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霸王条款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正常的租房客肯定拔腿就跑。
可我是正常人吗？那必然不是啊！
我踮起脚尖试图透过男人的身形与防盗门贴合的缝隙之间看到屋内情况，通过我简单的目测来说——嗯！这屋内空间还挺大！
我承认，我这副老鼠行径看上去有些猥琐，如果我刚才研究钥匙孔的模样可以被当做试图撬锁，那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实打实地窥探他人生活。但男人很大方地将半个身子都靠在门框上，等我看够了之后说，“三室一厅，我自己住一间，剩下两间招租客。你要是确定入住，我就给你把其中一间收拾出来，屋里比较乱，你可以进来看看。”说完顺手将吃剩下的鸡骨头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收拾就行。”我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自己先走了进去。
进门便是客厅，客厅不大，却摆列得满满当当。一台电视，一张沙发，一个大玻璃鱼缸，还有一张玻璃茶几，茶几上摆着一盆文竹，这男人虽然看上去不太行，但这盆文竹却养得挺好，叶片轻盈碧绿，给这屋子增添不少生气。
客厅正对着的房间应该是主卧室，房门上挂着一块写着“闲人免进”的布条，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我不喜欢被打扰，各自办各自的事。”男人站在我的身侧开口道。
另有两间相邻的次卧，房门大开，里面堆的杂物直通天花板，灰尘跟蜘蛛网一览无余。
男人又道，“你先选，选好哪个我给你收拾哪个。”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看了看左边的房间，这房间像是专门给工科男准备的发明天地，里面刀子斧子尺子圆规麻绳布袋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电锯和散落在地的各式各样的改锥头。右边的房间就更简单一些，地上只是凌乱的摆放着一些废旧桌椅和几个空花盆，墙壁上有些用彩笔画的花样，像个女生的房间。“就这个吧。”
“押一付三，距不赊账。”男人离开我的身侧，转而坐到电视对面的沙发上。沙发很大，他纤瘦的身形几乎是陷了进去，他伸手从玻璃茶几下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抽出一沓写满字的白纸放到茶几上。我看了一眼封皮，上面写着几个字：
《租房合同》
本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内部条款由甲方藤学一与乙方共同遵守
1房东对房间具有绝对支配使用权，租户与房东意见产生分歧时，一切以房东意志为准。
2房间内任何陈设摆件，无论大小，租户触碰使用前必须征得房东同意，擅自触碰使用者，房东有权终止合作取消租房。
3未经房东允许，租户不可私自在室内墙壁上打钉子搞破坏，更不可轻易挪动陈设方位。
4对于房东行为不好奇不多问，不干涉房东任何行为，不指摘房东生活习惯，不随意打扰房东。
5…………
“这这这，这都是啥啊！霸王条款？！这哪里是内部条件双方共同遵守啊，这明明就是单方面支配嘛！”我忍不住啧了一声。
“爱租不租。”藤学一不耐烦地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租！租租租！”我忙不迭地从背包里拿出笔，在乙方后面的空白处签上我的大名，王建国。
藤学一看到我突然间变得这么爽快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又同意了？不再考虑考虑？”
“嗯，同意！”我把签好字的合同连同一个装好现金的信封一起递回给他，“我尊重你的中二，你尊重我的穷。房东先生，合作愉快！”
藤学一没有清点信封里面的现金也没有检查我签字的合同，他只是很随意地又将那些东西放回到了玻璃茶几下面，然后说，“我要出去了，你明天再来吧。”
“？？？啊？”我感觉我脑子里的问好都快蹦出来了，大哥，我可是刚给你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啊，你拿了钱就轰人走算怎么回事啊！
“我是说，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先去别的地方住，等可以入住了我电话通知你。”藤学一尽量露出一个很诚恳的表情，但在我眼中看来他就是□□裸的欺诈消费者。
经历过地摊被坑5块钱，又经历了霸王条款，我觉得我握着拳头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我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的，今天刚到t市，我本来以为今天签完合同就可以入住的。”
藤学一给了我一个“那又怎么样？”的表情。
“除了这里我没地方去。”我看了看窗外已经微微擦黑的天空，又指了指门口的行李箱。
“哦。”他说。
“哦？！”我说。
