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爱
冬日早晨的天色灰沉阴暗，天际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天光。
下了一晚的雪在晨光熹微的时候终于停下，世界变得纯净且安静，天空偶尔掠过几声鸟鸣。
走出门，院子里霜深露重，空气冰冷，地面湿漉漉的覆着积雪，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
瘆人的寒意让叶枳萤不由地将半张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慢吞吞地走出门，转身朝林愿家里走。
按了门铃，她家阿姨来开门，见是叶枳萤，赶紧让她进来，热情道：“愿愿才刚起床呢，现在这会儿正在刷牙。你吃饭了吗？我做了一些白粥小菜。”
叶枳萤把书包放在玄关柜上，解下围巾，搭在手肘弯。
换好鞋子，她朝客厅以及楼上四周扫视一圈，到处空荡荡的，很安静。除了阿姨，没有其他身影。
“我吃过饭了，谢谢阿姨。”
叶枳萤收回视线，和阿姨说一声，“我去楼上找愿愿埃”
阿姨笑笑去忙自己的事：“去吧，正好催催她快点，别让你等太久。”
叶枳萤搭着光滑的楼梯扶手上楼，她脚步轻，几乎没什么动静。
二楼是林愿父母的卧室，配上超大的阳台，以及客厅、书房和衣帽间，是属于他们俩的私人领地。
林愿和林骞的房间在三楼，两个房间一左一右，隔着长长的走道，距离相隔比较远。
叶枳萤走到三楼，穿过走道，正要去林愿的房间，左手边卫生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安静的环境忽的响起扭门把开门粗糙刺耳的声音，叶枳萤着实被身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心中咯噔一下，惊愕的眼神下意识扫过去，人也往后退。
长长的倒吸声响彻在走道。
她张着嘴，满脸惊恐和防备。
江屹行：“？”
忽然看到叶枳萤在这，他也有些意外，眉毛轻轻挑起。少顷，他合上门，黑眸拂上一丝笑意，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早。”
惊恐过后，叶枳萤的目光投在他身上，险些收不回。
他应是刚洗漱，额间的碎发被打湿，干净清冽的脸上有些许透明的水渍，长翘如鸦羽的睫毛上也挂着水滴。
勾人。
她在心里默默点评。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得好像有点久，叶枳萤定了定心神，手放在胸口，小幅度地挥了挥，“早。”
许是察觉到长睫上的水滴，江屹行抬手揉了下眼睛，而后低头看她，温声问：“刚才被吓到了？”
叶枳萤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含糊地应声：“有点。”
“好像上次你也被我吓到。”江屹行笑了两声。他往走道尽头那边走，漫不经心地问，“来找林愿？”
叶枳萤跟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点下头。几秒后，她接上他的上一句，故作平静地说：“我不太习惯突然打破安静的声响，很突兀，就会被惊吓。”
江屹行拖长了音：“这样啊，那以后我多注意点。”
啊？
丝毫没意料到他会这样说，叶枳萤的脑子像是卡壳，一句话分成几段缓慢、迟钝地在脑海里过了遍。
迟了好几拍，她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嗯。”
到林愿房门口，叶枳萤敲了敲门，听到声响后推门进去。
林愿刚穿上衣服，正在梳头发，从梳妆镜看到叶枳萤的身影，她下意识问：“枳枳你怎么来了？”
叶枳萤问：“我不能来呀？”
“哎呀平常不是我去你家找你嘛。”林愿看着镜子，突然察觉到异样，“你干嘛大早上就笑得这么开心啊？”
叶枳萤呆了呆：“啊？”
她条件反射地去摸嘴角，“我有笑吗？”
林愿一只手抓着头发，回头认真地打量她，片刻后才说：“有，很明显。大清早碰到什么好事啦？”
叶枳萤坐在椅子上，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到没下雪了，心情比较好。”
“没下雪啦？”林愿把头发扎起来，跑窗边拉开窗帘，“希望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不要再下啦。欸枳枳，我和路沛凡打算跨年夜的时候去倒计时，你去吗？”
叶枳萤想了想，笑着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一起迎接新年这么有意义的事，你真的不去吗？”林愿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透进来。她拉着叶枳萤一起下楼，“而且不止我们俩啊，还有其他小伙伴呢。”
