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机械生命
“机械生命”？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组织的名字吗？林斯克看着纸团上的文字陷入沉思。这人用这种方式告知他这些内容，如果是学院里的人，多半是学生，不会是老师或者教授、职业技师。而且行事风格有些过于莽撞，如果林斯克不在别墅，而是刚好在附近溜达，那他就会被抓住了。最主要的是，这人为什么要告诉林斯克这些东西？他们又是哪个组织的人？
“你打算追查吗？”
“追查能有什么用，让他们赔钱吗？”
林斯克开了个玩笑，也没有继续追查的想法，他下楼拿来扫帚将地面的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找了个大一点木板将窗户破口挡住。接着下楼继续准备晚餐去了。
晚上接近凌晨时分，雪林路过林斯克房间，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发现林斯克在一张纸上写下了那三个人的名字，并给他们画了个圈，旁边写着“机械生命”。
“说不追查，实际上还是很好奇，对吗？”
“总得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真糸心吧。”
“或许他们根本不是要针对真糸心。”
“怎么说？”
“真糸心要来参观机械学院是临时起意，原本根本没这安排，而且公爵公开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八月初，也就是你刚醒的那段时间，毕竟谁也不知道你什么醒过来。这些人怎么会知道真糸心要来，然后提前做出安排呢？
“无论是学院还是‘机械生命’，他们应该都不知道你走的灵觉感知方面的魔法道路，更不可能知道你已经成为‘神秘学者’。今天你们遇到的两件事情，可以说是对方也没想到你能发现。那么进一步想一想，现在他们知道你的感知能力很强，如果还想针对你和真糸心，那么他们会做什么？”
“暂时停止计划，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然后拟定新的方案。”
“没错，这是很正常的官方组织的想法。”
“官方组织？你也觉得今天那两起事件，是学院所做？”
“真糸心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学院不派老师随行，出了事后急于结束，而非追查。若不是他们所做，干嘛这么急。”
“可是”
“目的，对吧。明天你去问一问那位利罗教授不就行了？”
“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
雪林抬了一下头，指了指林斯克桌上的纸，说：“在得到这些名字之前或许不好问，但现在你可以试一试，我相信利罗教授肯定知道‘机械生命’，你也能知道从她那里知道更多学院里的隐秘。”
“我该怎么问？”
“直接问，这比较符合你的性格。如果她搪塞过去，就给她这三个名字中的一个，告诉她你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她可能会对你发怒，但你要沉住气，跟她硬到底，反正你也要离开了，以后回不回来都不一定，说不定他们还要请你回来。”
“这，不太好吧。”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反正名字也在这了，你什么时候去问都无所谓。”
林斯克点了点头，雪林和他道了晚安，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子旁，借着外面的灯火，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追查下去。按他以前的性格，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有真的威胁到他和他的朋友，那就不管。
“可以先不管，但是得做些准备。”
林斯克下定决心，在真正的危险没有到来之前，不去理会学院和“机械生命”的事情。至于那个将纸条扔进来的人，他也不打算去追究是谁。
他离开桌子旁，拉上窗帘，躺上床闭目休息了。
塞涅瓦第二机械学院，东区主教学楼，一间大教室内，几名学生或坐或站，周围点着几根蜡烛，他们分散在各处，各自看着手里的一些纸张。此时，教室门被无声地拉开，一个个子矮小的学生钻了进来，坐在最前面的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指了指远方靠近窗户的一个高大的学生。
那名小个子立刻小跑过去，站到高个子身后，说：“已经把名单扔给他了，但是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没事，只是给他个名字而已，至于想不想下场，那是他的决定。”
“不把他拖下来吗？如果把他也卷进来的话，对我们是有利的。”
“没必要，我们只需等待，‘机械生命’那些人会帮我们做的。非必要事情，我们不能露面。”
