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夜
宴席散去，严清在罗文和高番的搀扶之下回了驿馆，两人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着实一副奴才像。
“严大人，这下您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此话怎讲”
“严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杨宪专横跋扈，总是压我们一头，如今您来了，可得好好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他杨宪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巡抚，我可是代天巡狩，他岂敢不从”
“是是是”
“那些田地卖的怎么样了”
“严大人，我正要向您说这件事情呢？”
“怎么了”
“本来这些改稻为桑的田地我们和那些丝绸大户已经谈妥了，把价格压到了二十石稻谷一亩，可是”
“可是怎么了？”
“可是那杨宪偏要不低于三十石稻谷一亩的价格买卖”
“三十石，那三十石能买完这些田地吗？”
“是啊，这样一来，那些大户就不干了，咱们也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看来这杨宪不简单呐，完全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是啊，大人，这个杨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您要多加小心啊”
“哼！我倒要看看他是哪路神仙”
于是，第二天一早严清就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开一个例会。
“严大人，人都到到齐了”
“好那就开始吧”严清正襟危坐。
“诸位，皇上这次派我来，主要是处理朝廷改稻为桑的事情，如今时间紧迫，还望诸位能够切实办差”
“严大人说的是！”
“杨大人，不知这些田地买卖的怎么样了？”
“回大人的话，如今这些田地买的不是很好”
“怎么，是不是你要价太高了？”
“下官断然不敢”
“那你说说为什么这些田地无人买卖”
“若是官府公价买卖，我们倒是没什么说的”宁远在一旁嗔怪。
“你什么意思，难道官府还能作假不成”
“严大人，官府纵然不敢，但是下官就怕有些人打着官府的旗号干着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胆！”
“严大人息怒，宁县令不是这个意思”杨宪在一旁圆场。
“本来这土地的买卖，按照往年的情形，丰年五十石稻谷一亩，灾年四十石稻谷一亩，如今改稻为桑这如何也不能低于三十石稻谷一亩啊！”
“哼！杨大人，若是三十石稻谷一亩，那便买不了那么多的田地。”
“高大人，一亩桑田产丝的收益本来就要比一亩稻田的收益高，这三十石一亩怎么就不肯买？”
“好，宁大人，你可以这样定，现在官仓的粮食也只能发五天了，五天之后没了粮食，饿死了人，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谁的责任，朝廷自有公正”
“你放肆，严大人，一个县令如此目无上宪，扰乱纲常，其居心何在”
“高大人，宁县令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那个意思！”
“哼，要是如此，就让钦差大人免了我的官职，我也干不好这个差事了！”
“好了好了，没人要免你！”
“严大人，还请您不要生气”
“粮食的问题朝廷已经调拨了，很快就能到，如果等不及那就去借粮食”
“严大人说的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议吧”
“恭送严大人”
散会之后，杨宪把宁远叫到了自己的家里。
“我的宁县令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杨大人，他们三个人分明就是串通一气，您叫我怎么不生气”
“是是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可是你这样闹也于事无补”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贱卖了这些田地吗？”
“要是这样，你我就是千秋罪人”
“杨大人，您得想想办法啊！”
严清这一边也为这个价钱恼火，他让罗文和高番暗地里通知那些大户，自己绝对不会按照杨宪的价格去买，同时严清还给王朗写了一封密信，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自从严清来到了临江，这改稻为桑的事情也一直在进行，只不过收效甚微。
杨宪忙于应付，心里也总还想着李承宗的事情，不过经过他的调查如今也有了些眉目，他就将消息告诉了李承宗，李承宗按照杨宪所说的来到了浙县。
在浙县的一座茶楼里找到了姚绶，原来自从姚绶辞行以后就四处云游，如今来到了临江府浙县在这里靠说书为生。
“姚先生，有位客人想请你去说书”
“是谁呀，带他来见我”
伙计将李承宗带到了姚绶的面前，摘下斗笠，姚绶这才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姚绶目光呆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姚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姚绶醒了神，随后把伙计支了出去。