叶枳萤：“还有谁？”
林愿掰着手指头数着数儿，报了几个同学的名字，话锋倏地转开，“也不知道我哥会不会去，等会儿我问问他。”
闻声，叶枳萤心潮起伏，轻轻按捺：“好。”
一楼餐桌旁，林骞和江屹行已经坐下在吃早餐，他们坐在对面，旁边还有空椅子。
“好香啊，饿死我了1林愿绕过餐桌，在林骞旁边座位坐下，端起牛奶先喝了口，“爸妈呢？”
叶枳萤沉思片刻，走过去，在江屹行旁边坐下。
“刚吃完出门了。”林骞瞥了林愿一眼，不耐烦地叮嘱道，“你慢点吃，别饿死鬼投胎一样。”
说完，他抬眼，对于叶枳萤大清早就出现在这没有一丝惊讶，许是江屹行和他说了。他神色自然，抬起下巴：“枳枳也吃点？”
坐在这儿不吃干坐着也不太好，叶枳萤颌首：“好。”
她洗干净手坐回来，伸手去够盛着素菜包的碟子，手指堪堪要碰到包子皮儿，那碟小包被旁边的人顺手端起，放到她面前。
“吃吧。”
江屹行嗓音带着笑。
叶枳萤一愣，随后抿紧嘴唇，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拿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
有点想笑。
她心想，不行，必须得控制住，不能笑。
可是好开心埃
因为他的一句话，因为他的一个小举动，她的心情变得雀跃激动。
好像她的情绪长在了他身上。
掌握着她悲欢喜乐的命门。
“对了哥哥，”林愿吹了吹勺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粥，转头问林骞，“你元旦那天有安排吗？”
林骞眼皮子都懒得抬，“你先说什么事。”
林愿撇撇嘴，老老实实地说，“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去跨年，问你有没有空而已。我又没什么坏心思，你别这样提防着我。”
被她提醒，林骞仿佛骤然被点醒，目光慢慢落在叶枳萤身上，“也是，该防着的是她。”
突然躺枪的叶枳萤：“？”
旁边江屹行笑了几声，他似乎有点兴趣，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为啥防着她啊？”
林骞啧了声，开始揭她底牌：“你别看她现在不说话，感觉挺文静的样子，实际上鬼点子最多。我们以前一起玩卧底游戏，不管她是不是卧底，统一第一个票出去的就是她。”
叶枳萤：“……”
“我就说你们针对我1真相终于大白，她差点要拍桌而起，窝火道，“怪不得每次我都是一轮游，都没能玩尽兴。”
“谁叫你太会睁眼说瞎话了。”林骞冷笑。
他抬眼对江屹行告状，“兄弟你知道吗？之前有次我们抽的是状元，她抽的冠军，第一轮就猜到了她自己是卧底，还猜到了我们的词，强行证明自己啊，说什么得了这个就会抛妻弃子，迎娶高官女儿……我他妈一听，这不是同队友嘛，就一路把她保到最后，谁他妈知道，她就是卧底，还在那儿洋洋得意地笑。”
江屹行维持着浅淡的笑，听到中途，掀起眼帘黑眸含着笑看了叶枳萤一眼。
叶枳萤本来觉得挺平常一件事，玩游戏嘛，就是要不折手段地要赢，不然多没意思。但被江屹行目光掠过，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头皮都隐隐发麻。
“听着挺好玩的。”
她听见江屹行散漫的声音，“我没玩过，下次有机会一起玩会儿？”
林愿惊讶出声：“不是吧屹行哥？这么大众的游戏你都没玩过啊？那你玩过密逃吗？玩过剧本杀吗？”
话题终于从她身上转走，叶枳萤松了口气。
听到林愿的问话，她作势也感到好奇，姿态自然地看向江屹行。
江屹行敛起眉眼，“没。这些是什么？”
林愿玩过几次密逃后就爱上了这些，典型的人菜瘾还大。她一听激动道：“密逃很刺激好玩的，下次组局我叫你啊1
林骞皱了皱眉，插话止住她的行为：“你就别叫他了啊，他心脏受不祝”
“啊？”林愿傻眼了。
叶枳萤也有些愕然，看着江屹行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表露出错愕和讶异。
心脏受不住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她们的反应，江屹行显然要淡定从容许多。他把筷子搁在碗沿上，云淡风轻地扬了扬唇角，闲闲道：“嗯，我比较脆弱。”
“……”
“玩不了这些。”
叶枳萤哑然失神，喉咙直发干。
她又知道了一个关于江屹行的信息。
他心脏不太好。
这个信息，
还不如不知道。
她咬住嘴唇，半晌没吭声。
内心开始自责。
刚才她还对他说，她不喜欢那种突然响起的声音，会不自在会被吓到。
也不知道……她被吓后的一惊一乍，有没有惊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