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秘来访者
对于真糸心的玩笑，林斯克早已见怪不怪，在大家眼里她是个大家闺秀的贵族小姐，实际上是个鬼点子多喜欢开玩笑的顽皮少女。
从北区到南区要穿过中央广场，这里也是机械学院里最大的公园，有数座喷泉水池，以及各种艳丽的花鲜花组成的花丛，阳光从树荫间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芒装饰着幽静的鹅卵石小径。一路上林斯克表现得很无所谓，但是跟在附近的学生们可按奈不住，一边跟着一边交头接耳，讨论林斯克和真糸心之间的关系。
“你故意说那句话，是要把我也拉到台面上来吗？”
“最先把你拉到台面上来的是公爵，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抬高你的身价而已。究其根本，还是你自己表现得太好了。”
“这算是社交场合上的小伎俩吗？”
“策略。贵族的社交圈，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这和那些机器可不一样。”
“我还是更希望和机器打交道。”
“机器不会帮你改变你的处境，林斯克。”真糸心四下看了一圈，悄悄靠近林斯克一步，低头说道，“雪林跟我说，你想改变周围人对你的看法。与人社交的基本规则就是不能指望他们改变，你自己得先把自己的形象变化一下。”
“该怎么做？”
“做个形象，比如你是个善良的人，那就去投资医院，建设疗养院或者孤儿院，花钱帮那些穷人的孩子上学；或者你想表现得很有教养，那就好好打扮一下，穿一身休整名贵的礼服，出席一些画展、酒会，谈吐也要改变一下，尽量精简词汇，有个固定的立场或观念，可以与人争论，但是不要激进。”
“如果我想表现出，‘不要靠近我’，该怎么做？”
“简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我不太会主动开启话题，如果我想吸引别人主动靠近我，让他们主动开始话题，该怎么做？”
“有些难度，不过也不是不行。你等一下。”
真糸心朝四周观察了一下，选择了广场边上的一尊大理石雕塑，那是一个人头像，雕刻的是机械学院历史上的一位重要的教授。
她向雕塑走了过去，然后慢慢停在了离雕塑四米左右的位置，抬头仔细地打量着，时不时低头看看下方的介绍。
她看了几分钟，一位教授刚刚下课，路过广场时发现真糸心看雕塑看得出神，好奇地走过来，问：“真糸心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雕像的主人有点眼熟。”
那位教授看了一眼，很礼貌地向她介绍道：“这位嘉林教授是我们学院历史上的第一位外国荣誉教授，他在学院刚成立不久就来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塞涅瓦教书生活。他奠定了如今机械教育的基础课程制度，同时也为当初一无所有的学院提供了最初的机械知识，是和初代院长一样的奠基人。”
“难怪他的雕像能放在这里，和诸位学院长并排。那恩·嘉林，我记得查林历史上也有一位嘉林，叫康多恩·嘉林，是公国最初的火炮部队创造者。”
“真糸心小姐记得不错，学院里的这位那恩是那位康多恩的弟弟，当初查林立国时，塞涅瓦曾派军队过去协助，同时换回了技术人员，那恩教授就是那段时间随军队回来的。在完成了最初的制度建立，并且教授了三届学生之后，当时的公爵曾允诺他回国，但他后来还是决定留在塞涅瓦，并且一直执教到去世。学院感谢他的付出与贡献，于是为他树立雕像，与历代学院长并立。”
“感谢您的解答，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见到一位家乡的前辈，感觉很不一样。”
“哈哈，应该是我们感谢你们才对。真糸心小姐，接下来你想去哪？”
“哦，我要去南区的展览厅。”
“啊，那边有不少优秀的学生作品，虽然对于您来说可能过于简单，但也还是值得您参观一次。”
“我会好好欣赏的，能见到大师年轻时的玩具的机会可不多见。”
教授笑了笑，回了一礼，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真糸心在看了一眼雕像，小声地说：“康多恩爷爷在日记的最后都期盼着您回家呢。”
随后，她收拾好心情，表面从容地回到林斯克身边，笑着说：“怎么样？学到了吗？”
