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忆不会骗人
周宙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愚笨又真挚，但他的表达是直接的。他会把巧克力、花儿藏在袖子里，只要他把袖子举在常愉面前，常愉总能拽出好东西来；“冷不冷、饿不饿、累不累、无聊不无聊”他总把最直接的关心挂在嘴边。
章宜年则不同，沉稳内敛，他的每一次关心，每一次注视都是拐弯抹角、偷偷摸摸的。
章宜年坐进书房，想要网络预约一位专家给患有贫血的常愉。
系统提示，有人登录过他的工作系统。
有人登录过他的工作系统，就等于有人窥探过他的工作内容，甚至可能窃取了他的工作机密。
这人是谁？
章宜年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常愉，一个来路不明、谎话连篇、莫名其妙的外来人。
草率得出结论后，章宜年第一时间直奔周宙家。
周宙还没下班。
常愉刚刚学会电脑的简单操作，正在学习上网，希望能从网络上找到自己的痕迹。
门开，章宜年直冲常愉而来“你不是2020年来的吗？怎么还会用我们的电脑呢？你从我这里，到底偷走了什么？”
章宜年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但仍吓到了常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工作机密泄露兹事体大，但章宜年更愤怒的，是常愉对自己的欺骗。
他抓住常愉的手腕“别伪装了，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常愉挣脱不了，手腕被章宜年抓出了两道红红的印子。
章宜年没带电子表，便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报警“那就让警察调查清楚吧。”
常愉用尽力气挣脱章宜年的控制，将章宜年的手机拍打在地“我不能被抓回去，我要找我妈妈。”
常愉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困在警察局或者救助局了，只有自由的自己，才能找到回到过去的可能，她犹豫了几秒，夺门而出。
周宙回家，不见常愉，章宜年蹲在门根儿。
“常愉呢？”
“走了。”
“去哪儿了？”
“畏罪潜逃了。”
“什么意思？”
“她竟然会用电脑。”
“我教她的，有问题吗？外面下雪呢，她到底去哪儿了？”
两人一来一往。
其实，冷静了一会儿的章宜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鲁莽，听到周宙说外面下雪了，更加内疚，冲出门外去寻常愉。
周宙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章宜年。
常愉没有人脸认证信息，不可能进得了超市、商场。
章宜年和周宙便挨条马路、挨个公园的往过去寻。
终于，在一个开放公园里发现了常愉的身影。
下雪的冬夜，常愉穿着单薄，正围着公园跑圈圈来取暖。
章宜年鼻子一红，下车，跑过去，拽住常愉。
章宜年英雄救美，周宙则总是慢人一步。
章宜年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常愉身上的时候，周宙还卡在拉拉链的环节。
章宜年将常愉安顿在车上给她披上毯子，递上热水的时候，周宙还趴在车子后备箱找暖手器。
常愉坐在后排心事重重，章宜年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见常愉和章宜年的表情都不好看，周宙也不敢多问，乖乖开车。
2040年，公路、建筑、都有恒温装置，洋洋洒洒的雪从天空落下，到了地面，就会不见。
常愉将车窗落下，伸手去接飞落的雪花。
雪瓣落在指尖，凉凉的。
看常愉穿得单薄，章宜年自作主张关上了车窗，虽然出于好意，但显得不近人情。
常愉倚在车窗，异常平静的讲起了自己的一次经历，她没指望章宜年和周宙能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们不会明白那种你怎么说别人都不会相信和理解的感觉的。”
“去年，我见过一次外星人，在美国的伊萨卡岛。我跟我的亲人、同学、朋友都说过这件事情，但是，没人相信。也许，这个事实，这辈子，也只有我和那个看到了外星人的小男孩会相信吧。”
章宜年的心咯噔一下，脑袋嗡嗡嗡嗡没了反应，他掉转头讶异的注视着常愉的脸。
伊萨卡岛，外星人，这是封存在章宜年记忆里的故事。
那年他十岁，一家人在伊萨卡岛度假。
那天夜晚，章宜年独自在尤加湖边玩耍。
一只银色的碟样飞行器从天边飞速旋来，落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好奇心使然，章宜年悄声走近察看。
他亲眼看到两只长相奇特的非人类从飞行器上下来，他们身材矮小，灰色，全身皱巴巴、黏糊糊的，叽叽咕咕的讲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章宜年被吓得不轻，扒着一棵棵树，浑身颤抖，一动都不敢动。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章宜年还是被外星人察觉，它们晃动着脑袋，眼窝处亮着光，飞速搜寻着异物。
虽说章宜年打小就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听见外星人的脚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章宜年再也绷不住了。
就在章宜年要嚎啕出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漂亮的姐姐捂住了章宜年的嘴巴，轻轻揽住他让他放松下来。
漂亮姐姐往其他方向扔了块石子以吸引外星人的注意力，它们便调转了方向，朝他处去了。
搜索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外星人登上飞行器，嗖的一声又消失不见。
确认外星人离开，章宜年和漂亮姐姐才真正放松下来。
那天的月亮很圆，月光很亮。
章宜年问“我一个男孩子还这么害怕，是不是很丢脸？”
漂亮姐姐把自己头上的汗珠指给章宜年看“没关系啊，承认害怕有什么丢脸的，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很多害怕的事情，姐姐也一样。”
这个故事，章宜年试图跟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分享过，可是都被当作了笑话。
章宜年试图找到那位姐姐来佐证，他在尤加湖边等了好几个晚上，直到全家人离开伊萨卡岛，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位姐姐。
父母、朋友都说他得了臆想症。妈妈还请了心理咨询师来给章宜年治病。
为了不被当作神经病，遇到过外星人的故事，章宜年再没对人提及过。
章宜年看着眼前的常愉，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女孩形象就那么重叠起来。
对，常愉就是那位和他共同看到过外星人的姐姐。
网络资料可以修改，可以删除，可以造假，可以骗人，但是人的记忆不会。
章宜年想起，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常愉的时候，她的手颤抖着举起电棍，她的头上冒着一层一层的汗珠。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让她特别特别的害怕吧。
回家后，常愉便高烧不退、迷迷糊糊。
周宙坚持到后半夜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章宜年则照顾了整整一夜。
章宜年无比自责，为什么自己不相信常愉，为什么不搞清楚状况就强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她身上，为什么把她一个人逼在冰天雪地里无家可归
第二天一早，甘雨来敲门，章宜年开门。
甘雨疑惑“你为什么现在总往周宙家里跑？”
“昨晚上通宵看电影了。”章宜年憋出了一个谎来，拽着甘雨回了自个家，生怕甘雨嗅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