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晦气晦气
“啊啊啊？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虽然我是乡下来的，但我可不是什么活都干的！”我一步跳开，义正言辞地说，说的时候还双手护住了胸。
“谁要你干？”藤学一冲我甩来一记白眼。
“那你天天那么晚出去，还夜生活很丰富，还一脸肾虚的样子，不是出去给富婆当……”我闭上嘴巴，然后又凑过去阴测测地说道，“你不会真是吧？要不怎么那么有钱，能买起这一墙的限量手办？”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对我的老婆们可是很忠诚的！”藤学一冲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势很礼貌，但他说出的话却实在不怎么礼貌，他说，“滚！”
我这次是真的乖乖退回到客厅沙发上了，不得不说，这个沙发真的足够大也足够软，躺在上面仿佛是躺在一张床上，随便怎么翻转都能被沙发柔软的皮面包裹，整个人陷进去就像陷进云朵里……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揉揉眼睛，正上方一张大脸正盯着我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人家睡觉你变态啊你！”
藤学一站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你房间收拾出来了，你可以进屋睡。”
“哈？”我迅速从沙发上爬起来光着脚“噔噔噔”跑到昨天看好的那个房间，这，这还是昨天的那个杂物间吗？粉色的墙壁粉色的公主床粉色的窗帘还有粉色的梳妆台，这……“我睡了很久吗？你一晚上就收拾出来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做梦都做不出来这么少女心的梦，我觉得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嗯，其实还是出了点声音的，不过你睡得沉。”藤学一说完转身掀开了“闲人免进”的布帘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凌乱。
这么华丽丽不真实的房间，一个月才三百块的房租我都替他觉得亏，但他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来这点钱对他来说不叫事儿啊……我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句，“嗯！果然当富婆的夜间工作者赚的比较多啊！”
此时，挂着“闲人免进”的门内传来声音，“王建国你踏马的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把你丢出去！”
“哈？我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我赶紧捂住嘴巴竖起耳朵听对面房间里的动静。
“祖师爷见谅！祖师爷见谅！……哎嘿嘿老婆～我的老婆们～哈哈哈娜娜子老婆～斯哈斯哈～”
这……这都是在说啥啊……
是的，我最终还是在这个房子里住下来了，虽然房东有些古怪，但不失为是个好人。
找到住的地方下一步就要开始找工作了，我投了很多的简历，但……怎么说呢，可能面试的岗位都不大合适吧。
有的岗位一看招聘要求以为是造飞机大炮的，结果到地方一看原来是卖花椒大料的；还有的岗位明明是卖花椒大料的，hr却要求你必须得会造飞机大炮；更有的岗位，既不造飞机大炮也不卖花椒大料却需要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驾驶飞机加发射大炮加销售花椒大料的三十年经验。
扯淡，非常扯淡，极其扯淡。
我每天都窝在自己房间里叹气，天天到处找工作，鞋底都快磨破了。
只是很有趣，每次我在自己房间里叹气的时候，藤学一总会适时地走过来敲敲门，“喂？王建国你没死吧？”
然后我就会趴在床上冲他大吼，“别烦我！”
藤学一每天白天都窝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看动漫，只有晚上七八点才出门，然后半夜两三点才回来。
有时候他回来发现我还没睡就会跟我打个招呼，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灰头土脸地直接掀开门帘一头栽进自己房间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的工作时间都很规律，所以难得的有一天早上他突然来敲我房门说，“喂，王建国，你死了吗？”
他奶奶的大清早就这么晦气！我一把把门拉开，“藤学一你他妈有病吧！老娘没死！死不了！”
“哦，你还没死啊，行吧。”藤学一说这句话的情绪就好像在说，哦，你还没吃早饭啊。或者，哦，你还没起床啊。
天杀的藤学一，你丫的是诚心大清早恶心你姑奶奶我吧？我感觉我头发都炸起来了。藤学一面无表情地伸手，双指头并成剑指用力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这速度太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头中央又热又疼。
“你干嘛啊！”我一照镜子，额头上居然被他用两个指头戳出了个肿包。
“王建国你印堂发黑，今天千万不要出门，”他神神叨叨地伸出右手掐指巡纹，然后一脸的沉重看向我道，“今天你得死。”
“我死你个天旋地转喇叭花！滚滚滚！别耽误老娘睡回笼觉！”
“嘭！”门被我重重摔上了，门外男人的声音却关不住，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在床上睡一天是最好不过的了，千万别想不开出门瞎转啊！说不定才出门没两步就被车撞死了！”
“……”我忍！
