气,千万在大婚那日佯装中毒将计就计。结果不想闹成这样,他亦只能再寻着机会与她说话。

    翌日平旦,殷夜有转醒的迹象, 谢清平本就浅眠,一听到动静,立时便睁开了眼。

    “醒了?”谢清平伸手去试她额温。

    殷夜有些发烧, 还没退尽, 脑子里本是模模糊糊的。但见那只手伸过来, 便扯着锦被往后缩去。一双惺忪睡眼顿时清醒, 流出的却全是抗拒和愤怒。

    她咬着唇瓣, 垂下眼睑,不肯看他。

    谢清平看着自己那只什么也不曾碰到的手,一下便想起昨夜她被从水里救起,初初苏醒后的模样, 和此刻分毫不差。

    “久久。”谢清平试着靠近她,“你听我说……”

    “出去!”她原就嘶哑的嗓音因压抑而更加沉闷,眼泪盈在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着不肯落下来。

    “久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谢清平靠上去,两手握住她肩膀背脊,想让她听他把话说完。

    然在触上她身体的一瞬,他的心如被钝刀扯过。

    纤细坚硬的骨骼清晰地硌在他掌心,他几乎一只手便可以拢住她。以前他养着她的时候,她也是高挑而纤瘦的,但明显不是如今这副样子,该长肉的地方半点也不会少,是健康而鲜活的躯体。

    眼下,好似一把枯骨。

    “松开!”殷夜浑身皆颤,吼出声来,“松开,滚出去……”

    “滚……”她半点不想见到他,只拼命挣脱禁锢,然话没说完,人便松垮下来没了意识,重

    新合上了双眼。

    “久久!谢谢急声唤她。

    “久久!”

    然而,没有回应他的任何声音。

    谢清平蹙眉将人放平,拉过她手腕搭脉,片刻叹了口气,是急怒攻心的晕厥。

    他有些无力地退开身,唤来轻水近身守着,自己回了丞相府。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诸事还得反复确认。

    五日后,轻水传消息给他,殷夜退烧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当天下午,他策马去行宫别苑。正值殷夜用药的时辰,便从侍者手里接了药,推门入院。轻水出来见到,摇头让他别去。

    “小姑娘性子太倔了,素日好好的,但凡提一个同你相关的字,便沉了脸。”轻水道,“她可是有胃疾,常呕吐?受情绪、压力就发作,眼下你别去刺激她。”

    “那让你传给她的信条,她阅了吗?”

    “没有,当面便投了炭盆,烧了。”

    “你和她说了,事关政务吗?”

    轻水抬眼望天,深吸了口气,“她让你在含光殿上奏章,别偷偷摸摸,像见不得人一样。”

    “你且过两日再来吧。我好不容易给她治得七七八八,也不反复发烧,进补的药膳用了也慢慢吸收了。”轻水道,“连着两晚都没梦魇。你别给我功亏一篑,白的增添麻烦。”

    谢清平默了默,他来时听谢清宁说了,因殷律怀不喜佘霜壬,将人打发回了宫,江怀茂亦逢休沐,如今殷夜身边贴身的只有刚从宫中调来的司香。

    司香自是信的过。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见她一面,把事说了。否则,待她回宫,他虽也可私下见她,但实在过于惹眼。

    “没事,我有分寸的。”谢清平往内堂走去。

    “等等!”轻水道,“那日金针定穴的事,我还未寻到合适的时机同她解释。估摸着她还未从那处走出来。”

    谢清平颔首,“无妨,我同她谈公事。”

    想了想又道,“师姐,师父那处丹药练得如何了?”

    “还在试着。”谈起这厢,轻水便有些黯然,“之前的配方中缺了一味引子,不然你

    的毒便清了。”

    “那练坏的丹药还在吗?”

    “做什么?轻水猛瞪了他一眼,“你用了我的法子,便灭了那心思。师父也不会给你。”

    “轻些,我就问问。”谢清平以目示意里头,唯恐被殷夜听了去。

    如今,他既想明白了,自然便起了贪生的念头。

    他的姑娘,还那么小。

    “进去吧!”轻水不想看他。

    她修道多年,向来清心寡欲,然一想到这么个身中剧毒的师弟,心口便被堵着口气。

    闷闷的难受。

    “朕晚些喝,你过来看看朕画得如何?”殷夜对着北窗作画,甫一听到身后推门声,便当是轻水送药来。却也不过步履间,她便顿笔蹙了眉头。

    果然,身后人没回话,只在半丈处停下了脚步。

    殷夜提笔作画,画上绘着南飞雁,下头还未动笔,本已点了朱墨,此刻蘸墨在笔,鲜红的笔端却无端不愿再落下。她持笔顿在虚空,片刻一滴鲜红的墨自笔尖滴落在画上,转瞬晕开。

    顿时,画品作废。

    “看够了没!”殷夜扔下笔,将面前画作揉成一团扔在炭盆内,转过身道,“要朕说几遍,朕不想见你。”

    “久久,你别激动,我便说一句话。”谢清平走上来。

    殷夜退开两步。

    谢清平看着两人间重新空出的距离,只垂了垂眸,道,“我大婚那日,你务必……”

    “朕会来的。朕前个要是淹死了,做鬼也会来的。你放心好了!”