“没有。如果是我去看雕像，等我脚下长草了都不会有人搭理我。”林斯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学东西的精髓是看穿本质，让你做一个圆形的盖子你会做，让你做一个会滚的轮子就不会做了吗？咳咳，站好，听好了。”真糸心瞬间装出了一副学校老师的模样，对着“坏学生”林斯克教育道，“你想让别人主动来搭讪，首先就要明确目标，你想要谁来搭讪，假设你想让我来主动搭讪，那你就要找到我会感兴趣的点，比如你得知我对花边新闻感兴趣。接着，你可以拿一份报纸，不经意地走到我身边，不经意地说一句，‘原来那个谁喜欢那个谁，而那个谁原本是另一个人的未婚妻’，然后不经意地停下来，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总之，重点就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这样我才会想要来搭讪你。至于成不成功，就看你准备的充不充分了。”
“那我还得先知道有哪些目标我可以选，还得知道他们都有什么兴趣爱好，还得为每个兴趣爱好准备一个吸引点，这么麻烦吗？”
“那是当然，这和寻求伴侣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的目标多到两位数，对于每一个擅长社交的贵族来讲，记住每个人的兴趣爱好是基本，有时候甚至要连他们的隐私都要记。”
“隐私？”
“嗯，贵族圈子最不少的话题就是花边新闻，这是最快切入交流圈的办法，我建议你可以试试，简单又高效。”
“还是算了。”
林斯克忽然觉得，社交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被人忽视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表情管理在社交中也是重要的一环，它会暴露你的内心想法，比如你刚才就表现出，‘好像不社交也是件好事’，这种极其敷衍的态度。晚上我会把你今天的表现偷偷告诉雪林，让她来说教说教你吧。”
“咳，真糸心老师，我们今天下午的重点是参观展览厅，不如我们先过去，你先指点一下我们的作品，如何？”
“哼。”
真糸心停止了教育，跟着林斯克继续前往南区的展览厅。
机械学院的正门就在南区，那里既是制作区也是参观区，为的就是让参观者了解机器的制作流程以及顺便将它们展示出来。东西两区的侧门正对着的是学生宿舍，一般不供外人进出。
从南区大门进来便是一个小型花园，一座装饰精美的喷水池迎接着参观者，水池背后有条笔直的大道，道路尽头便是展览厅，不过真糸心一行是从北区过来，因此没有通过展厅正门进入。
展览厅是一座圆环型的建筑，占地上百平方米，有五层楼高，每一层都高达十米，楼梯设置在最外围，沿着建筑边缘蜿蜒向上，这样参观者顺着顺着楼梯就可以看到展厅里大部分区域，然后挑选感兴趣的地方参观。由于真糸心他们是从后门进入，因此需要先穿过一楼展厅，抵达正门附近才能上到二楼。
“这里好大啊。”
“当然，因为存放的东西很多，而且有些机器非常高，因此在建造时就将每一层楼的高度都提升了。”
“这么高的楼，需要多少钢条啊？”真糸心感叹道。
“据说耗光了公国内的一座矿山。”
“这么多？”
“当然不可能，只是说明这展厅消耗很大罢了。不过我也不清楚具体数据，这座展厅已经建成几十年了，如果再建一座同样规模的建筑，现在的消耗应该会降低不少，毕竟技术也进步了。”
“据说塞涅瓦设计了一辆巨型塔吊车，用来建造要塞，这里可以看到吗？”
“你是说‘天父’？那要去东边的‘寒风要塞’了，它没展开时的净高就有三十五米，完全展开的话连这座展厅都没它高。而它自身的体积也很庞大，这一楼都放不下。大概要把二楼和三楼的一半都拆了才能勉强挤进来吧。”
“这么大一辆车，你们拿什么运啊？一般公路根本承载不了。难道你们还搭建了专用的轨道？”
“是的，看看这个。”
真糸心在林斯克的指引下看向旁边展柜里的一个小机器，这是一辆缩小了的蒸汽车，全身只有钢架，背后有一个和车身差不多大的玻璃罐，下方是一个类似锅炉一般的装置。但是与一般蒸汽车不同的是，这辆车并不是平放在平台上，而是在两个轮子下方各有一根铁条，蒸汽车很神奇地在两根铁条上站稳了。
“注意看它的轮子，和市面上的那些有些不同。”
真糸心仔细观察了那两个轮子，发现确实不是一般的车轮，轮圈的中央是凹陷下去的，轮子就是因此得以卡在铁条上，保持住蒸汽车的平衡。
“这个模型的重点在于车轮和下面的铁轨，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试想一下将它放大十倍，甚至百倍，就会发现实现起来根本不容易。但是这只是一辆车，如果我们把无数辆车连在一起，下面也会有更多的车轮卡在铁轨上，这个整体就会变得更加平稳，我们能运输更多的人和物。”
“确实，不仅如此，还可以把车辆的压力转移到铁轨上，这样在重量不变的情况下，受力面积增大，对路面的损伤也会减小。而铁轨在拥有寒铁这样的超级金属的情况下，也根本不怕被车压坏。嗯，这里只有两条，如果是四条，五条，甚至是十条铁轨，就能运输更大更重的物资，也就能搭载巨型塔吊车了。”