“我知道了。”
矮个子学生立刻退开，找其他人聊天去了。高个子学生合上手里的书，将它放进桌子的抽屉里，然后走到教室靠后的一张位置旁边，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学生正端庄地坐在这里，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一本小说。
“这里是给成员们交流学习心得的地方，不是来看小说的地方，你不如去图书馆。”高个子学生很不客气地坐上了桌子，衣服的下摆都直接蹭到了书页上。
“唉，有谁会和我交流呢？你吗？”她将书签放好，慢慢合上小说，就像在保护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你也知道，我不是为了你们那些理念才加入这里的，我只是出于投资人的责任，需要知道你们有没有进展，来这监督的而已。”
“就算如此，我也希望你能融入我们的团队，真正的理解我们的理念，这样不是可以更好地了解你所投资的东西吗？”
“呵。”女学生轻笑一声，微笑着抬起头，一瞬间这个房间的亮度都提升了一个程度。“埃明洛先生，我投资的东西数不胜数，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去了解它的原理吗？就像你们的阵列一样，无论你们多么费尽心思，多么努力钻研，制作出来的阵列最终都是由根本不懂阵列知识的普通士兵使用，他们难道需要知道所谓的阵列知识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什么是‘新神’吗？这可是通往‘新世界’的起点，我们都会成为‘新神’的臣民，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
“唉。”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听到埃明洛这种说辞了，当初她只是看中了他对机械的理解，所以投资他建设新机械，没想到对方是个邪教徒。不过这对她的投资事业没有影响，只要最终有成果，她不在乎对方是正常人还是精神异常的邪教徒。
“妮露娜女士，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的教义，毕竟尊者会主宰北境的信仰长达数千年，想要理解另一种教派需要一点准备。但是请你耐心等待，时间会给我机会证明我们的正确性。”
妮露娜手枕着脑袋，无奈地听着埃明洛在他面前大谈教义。不过好在，有一名学生提出了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埃明洛，他随后便离开了妮露娜身边。
她捏了捏额头，只感觉今天晚上又要睡眠不足了，这对皮肤可不好。她站起身来，拿着小说从教室后门离开了。她一出门，一个藏在阴影里的护卫走出黑暗，等待着她的命令。
“我们的外国使者小姐去哪了？”
“她回公馆了。之后一直没出来过。”
“她明天有什么安排，知道吗？”
“不清楚。她的行踪安排一直只和林斯克单独制定。”
“林斯克洛维斯弗”妮露娜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也许会是个值得投资的人选。”
“小姐，他是黑瞳。”阴影护卫小声地提醒道。
“呵。”妮露娜伸手撩了撩长发，“我可不是尊者会的信徒。”
她离开了教学楼，从东门出去，返回了学生宿舍。
而主教学楼一扇窗户前，一位教授静静地站着，目光一直盯着妮露娜，直到她消失在宿舍楼间。埃明洛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恭敬地说：“她已经离开了。”
“我看到了，她有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我依旧表现得如往常一样，让她根本不想待在教室里。”
“很好，就让她以为你只是邪教徒就好了，她不用知道她投资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她一定要拿到些成果呢？”
“制作部那边最近有些新成果，到时候给她一个无关痛痒的就行。”
“我明白了。教授，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实行？”
“不急，等学院长和‘机械生命’那边先行动。”
“那我们会不会太被动？”
“我们又不是执棋手，何来被动一手。我们不过是观众，只有等一个棋手被打下去，才能上来重新洗盘。我们本就一无所有，取得和别人对弈的机会，才能获得更多。”
“我明白了。”
第二天，林斯克没能申请到演习区的进入资格，只能带着真糸心在西区体验一天当新生上课的感觉。值得注意的是，今天一天都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真糸心也没问林斯克相关情况。
第三天，林斯克依旧没有申请到演习区的进入资格，随后他带着真糸心在东区旁观了高年级学生的课程，不是她不想体验，而是高年级学生的课程都是有提前准备的，她没有工具无法参与。
