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贡院放榜
瑜洲城与江州之间有一座秦淮城，秦淮城东南隅，近日新落成一座庙宇，名唤，“康乐庙”，此庙为国主赵世凌下令建造。这座新建成的康乐庙西侧便是宋国第三贡院，赵世凌之所以在此处建一座这样的庙宇，一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书圣”谢康乐，二是希望天下学子刻苦钻研，以康乐公为学习之榜样。
“新鲜的野鸡汤！热腾腾的包子！”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一老者便挑着扁担，来到第三贡院门前高墙之下卖力的吆喝，一边吆喝一边摆台。
正喊着，一群候榜的考生便围了上来，叫嚷道：“易牙先生，幼子馅包两颗！”
“彭祖先生，野鸡汤一碗！”
……
近几晚睡于康乐庙的考生韩济腹空如洗，闻声而至，听到“幼子馅”他不禁惊呆驻足。看着众人手捧肉包细品慢嚼，只觉腹中折腾，头晕目眩，倘不是腹中空空如也，怕已是翻涌而出。这等“恶心”之物，自幼读圣贤书的他无法接受，于是，强忍饥饿转头走了。
不多时，围在老者身边的人都散了，他便收拾摊子，准备撤走。就在这时，一个相貌平平且面色泛黄，着一身破旧衣裳却背着一个精致箱笼的青年学子来到他面前。
“老先生……请问…可还有野鸡汤？”韩济面色尴尬，轻声问道。他第一次来参加考试，并不识得老者，见有人叫彭祖，有人叫易牙，他知道这两个名字都不是真实姓名，真不知众人为何这般称呼？
眼下他实在是饿的双腿无力。此行出来，所带盘缠本就不多，况且已于此地逗留半月有余，腰间钱袋如同此刻他的肚子一样瘪，他已经两天未进食，再不吃东西，定会晕厥过去。
老者上下看了看他，随口说道：“八成还够一碗，不过剩底子了，小友要是不要？”
韩济问：“这一碗要多少钱？”
老者答：“三文钱！”
“三文钱……”韩济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犹豫片刻，道：“要！当然要！劳驾！”
老者将葫芦瓢伸到桶底左舀右舀，但是什么都没舀出来，随即他将碗放在地上，抬起木桶倾倒而出，果如他言，将够一碗。
“这……”韩济见倒出这半碗并非自己要的野鸡汤，不由得疑惑。
老者见其面露诧色，莞尔一笑，道：“小友想必是第一次来参加乡试吧？”
“正是，您是如何知晓？”这回韩济更诧异了。
老者缕了缕胡须，道：“生员都把我这豆花叫野鸡汤，把我叫彭祖，你既然能来参加科举，想必这个典故应该很清楚吧！”
韩济恍然大悟，彭祖鸡汤救尧帝的典故他自然知道，相传上古年间，尧帝治水，积劳成疾，命将休矣，时医无策，然彭祖却以一碗野鸡汤让他焕发生机。
生员们将其用在此处颇有信心不足，用以自欺的意味。
“那这幼子馅包想必是寓求之即得之意？”
“那是自然，猪肉大葱罢了。”
韩济接过这碗凉了的豆花，见老者在看他，便侧过身子，用袖子遮住，喝将起来。
待他喝完，递过三文钱，道：“三文钱，您收好！”
老者没有接又推了回去，道：“还是算了吧，这豆花都凉透了，况且还是底子，要小友的钱不妥！”
韩济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读圣贤书岂能吃白食，这太有失德行了，您还是收下吧！”
老者道：“小友，你看我这儿有纸墨，将考试最后一题的文章送给老朽如何？老朽不才却也阅人无数，小友虽然出身寒门，却有高才之相，他日必将不凡。既然眼下囊中羞涩，何不接受老朽这一番好意，留待他日报答呢？”
韩济早就注意到一旁的笔墨纸砚，刚刚还在猜测是何用处？听老者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腰间口袋，自知，如果短了这三文钱，回家便徒增很多困难，思衬了一下说道：“也好！那便借您吉言了！”说罢便执笔疾书，一气呵成。
老者接过文章阅览，不由得眼中绽放光芒，心道：好文章！奇文章！凭此文章，此番必定榜上有名！
韩济见老者将文章叠好，放进身后的匣子里，他看见匣子中满满的文稿，于是惊讶问道：“先生，您这是……”
老者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当的一声锣鸣响起，贡院正门应声而开。
“放榜了！快！放榜了！”
众考生推推搡搡挤进门内，韩济当即拱手作揖辞别老者，欲随众人而去。
“小友留步！”
韩济驻足回首，看向老者。
老者道：“倘若没中，亦不可气馁！”
韩济笑道了一声，好！再次拱手作揖，施了一礼，转头进了人群。
老者目送韩济远去，渐渐收敛了笑容。
韩济随人群来到院中，只见院中东侧临时筑起一高墙，墙上一左一右附两榜，即此番科举副榜和主榜。榜上尚未提名，此时贡院内外围满了人，不仅是应试的生员，还有很多来凑热闹的闲杂人等，来一睹今年放榜盛况。
韩济此时的心情是满怀希翼又惴惴不安，十年寒窗苦读，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虽说试题对他而言难度不大，但是他不知道其他生员是不是也同他这般信手拈来，心中不由得开始打鼓。此时不求名列前茅，只求榜上有名便可。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不多时，贡院内门一文员昂首细步，双手捧卷筒举过头顶小跑了出来，卷筒中是生员试卷，筒上有弥封，弥封之下是生员考号和姓名。
众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文员不作停留，不作顾盼，径直跑到了榜前，榜前吏部侍郎即主考官小心翼翼接过卷筒，揭开弥封，执笔蘸了三下砚台，写下了第六名的名字。
随着笔落，一声大喊从人群中响起：“中了，中了，我是亚魁！我是亚魁！”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向大喊那人投去艳羡的目光。那人一把抓住左边人的肩膀用力摇晃，道：“我中了！我中了！”
被抓者惊慌失措，用力挣脱开来跑到了一边。那人又抓住右边人，道：“瞧见没，我中举了！正榜！正榜啊！”
右边人也挣脱开来，回道：“瞧见了，恭喜！”而后跑进了人群。
那人又准备抓其他人，人们纷纷后退闪躲，见再抓不到人，便手舞足蹈高喊：“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了…”向着门外跑去，众人让出一条道来，纷纷目送着他远去……
韩济口干舌燥的看着内门，心被提到嗓子眼，暗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