林斯克点了点头，真糸心反应很快，不愧是查林过来的人。
在解释了一番铁轨的创想后，林斯克带着她在一楼先转了一圈，这里基本上都是学生们制作的模型，偶尔有几块阵列石板，都是比较简单的初级阵列。
二楼和三楼是高年级学生的小组作业或者毕业展品，林斯克的阵列被放在了三楼中央，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真糸心站在那个被精致装潢过的展台前，向林斯克问道：“他们还给你打了个灯，你做的是什么阵列？”
“以一种名为‘芬芳’的精神类魔法为原型的石板，可以让人精神放松，但又不至于困倦，能起到安抚内心的作用。”
“听上去是医院是使用的类型。”
“那些专门治愈魔法师的医院确实使用这种阵列，而且效果比我这个要好。”
“嗯，我确实觉得挺安心的，这算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说真的是这个阵列的效果。”
“如果我说这个阵列是让人困倦，你是不是就该躺下入眠了。”林斯克笑了笑，继续说，“有时候我也说不好是心理效果还是阵列效果，精神类魔法本就有一种引导的意味在里面，这就是它们既被人喜欢有被人讨厌的原因，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是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所以，他们给你评为模范，是因为你做得很好吗？效果很突出？”
“不，效果其实并不怎么样，它能被选作模范，是因为我在原本阵列效果上多加了一层阵列，扩大了它的影响范围。”
“原本是多少范围？”
“一间屋子吧，大概。”
“那现在呢？”
“这座展厅。”
“这座展厅，是指这一层，还是？”
“这栋建筑。”
真糸心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真正的军用级阵列都是可以覆盖整个战场级别的，而且效果一个比一个恐怖。丹伦城里的圣安伦医院也装载了这种阵列，范围和效果都比这个大很多。”
“你的标准是对照军用级来做的吗？”
“那肯定不是，军用级别的阵列怎么可能一个人做得出来。但是老师们应该都是见过军用级的阵列的，毕竟大多数都是从这里设计出去的，所以他们对我的作品很惊讶，我也觉得很惊讶。”
“没事，你做的很好。”
真糸心对林斯克的作品表达了肯定，再待了一会感受阵列的效果后，一行人向着四楼出发了。
在转上四楼的同时，一楼的大厅里来了一个学生。
“你好，我想借阅一下三楼的《机械拉杆原理》。”
“同学，你走错了吧，这里是展览厅，图书馆在东区。”
“这里不是东区吗？”那名学生很是惊讶地说道。
“这里是南区。”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那名学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前台的服务小姐很是奇怪，自言自语到：“看他的衣服应该是高年级学生，连展览厅和图书馆都分不清吗？”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又有一个学生绕过一楼大厅，来到了楼梯旁，他俯下身在楼梯边上安上了几块石板，然后从背包里拉出一张画报，贴在墙上将石板盖住，接着装作来这里参观的学生，从容地离开了展厅。前台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
一个小时后，真糸心从五楼下来，一边走一边说：“四楼和五楼的东西比下面的好看多了。”
“那是当然，这里放的是历代的优秀设计，不仅有学生做的，还有那些已经成为卓越技师的作品，都是已经在军队和生活中广泛使用的设计。”
“我挺羡慕你们的，塞涅瓦明明是从我们那边汲取的知识，但是现在看来，你们的发展完全超过了我们。”
“这可不见得，塞涅瓦每年都还向查林购入机器，从最新的成果来看，你们似乎找到了更先进、更有效率的锅炉。”
“那可不是锅炉，我们更喜欢称之为动力炉，如果能过小型化，以后蒸汽车就不再需要后面的玻璃罐了。”
“我很期待你们的成果。今天的参观流程就到这里吧，明后天我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去演习区参观，那边值得花一整天的时间。”
真糸心眼睛一亮，高兴地说：“我很期待。”
他们慢慢下楼，逐渐靠近了一楼大厅，而随着他们靠近，隐藏在楼梯旁的几块石板正在隐隐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