    “不是的,久久!”谢清平再没忍住,上去箍住她,在她耳畔迅速耳语,片刻道,“听到了吗?一定记住了!”

    他松开沉默不语的人,见那双凤眼中仍旧隐含着盛怒,只低垂了眸光,“我没骗你。事成之后,随你怎么罚我!”

    殷夜瞥过头不看他,“天方夜谭。”片刻吐出一句话。

    她没相信他。

    “比起丞相反复之语。朕有眼睛,看得到。”

    谢清平才稍定下的心,重新被吊起,却又觉苍白无力,的确这竟半年来的桩桩件件事

    ,都是实打实的进行着,他此刻的三言两语,非要对比起来,真的是毫无可信度。

    “你走吧,我好不容易才觉身子舒服了些。”殷夜疲惫道。

    谢清平见外头落日,一天又要过去,便道,“此间风景宜人,你不若多住几日,晚些回宫。政务我自给你处理着。”

    在这里,总比宫中方便的多。他心下暗思,且待她身体再恢复些,重头与她说开了。

    殷夜不接他的话,背过身去。

    谢清平得不到她是去是留的回应,一时如海中孤舟,心中没有边际。只得继续道,“那日晚上,我原是去救你的,只是后来……”

    “后来你后悔了,觉得没必要。”

    “我如何会这样想,我……”

    “你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能不能让我安静会!”殷夜提高了声响,喘着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静默。

    “那、把药喝了”谢清平将药端来,低声道,“喝了,我这就走,不扰你。”

    殷夜胸口起伏,气息不定,抄起碗仰头灌了。

    待饮完,放下碗,她望着他。

    尘埃静默,浮在虚空里,不知怎么的,殷夜两眼便红了。却也不过一瞬,她扔了碗,拂袖转身。

    谢清平在她身后静望了一瞬,退身离开。然才到门边,便闻身后人踉跄跌倒的声响。

    “久久!”他返身箭步扶住她。

    殷夜捂着胸口,一个劲吐着,才入口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我就说她受不得刺激!”轻水踏入室来,滑了两枚金针刺在殷夜手背上,“她要不是根基强健了些,这般反复刺激半条命就没了!”

    轻水给殷夜顺着气,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能给她养出这么温厚的体质,你现在连根金针都不会施了,赶紧走,她身子没康健前,不许再来!”

    谢清平松开手,站起身来,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满脸涨红,又咳又吐的人。

    “快走吧!”轻水叹气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不是病

    ,是气,郁气结胸得不到纾解,才成了病理。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能把人堵成这样!”

    月向西落,日从东起。日升月落间,半月已经过去。谢清平没有得到轻水的许可,再不敢出现在殷夜面前。期间有那么两回,他借着探视睿成王的机会,来了别苑。

    头一回,殷夜只说静养,卧在屋中,未曾出来。

    饭桌上,他便如常问了句,她身子如何。

    谢清宁笑道,“好多了,晌午还出来与我聊天,给我和润儿作画。点着菜谱要甜口的,特地给她烩了燕窝攒丝珍珠,还有八宝酱鸭糜,这下又贪睡去了。”

    “去把她喊来。”睿成王唬着脸,“长辈们都在,愈发的骄纵。”

    “让她歇着吧。”谢清平饮了口酒,眉眼低垂道。

    膳毕,谢清宁与司香理着膳盒,见谢清平目光落在那两道菜上,便道,“三弟同去吧,她见到你估摸能多吃碗饭。。”

    谢清平起身,抬脚,终是顿住了脚步,“……下回,我府中还有事,先回了。”

    说完,也不待谢清宁自开口,转身走了。

    “这甥舅俩,最近怪怪的。”谢清宁对着司香道,“三弟竟然能不去看久久!”

