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泽城
天刚蒙蒙亮,背着行囊的叶萧跟着叶父,朝着数十里外的安泽城出发。
安泽城,顾名思义,安定大泽,依着数百里大泽湖而建。叶萧的家,便位于这被大泽水浸润的千里原野。
然而,在史书的记载里,大泽湖本不是什么善地,每逢雨季,水位高涨,漫山遍野流淌,倒灌山村者无数,先民凿无数水道,于洪荒之中,伐深山巨木,铺于其上,作为疏通水道,于是,滔天洪水就这样造就了千里沃土,先民筑安泽城作为纪念,以警示后人勿忘水患之危。
后来,随着天下繁荣,安泽城也就此崛起,成为了古月大陆的东方经济中心。
“萧哥哥,萧哥哥,等等我”
远处传来了阿音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到这丫头一脸慌乱的跑过来,清晨的冷风混着露水,粘在了她的发丝上,单薄的云白色长裙,显然不足以抵御晨起的微凉,略微发紫的嘴唇不免让人心疼。
“阿音,我”万语千言堵在心头,竟不知如何诉说,“对不起,阿音”
“萧哥哥,你别说了,我都懂”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指轻轻抵在叶萧的唇间。
“好好学习,我等你”说完,一个布袋已被塞进了叶萧的怀里。
“别忘了我,萧哥哥”
一旁的叶父,难掩复杂之色,一声低低的叹息。
六月的雨,像个顽皮的孩子,倏忽间,又淅淅沥沥的下着,放眼望去,入目所及,皆是绿油油的庄稼,一条条引水渠遍布其间,泥泞的乡间小路,印着父子二人深深浅浅的脚印。
怀中的布袋里,是一些甜品点心,底下还垫着一张手绢,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音”字,少女的心意,就这么无声的飘进了少年的心间,不舍之余,也更坚定了那颗求学之心。
经过大半日的跋涉,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雄伟的影子,安泽城,在雨水混成的雾气中,巍然耸立。
这座古城,城墙高大,一块块青石巨砖垒的严严实实,每一道缝隙中都涂满了黄金巨树的树脂,斑驳的划痕似乎是在倾诉着岁月的悠长,某些地方黑乎乎的焦土,是历史上的屡次战火留下的痕迹,是的,安泽城是曾经那个战乱时代各方诸侯反复争夺的地盘,不仅因为它的富饶繁华,也因为它的绝佳战略地位,背靠大泽湖,意味着可以训练一支劈波斩浪的强大水师,水陆互为犄角,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城门楼上,一排的甲士持戟而立,身材高大魁梧,神情肃穆,身披赤色玄甲,头戴铜兜。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伴随着两人多高的城门,倾泻而下。
守门军士简单查看了父子二人的文牒,便让开了路,走进城门,入眼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青石路,可供十几辆马车并排齐驱,湿漉漉的雨水顺着青石的缝隙,流入了城市下面的排水沟,路边各种商贩小铺林立,吆喝声不绝于耳。匆匆行走的路人,撑着油纸伞,衣物更是五花八门。有典型的长袍大袖,着高冠的楚人;也有小袖短褂,束衣,戴着武牟大冠的赵人;也有穿着华美玄衣,腰佩玄玉,手执纸扇的齐人。
“梦公主出行,闲杂人等退下”,随着一阵甲胄兵器的铿锵声,一队巡城卫士迅速用身躯疏散出了一条可供马车直行的空地。随后,一辆华美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六匹清一色的草原马并驾齐驱,马匹装备着镔铁打造的黑甲,马蹄“哒哒哒”地敲击着石板路,两名佩剑侍女身披玄甲,立于马车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意。
梦公主是当今楚王的幼女,年方十八,传言,其母端妃当年怀胎十月,迟迟不产,心情烦闷,楚王遂携爱妃游于安泽城,泛舟大泽湖上,行至某一处,雾气渐渐涌出,四周仅可见一船的距离,周围朦胧的山水中,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宝塔,耸入云端,云深处传来一声声鹤鸣,竟似梦境一般,随船甲士个个如临大敌。不久,浓雾散去,之前所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眼望去,八百里大泽湖波光粼粼,无边无际,银灿灿的鱼群飞跃其间,哪里还有什么楼阁宝塔的身影。上岸不久,端妃就产下一女,明亮的眸子竟毫不畏惧陌生人,乌溜溜的转着,楚王大喜,感念天降祥瑞,赐名“梦公主”,于安泽城筑公主府,独享这安泽城一半的赋税。
“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挡在公主的车驾前”一旁的卫士,挥舞着蒲扇大手,骂骂咧咧的走向叶萧。
原来,慌乱之间,路边大娘摊位的果子滚落了些许,急得流下了眼泪,一家子人就指着这点东西赚钱度日呢。叶萧不顾父亲的阻拦,急急忙忙帮着捡拾。
“慢着”,马车内响起一道轻柔婉转的女声。
是梦公主。
“你是何人,挡本公主车驾”
定了定神,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叶萧起身,对着马车深深一礼,“公主殿下,草民不忍这位大妈的果子被踩烂,惊扰了殿下,请您恕罪”
马车里又是一阵安静,
“甲士,还不帮忙?”
“是,公主”
听到这话,叶萧心中瞬时松了一口气。
风波过后,老妇人千恩万谢,路人直夸少年郎的善良勇敢,少年红着一张脸,挠了挠头。
“萧儿,这安泽城不比咱们乡下,达官显贵动则取人性命,人命不及草芥,今天,是碰到了心地善良的梦公主,若是其他显贵,哎”叶父一脸严肃。
“爹,孩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