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解惑
李无悔斟酌一番后说道：“晚辈曾学过一门刀法，虽然算得上是神鬼莫测，可也会令人难以自制。随着日渐精深的缘故，杀气会使得修炼者神志不清，直至最后六亲不认。”
荀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之前是如何抵御这种杀气的呢？”
李无悔也不隐瞒，他直言道：“想必晚辈身兼两种刀意前辈也是清楚的，之前便是靠着这门武学抑制杀意。只是这次在濮阳，晚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才酿成如此惨剧，实在是惭愧。”
荀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再次问道：“还有什么会影响你的杀意呢？”
李无悔微微苦笑，他苦涩道：“晚辈有一把弯刀名为小楼一夜听春雨，此刀与这门武功最是契合，甚至这门武功便是为了此刀所创。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晚辈持这刀杀人时，会迅速加快杀意汇聚。当日在濮阳，晚辈之所以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之事，便是因为此刀的缘故。这次念端前辈救醒晚辈后，便让在下发誓，不得轻易使用此刀，更不得持此刀杀戮无辜之人。晚辈在此事之后，也甚是愧疚，便答应了下来。”
荀子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细微差别，他反问道：“只是愧疚？不是后悔？”
李无悔没想到荀子竟然听出了自己话中隐含的意思，不由得一震。他面对荀子的反问，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才死不悔改。而是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并未做错，只是有些惭愧罢了。
荀子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再次说道：“你认为自己是因为武学和那把刀才会造下如此杀孽的吗？”
李无悔不曾明白对方的深意，只是他确实是如此想的，因此他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荀子却是摇了摇头，他叹息道：“你固然是有受到刀和刀意的影响，可并不全是因为这些。其实真正让你自己陷进去的，是因为你的想法。你的思想里，对当日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抱着否认的态度。认为这一切是不对的，因此才有了想要毁灭一切，去改变这些不对之处。”
李无悔听完后浑身剧颤，整个人都懵了。这句话如暮鼓晨钟一般，将他许久不愿面对的事情剥离出来，让他去直面这些曾经。
他以前所处的世界，固然也有罪恶，可大多数都是平静祥和的。哪怕世界上依旧有战争，可断然没有古代这般残酷。他当日在濮阳所见，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当日的情景，让他厌恶这一切，才间接导致了他潜意识里想要改正这个世界的想法。
而在那时，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以杀止杀。这也就是他为何会被魔刀所控，不能自已的根本原因。因为他当时就不想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会被魔刀所乘。这也就是荀子说他非是因为刀和刀意才变的如此，而是因为他的想法。
李无悔整个人僵立原地，许久后他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他此时也渐渐明悟了荀子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了。刀和刀意只是工具，真正能改变一个人的是思想。也正如他刚才对荀子所言，他至今都不曾后悔，只有愧疚罢了。
荀子在刚才说完后，便没再说什么了。有些东西是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悟。他能点醒对方，已经是尽力了。这也就是所谓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自己没有悟性，就算是讲的再透彻，依旧是无用功。最多是教出一些庸才，断然教不出奇才。
李无悔收敛了思绪后，才郑重的躬身行礼。他认真道：“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日后但凡有所驱使，刀山火海、莫敢不从。”
他不只是敬对方的为人，感激对方的开导，更是因为对方解开了他一直潜藏在内心不愿面对的一些秘密。此时被对方点醒后，他已经能直面这些曾经过往了。这对他以后跨入大宗师乃至天人境，有了不可忽视的帮助。
至于他此时的境界，经过那场杀戮，杀意不断汇聚后，虽然真气消耗一空，可是境界却是再次突破，已然是到了先天后期了。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没有后顾之忧，便是大宗师的高手，他也不会惧怕什么了。
荀子坦然受了他这一礼，他淡然道：“老夫虽是读书人，可也是有所求的。只盼小友日后在老夫那顽劣的弟子有危险时，能出手相帮一二。”
李无悔在荀子如此帮自己时，便也想到了荀子前辈必有所托，此时听见对方的话，倒也毫不意外。他抱拳道：“韩兄与在下一见如故，便是前辈不说，晚辈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没有问对方有如此修为，如果韩非有危险，对方要救韩非岂不是比自己更轻松的话。
到了他如今这般实力，已然明白天下间无处不在的规矩。哪怕天人境的高手，也有人能相互牵制。没有谁能肆意妄为，都是在天地间的棋盘之中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越是高手，所受到的限制便越少。可是并不意味着对方能为所欲为，因为在那个境界自然有人能相互牵制对方。
荀子见他没有问太多，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他不能出手的原因固然有旁人牵制自己，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影响整个儒家的生死存亡。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李无悔或许就是韩非的一线生机，因此才对他如此寄予厚望。此时见他答应的异常干脆，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荀子为了韩非也是煞费苦心了，不然以对方如此身份和修为，没必要与李无悔绕这么一圈。哪怕他惜才，也会指点一二李无悔。可最少能收获李无悔真诚的感激，而非这种交易的结果。
李无悔固然不会因此而生气，可也确实算是了却了两人间的人情。如果将来儒家有难，李无悔可以出手，也可以袖手旁观。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旁人也无可指摘，这便是人情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