    司香咬着唇,“奴婢也不知。许是临近大婚,三公子当真忙吧。”

    谢清平穿过正堂外长廊,拐了个弯,择了处无人的地方,眺望那间厢房。

    秋日午后,日光微醺。

    隔着已经黄叶凋零的枝枝叉叉,他看见半敞开的窗木下,神色稍显明朗的少女,正捧着碗盏用膳,小口吞咽地很快,未几又笑着让母亲盛了碗。

    谢清平便也笑了笑,这下转身真的走了。

    第二回来北苑,正值殷夜摆驾回宫。本是可以见面的,毕竟殷夜虽私下不肯理他,但君臣的关系摆在那,丞相代百官奉迎君主回銮,再正当不过。

    结果别苑设了宴,殷夜也没出来。

    原因无他,这日来迎女帝的,除了最受宠的佘霜壬,还有裴、卫两家的侍郎,卫章、裴庭都来了。毕竟世

    家都知晓这段时间,女帝染了微恙在别苑静养,如此而来,亦算表个心意。却不想,睿成王见一个佘霜壬便眉间拧个“川”字,更别说这一下来了三个,其太阳穴上的青筋便跳得格外厉害。

    殷夜也省的他啰嗦,直接召三人去了她的院子,自成一桌。

    于是这厢,又剩了谢清平和睿成王饮酒。未过三巡,谢清平便起身告辞。

    私下见不上,于公他还得排队。

    睿成王拦下他,拍着肩膀将他按下,“女大不中留,她又在那个位置上,我想管,但那说辞一套一套的,我也辨不过。”

    “毓白,她最听你话,你书也读得多,要多费心,多管着,不能让她胡来。”睿成王把酒敬上,“像管女儿一样,管教着。”

    “女儿”两字落在耳里,谢清平更加不想说话,只把酒饮下,再请告辞。

    “毓白!”睿成王继续拦着,眼尾带着罕见的红热,“我是个粗人。话不好听,但一贯理不糙。久久那么点女娃,你看看她瘦成什么样,好不容易脸上泛了点红,两颊填出点肉。今个来那三位……”

    睿成王面上多了些痛心疾首和咬牙切齿,猛灌了一盏酒,“哪个不是拆骨吞肉的,久久能吃的消吗。你千万劝着些。成不?”

    谢清平深吸了口气,彻底没话,只随着也灌了盏酒。

    杯干酒尽,睿成王自当他答应了。

    拍着肩道,“久久有你,如兄如父,我放心的。”

    “毓白告辞。”谢清平起身拱手作揖。

    他也不知哪里窜起一股怒气,总觉得睿成王说得的确话糙理不糙,但他就不想接话,那话听来总不知哪里有问题。

    索性“姐夫”他也不想叫。

    然,到底存着理智,尽管无名火和躁气在体内翻涌着,出了殿外,冷风一吹,便也醒了大半。殷夜今日便要回宫,若是今日能同她说上话,将事确定了,也可安心些。

    这样想着,谢清平走了正门,往殷夜的院子走去。

    人到外院门旁,抬眸一眼,他便知进不去。殷夜处酒酣宴正,还未散宴,也没有

    散宴的迹象。看殿内景象,他转身欲走,却又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

    “丞相,可要奴才去通报。”守门的侍卫自是识得他。

    “不必。”他往边上站了站。

    屋内,不过一桌筵席,看着也未动。四人分三处坐着。

    卫章在左手处抚七弦琴,裴庭在右手座调香烹茶,正座摆着一张紫檀木案几,殷夜和佘霜壬一人摇着一把折扇,面对面坐着对弈。

    大抵是佘霜壬输了,殷夜摇着小金扇靠倚在榻上,咯咯发笑,使唤他重新理棋落子。裴庭将茶水奉上,殷夜也没接,就着他手饮了口。

    开局重来,殿中又是一片祥和。

    然未几,原本如溪水潺潺流淌的琴声忽地顿了下,似水断流,十分的突兀。殷夜蹙眉抬眸,起身至卫章处,拢了小金扇,以扇指弦,帮他修正音色。

    “曲有误,周郎顾”换了性别,原也一样适合。

    深秋暮色里,凉风比露重。

    谢清平却觉得浑身似火燥热,他单手解松两颗披风立领处的盘口,猛吸了两口凉气,让自己静心,浇灭心中腾起的火。

    又站了片刻,他将眸光尽力聚在殷夜身上,见她一直展颜含笑,饮茶又加餐,便安慰道,她开心是最好的事。

    这样一想,心便宽了些,抬脚离开。

    然,一转身,便与送药膳来的轻水差点撞个满怀。

    “不错!没进去。”轻水赞赏道,身子往里探了探,“你看,如今都有笑脸了,心宽方能体胖,病也好的快。你看看,可是笑得挺开心的。”

    “我看到了。”头一回,谢清平扔了君子之风,同门之礼,没好气道。

    之后殷夜銮驾回宫,他便再也没有机会私下见她。

    转眼便是眼下时辰,十一月十八。

    因着十一月二十,便是他与裴庄若的大婚之日。而各处皆备妥当,唯有核心的殷夜处,让他悬着心。

    这一日长街宵禁,宫门下钥,从来光风霁月的谢丞相,从尚宫女官司香处得了一套内侍监的衣衫,趁着夜色,在其帮衬下,摸黑入了女帝

    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女鹅:今天七夕过得还不错!感谢在2021-08-13 20:09:15~2021-08-14 20:5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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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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