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事如烟随风起
在浩渺无垠的原野上，静静点亮着颗小小的明光。
但是谁都很难想到，在夜间此地彻底沦为地狱的绝对死亡时刻，在万千邪魔张牙舞爪从深渊爬到人间之时，还能有两个人安然度过，还能去静候黎明的到来。
不过，黎明也的确快到了，一夜很快过去。在空间状态转到黎明之际，无尽的黑色暗影悄然消失，似乎它们从来都没有来过此地。
而此地，死寂得似乎也从未诞生过生灵。
“唔，昨晚可算整趴下我了，不过睡得倒真香啊。”桃子睡醒后笑眯眯地伸伸懒腰，仰身坐了起来。
嗯？桃子歪着头瞅了瞅看似尚在打坐冥想，额，其实是在低着头不时发出呼噜呼噜打鼾声的格纳斯克兰。
“喂！快起来！太阳都出来照屁股了！”桃子使劲摇晃格纳斯克兰的肩，“好呀，打瞌睡这么熟练，说！是不是你以前上课时也这样老爱睡觉？小瞌睡虫？”
格纳斯克兰睁开眼:？？？这是哪？我在哪？
啪！桃子轻轻拍了下格纳斯克兰小脸，“算了，不和你闹着玩了，你不……”她瞪圆了水灵灵的镜眸，直视道，“你忘记你此行的目标了吗？”
昨晚像是在无尽漫漫长夜中，终于睡了一个安心的好觉。而此刻在桃子的提醒下，现实中的一切沉重又再次卷土重来，唯有用忧切急迫掩饰掉所有的情绪。
格纳斯克兰低头扶额，双眼通红起来，似乎一刹那所有被夜色暂时笼罩过的煞气重新回归！
家乡，还有我期待再逢的弟弟、亲人啊……
“对不起，昨晚……实在是有些太困了。”格纳斯克兰的眼神又重新变得急迫和凛冽，“竟然休息得过头了，我们走吧！”他说罢撑着剑努力站起来，可是双腿由于昨晚整宿处于盘膝状态，还是踉跄得差点摔倒。
“没事，乖乖来吃颗‘糖豆’吧。”桃子掏出昨晚的那种药剂试管，飞快倒出一颗反手塞进格纳斯克兰的嘴里。
“不能再耽误了，不是还要赶去前线吗？快走吧！”桃子拍拍身上的晨露草屑，挥动魔杖收回结界。“走吧。”她扫了眼一言不发脸色阴冷的落魄剑士，深吸口气。
最后的安然已经结束，是时候了。
两人跨过昨晚护佑他们的边际之墙，仰起头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铁幕处。
那里血黑深沉，在众多因空间紊乱所造成的缝隙间，涌入了无数的异域乱流。形成了束束看似很小其实极其巨大、堪比小型山峰的超级龙卷风，狠狠摧残着山林的表皮。
不时在龙息偶尔炸起的血芒照射下，可以看见一个个象征着无限强大、恐怖的黑点在散发邪恶气息的死亡领域里懒洋洋地飞动——是龙影。
再往前一步，就仿佛踏入了一个被龙族占领的异界边疆，一个包容一切至邪至恶的范畴，没有丝毫的光明、希望。
……
两人站在昨晚恰好幸运幸存的坐骑旁，在准备出发时却都黯然沉默了下。
“走。”
格纳斯克兰轻轻抚了抚剑身，眼睛盯着前方，率先翻身上马。
“嗳，我说，你以前见过龙吗？”桃子似在犹豫，忽然问及道。
“我们那次的任务啊……”格纳斯克兰手握缰绳停顿了下，像是在迟疑着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没事，我们先赶路吧。幸好我修学了通言灵术，能够勉强开放两个人的通信超频道，方便我们边走边交流——”桃子歪着头想着说，却忽然见到这厮早已窜到了老前边！
好家伙！你真可恶！
桃子恶狠狠地撇撇嘴立刻追了前去，又破着嗓门吼道，“哎！格纳斯克兰我递交了一个申请你快确认一下——”
似乎，给她讲一讲关于即将面临的敌人是什么样也有必要。唉，他无奈叹口气，集中精神搜索那道已经微弱的申请后确认接驳。
又要扰乱我清净了，嗷呜苦煞我也。
呲呲——
“现已确认战时通信超频道——α0020101542临时开放，时限三刻钟。请注意及时沟通，避免由于限时所造成的不必要困扰。”
听到熟悉的女声从面盔里传出，格纳斯克兰似乎又回到那——曾经为数不多的几次遭遇战时同伙伴们紧张通信的场景，回到了遇到龙时的先兴奋后缄默的巨大落差。
毕竟差点就全都死了……
“格纳斯克兰剑士确认唯一身份代号黑狮，黄桃魔杖使确认唯一身份代号黄桃，确认完毕。通讯开始——”
黑狮:……
黄桃:额，抱歉打扰你啊。但是我想咱们都快接近龙壤边界的暗域了，过快逼近反而很有可能迷失了方向。不如就放慢点速度，你也好给我讲讲关于龙的信息，毕竟额，我们魔杖使的野外实战次数还是要少于咒术演习。
黑狮:……
黄桃:？？？
黑狮:……
黄桃:……你，你倒是开口啊你，你就金口难开吗还是要我请你？！的！给老娘快讲！
黑狮:……让我想下怎么组织语言好吗 = =
黄桃:啊这，啊这，那你就好好想吧……
黑狮:先问下你，知道我唯一身份代号‘黑狮’的来历吗？
黄桃:……
黑狮:那只是因为我曾经所在的黑狮小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啊，曾经赫赫有名的黑狮零、黑狮一、黑狮五……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同龙遭遇战中要么已经战死，要么伤残退役……只剩我侥幸编号小，加之在队友们的照料下才能苟活如今……
与昔日战友们并肩作战的记忆，似潮水般扑面而来。格纳斯克兰缓缓诉说出这深埋多年的回忆，无奈沉默下。
黄桃：等下。我想起来了，似乎在哪看到过，“黑狮死印”不是附庸眷族四大高级诅咒中的首要禁忌吗？
黑狮:是的，一开始起这个代号时年轻人们热血方刚，倒也不怕什么，可后来连续几次遭遇龙影诅咒、黑狮死印诅咒后让他们放弃了曾经的棱角，随着很多人的相继离开，就慢慢再没有人加入。只剩下我为了纪念一下，才一直保留着这一无人敢用的代号。
黄桃：……那你，不怕吗？
黑狮：哈哈哈哈，我的神格算是天生罕见的克制高级诅咒，没事的。
黄桃：嗯，那你再讲一点吧，这附近安静地诡异，我想，再多听听你的声音……
黑狮：……那行。
确定要揭开那一段尘封的往事吗？
格纳斯克兰刀削的脸庞又添上一分的凝重黯然，昂首望了望未知的前方——暗域。又悄然扫了眼身后，正紧紧抱着坐骑颠来颠去、努力想要追上他的桃子。
她那一头飘逸的橘黄色橙发就仿佛是一道突破乌云的阳光，好像真的照满在周围，充盈在他的脸上，让人感到暖暖的。
其实，我不太想搭理你仅仅是因为我不想你要跟着我赴死啊，桃子。
这前途生死未卜，你应该有更远大、更精彩的前途和人生。
你知道吗其实。
黄桃：你慢慢说吧，我不吵你，听着呢。
他轻叹口气，讲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