“李将军，您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老友，两人的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在听完李承宗的讲述之后，姚绶也大概知道了，两人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叙旧。
“姚先生真是清闲自在啊！”
“将军说的哪里话”
“来，干”两人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将军，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将军，其实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同您说”
“先生尽管说”
“将军，您觉得如今的朝廷怎么样？”
“奸臣当道，忠臣蒙难”
“如今朝廷势力都归于王朗所有，其专横跋扈已经到了极点，可是咱们的皇上呢，不管不顾，只知道荒淫享乐”
“姚先生，您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将军，您数十载忠心为国，心系百姓，为何不能成就一番大业呢？”
“我岂能做出如此不忠不孝的事情来！”
“将军，如今的朝廷还值得咱们效忠嘛，您看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哪个不是怨声载道，就这样的皇上还值得我们给他卖命吗？”
“想来这一切也并非全是皇上一个人的错”
“昏君当朝，自然是任用佞臣，您看看他王朗出的好主意，改稻为桑，说是为了填补国库，实际上是中饱私囊。”
“临江的事我也有所了解”
“如今官府将稻田改成了桑田，百姓没有口粮，只有卖了田地，这些贪官和奸商们大肆压低价格，每亩田地只给二十石稻谷，这不是明摆着抢吗！”
“现在，事情才完成了四成，朝廷又催的急，如今又来了一个钦差大臣，这里的百姓彻底没了好日子了”
“这严清是王朗的人，如果到时候没能如期完成，恐怕他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我也担心这个严清，不过我已经提醒过杨宪了，他应该会想办法的”
“将军，您看吧，总有一天您会想明白的”
“时间不早了，先生也该休息了，我就告辞了”
“李将军这是要去哪？”
“先生不必多虑，我暂时还不会离开这里，看到先生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介书生，何劳将军如此挂念”
“先生与我，是朋友也是老师，如何不挂念，告辞了”
姚绶看着李承宗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自己追随李承宗也有十余载，李承宗的心思他也能知道个十之八九，可是现在不明白为何他一再的忍让。其实姚绶不知道的是，李承宗早就想清楚了。
他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他才来的临江，如今严清也来了，他知道那个机会已经离他不远了，所以现在更加需要等待。
王朗在收到严清的密信之后，又在刘潜跟前煽风点火，朝廷又加紧了期限，他告诉严清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完成改稻为桑，而且对于杨宪关于田地买卖的价格，王朗让严清联合那些大户把价格打低，
严清在收到王朗的回复之后，也开始了一系列的措施，他联合那些大户和杨宪打价格战，加上粮食不济，杨宪只能让步，再者，对于改稻为桑的推行，严清也是下了死命令，但是仍然推行不下去，而且自下而上的都跟他作对。
严清没有办法只好又找王朗，王朗告诉严清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如果那些田地都毁了，到时候就没有人会阻拦改稻为桑了。
于是严清就借着视察工作的缘由去到浙、怀、淳三个县，很快严清就想到了一个狠毒的办法，他一边报告给王朗，一边派人抽水蓄堤，他准备用一场大水淹没这三个县的田地，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够阻拦了。
王朗也同意了严清的计划，并且表示朝廷有他，一切的罪责到时候都推个杨宪和那几个县令。
就这样，一个滔天的计划就这样展开了，杨宪倒是有些察觉，因为这几日严清没有像以前那样催促他们了，反而一连几日都没来了。
杨宪心中不安，便派人暗中调查，却没有什么实质的结果。于是他便找到了严清打探虚实。
“下官给严大人请安”
“免礼了，杨大人”
“严大人这几日没到巡抚衙门，下官想来定是大人日理万机”
“哈哈哈，杨大人过誉了，本官这几日一直在筹集粮食，所以就去的少了”
“真是有劳严大人费心了”
“哪里哪里，你我都是为朝廷效力”
“下官将已改的田地汇总特来交给大人”
“好，杨大人辛苦了，这里有我，你回去歇息吧”
“那下官告辞”
“不送”
杨宪看出来严清明显是在撒谎，可是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派人暗中调查，严清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看老天爷的了，不过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件事情断送了整个大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