藤学一说完这些堵心的话就自己哼着歌出门去了，我就知道这货没安什么好心，大清早给我找完不痛快你看他多痛快啊！
乖乖在被窝里睡觉，那是富二代大小姐们才能享受到的天堂日子，我可受用不起。
等他出门以后，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换衣服。
这算是我比较正式的一身衣服了，白衬衣，西装短裙，看上去简直就是个officelady。出门前我还特意画了个妆，穿上了走三步崴一步的高跟鞋。我要面试的单位是位于t市市中心的嘉华出版社，当然啊，以我的学历肯定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工作，去嘉华出版社面试纯粹是碰运气，据说那里的主编孟之澜开启了“选才不看学历，招聘不论出身”的人才市场新面貌，我抱着自己薄薄的几张简历和试试看的侥幸心理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车到了地方。
进入嘉华出版社大楼之前，我是雄赳赳气昂昂的officelady；见到面试官之后，我是忐忑心虚的怂狗。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精致女人冲我刚刚双手呈上的个人简历瞥了一眼，然后用做着水晶美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道，“王小姐，您是大专学历，不太符合我们的人才选拔目标。”
而坐在对面的officelady鄙人我，就像一根霜打过的茄子，什么叫天壤之别，什么叫相形见绌，此时此刻我只想一掌把面前的会议桌劈开，然后自己钻进去。
精致女人继续敲击着桌面道，“我们出版社有自己的印刷工厂，里面正在应召新鲜血液，或许您可以试试。”
“啊？我，我还有机会？”我抬起头看向她。
精致女人眯起眼睛，她的手指自上而下地顺着她打量我的眼神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她说，“当然啊，印刷厂的工作您是肯定能胜任的，王小姐，毕竟您这么的……”她顿了顿，好像在强行憋笑似的，“……魁梧。”
“……”我魁梧你奶奶个腿儿！我现在就掐死你这个一顿吃不了三碗饭的小妖精！虽然我心里骂了她祖宗十八代，但我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涵养，我说，“不好意思，这份工作可能我不太合适。”然后我就一把从她手边抢过简历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
我走的实在太雄赳赳气昂昂，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撞上了个人，且是个人，大美人！
大美人被我撞得站立不稳，我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刚刚给我面试的精致女人一溜小跑冲上前来扶住大美人的胳膊，“主管！主管您没事吧？！”
大美人被精致女人搀扶着站稳后看向我，她一开始的眼神很冷漠，但这很正常，来得这一路上经我观察整个出版社大楼里的每个人都一样，眼神都是冷漠沉静的。但慢慢地，她在打量我的时候眼神有了些微的变化，我估计是我刚才撞得太大力把她撞疼了，但我脾气也不好，我说了句“对不起”便自顾自地走了，再多在这儿待一秒我都受不了。
走的时候我听到她们两个人的对话，真是人美声甜，说话声音都像百灵鸟那么婉转。
“这是谁？好大的火气。”
“新来的面试的，叫王建国。”
“哦，王建国……这名儿挺有意思的……”
都怪藤学一，他大清早就给我报丧，害得我晦气一整天，诸事都不顺。
才刚走出出版社大楼，一阵风沙就刮过来迷了我眼睛，我一边念叨着“晦气晦气真晦气”一边往公交车站跑，结果还没跑两步高跟鞋的鞋跟还给断了。
我低头看鞋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脚后跟早就被磨破了皮，鲜血糊在丝袜上，看着就疼。
“驴打滚，卷糖糕，糯叽叽，艾窝窝，小孩哭了吃一包，保你开怀笑~”有叫卖声从不远处传来，与叫卖声呼应的是我肚子的咕噜噜声。我这才想起来，我一早上起来还没吃饭，现在都下午了，能不饿吗？
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初夏的柏油马路走起来已经有些微微烫脚，我走到骑着三轮车的摊主面前，“大爷，驴打滚怎么卖啊？”
“三块钱一块儿，十块钱四块儿。”摊主打开三轮车上的玻璃柜子，“怎么样小姐姐，来十块钱的？”
我低头想了想，然后说，“十块钱的吃不了，您给来两块儿吧。”
“两块儿六块钱。”摊主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晃晃，“小姐姐你多买点儿能吃好几顿呐！”
“我没那么多的钱。”我从衬衣口袋里摸出来五块钱拍到存放吃食的玻璃柜子上，摊主看了看叹了口气，有些不乐意地嘟囔着，“从来没做过这种生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套着塑料袋从玻璃柜子里抓了两块拳头大小沾满豆面的驴打滚。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公交车来了，上车，回家。
到了住处，进家门，把鞋子往地上一扔我就坐到客厅的玻璃茶几前吃了起来。
这一天受了一肚子的气，再加上夏日里的暑气，我吃起来跟报仇似的，一口吞下去大半个。
驴打滚软糯甜腻，果然是一剂抚慰心灵的良药。
可是人不能吃独食，我窝在沙发里才刚吃了一口就看到家门突然开了，我以为是藤学一回来了于是故作大方地问到，“我在吃驴打滚，你吃吗？”
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去看向门口。很奇怪，从门外走进来的并不是藤学一，而是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