第四天，林斯克还是没有申请演习区的进入资格，他只能又带着真糸心去北区，让她亲自参与制作阵列石板。真糸心虽然没有魔法天赋，但是机器天赋可是远超常人，仅仅一个上午，她就制作了三块初级阵列石板，每一块都可以算的上优秀，负责验收的老师都很感叹她的天赋，很怀疑她是不是以前就练习过制作阵列。而下午时间，真糸心邀请林斯克一起制作一块高级复合阵列，在两人长时间的共同努力下，一块由四个石板组成的高级阵列被制作出来，其成色可以直接交付制作区的工匠进行后续的打磨制作，最终的成品是可以交付军方的。而为了感谢真糸心所做的贡献，学院赠送了她一套单人使用的阵列制作工具，以及一个学院授予优秀毕业生的特级勋章。当然，林斯克的贡献则是被算到了真糸心的工作里面。
第五天，林斯克仍然没有申请到演习区的进入资格
利罗教授办公室，林斯克沉默着站在她面前，她问道：“你一定要进入演习区吗？”
“真糸心小姐已经快比新生们更熟悉我们学院了。”
“你知道的，哪怕是高年级学生，也不是想进就能进演习区，相关手续和计划需要很长时间。”
“学院历史上最长的手续准备时长是五天，学院打算突破这个记录吗？”
“林斯克，真糸心小姐不是非要进入演习区不可，那边的危险程度比北区高不少，即使有教授相随，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你要让她置于危险之中吗？记住你的职责。”
“那您的意思是，真糸心小姐的参观活动到此为止？”
“如果她还想体验阵列制作或者其他机器制作的话，我们随时为她准备，但是演习区不行。”
“那如果她想看看自己制作的阵列或者机器的效果呢？”
“给她做个小东西，在北区就能运行的就行。”
“如果她想做个大的呢？”
“那就阻止她，你不是也会制作吗？在制作过程中故意做点小错误，只要最终运行不起来就行。”
林斯克皱了皱眉，学院这是刻意掩盖某些事情，他还想说些什么，利罗教授打断了他，说：“你在学院的时候专心学习，成绩也很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你不参加任何流派，只做自己的东西，这在学院里面是非常难得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在现在，即将离开学院的时候，来关心这些东西？”
“也许当初并不是我不想关心，而是没资格关心。”他那个时候可没什么成就，只做自己的东西是因为没人愿意搭理他。
“你现在也没资格。真糸心小姐是外国使者，她参观学院，给她看些她该看到的就可以了，北区的实战区，南区的制作部和展厅，这些都是我们让她看到的，至于其他东西，和她无关，也最好和她无关。”
“其他东西，比如‘机械生命’吗？”
利罗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林斯克知道了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林斯克是个不问世事的人，不过她随后也想到了什么，很淡然地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但还不多，这就够了。林斯克，在这停下吧，别再深究了，你还没被他们拖下水，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在这个关头摔进泥潭里。真糸心不能去演习区，至于你，我可以在她离开后放你进去，如果你还感兴趣的话。”
林斯克思考了一下，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昨天的有人跟踪真糸心，然后下午有人在展厅里搞恶作剧，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机械生命’的人，我想问‘机械生命’和学院是什么关系？”
利罗看着林斯克的眼睛，在那黑色的双瞳中，她看到了一点不同以往的光芒。她叹了一口气，说：“‘机械生命’是学院一次实验的副产物，本意是想创造能自主行动的机器，实验最终虽然失败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
“负责实验的宾林教授在收集数据时发现，实验中的机器获得了和人体相似的灵性容器性质，也就是说，那台机器中有属于它自己的灵性，而且不会流失。这件事情被当时参加实验的学生们知道了，后来就出现了‘机械生命’这个学派，旨在寻找能使机器拥有和人类一样生命的制作办法，他们称之为‘进化之路’。而另外有些人认为让机器拥有生命和人造高价值猎物一样属于禁忌，于是开始组织起来反对他们。”
“那样危险的实验居然让学生参与吗？”
“在实验前没人知道有没有危险，最关键的是这个实验”利罗顿了顿，摆了摆手，结束了话题，“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可您还没有告诉我学院和他们的关系。”
“这是学派斗争，而学院默许他们存在。”利罗留下这一句话，挥手逐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