“嗯，”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说，“我确实要走了，你在这里待着吧，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干嘛？”我追到门边，“我过来找你，你把我扔这里跑路，算怎么回事啊？”
“合同第四条，对于房东行为不好奇不多问，不干涉房东任何行为，不指摘房东生活习惯，不随意打扰房东。”他伸出右手冲我比了个“四”，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临走前还拍了沙发两下，“坐这里等。”
我可能乖乖坐等？那必然是不能啊！
我将门口的行李箱拖进来，关上房门，开始在屋子里研究起来。
这屋子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成是很温馨，阳台摆放着大大小小一排花盆，里面的花朵开得很好。厨房里没有灶台，原本该放锅碗瓢盆的地方挂着两把吉他，角落里还有一些用了大半的水粉和一个落了灰的画架。看得出这个叫藤学一的家伙平时还是挺热爱生活的。
因为是接近郊区的地方，周围并没有什么高楼林立，站在窗前可以直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月亮，慢慢地升起来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扇挂着“闲人免进”布帘的门前，掀开布帘，门上居然还用红的黑色墨水画着很大的符咒，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道士们常用的封印。
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我脑子里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外国的童话，说是有个伯爵娶了个女人，对那个女人无微不至特别疼爱，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古堡二层小楼里的小黑屋千万不能打开。女人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但是终于没有忍住，在一次伯爵出门后拿着钥匙打开了小黑屋的门，结果看到了满屋子的女人尸体，就在女人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她的身后传来伯爵的声音，“我不是不让你打开小黑屋吗？”
想到那个结局，我忍不住一抖。本来想靠着这个故事打消好奇心，可我手一抖，正好拧动了门把手。只听“咔哒”一声，那个画着封印的房门缓缓打开，透过开启的门缝，我看到了整整一个房间的女人……手办。
啊？！我揉揉眼睛走进去，好家伙，这，这简直就是肥宅的天堂，二次元的宇宙啊！！!
女人！泳装女人！！整整一个墙壁的大胸妹子手办！！！
饶我一介女流，眼前突然涌现这么多各式各样风姿绰约的女人也忍不住眼花缭乱。
“淡定！王建国！你一定要淡定！深呼吸！什么样的美女你没见过！”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三次，可是根本淡定不下来！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的眼球很快就被另一个手办吸引住了，它！抓住了我的眼球！
胸大腿长腰细+蓝白条纹胖次！这！这是王炸啊！这难道就是海军王航海士美女娜娜子顶级至尊手办？据说全世界仅发售两千套，硅胶质感堪比真实皮肤！！！
我伸出手企图去够到那个可爱的大胸美女手办，可是这个手办被束之高阁。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束之高阁！我踮起脚尖使劲伸手，究竟有多使劲呢？我感觉我的脊柱都被拉长了两公分。就在我触碰到那个手办边缘的一瞬间，我的身后刮来一阵冷风，“我不是不让你进我房间吗？”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一个没站住，手直接拍在了手办墙上，美女手办一晃就从上面轻飘飘的栽了下来！
“我靠我老婆！！！”藤学一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摊开飞速接住从墙上栽下来的手办，然后心疼地用指肚抚摸了好几遍才又把它放回到原位。
手办回到原位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死期，我自己清楚。
于是我闭上双眼慷慨赴死，在那一瞬间，英雄前辈们英勇就义的画面在我脑中回荡，我说，“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藤学一说，“在我眼里，你已经死了八百多遍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很不好，我太好奇了。……可这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你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吓到我了嘛，你没吓到我，我肯定会好好地看看就放回去了……”
藤学一说，“合同第二条，房间内任何陈设摆件，无论大小，租户触碰使用前必须征得房东同意，擅自触碰使用者，房东有权终止合作取消租房。”
“啊？！”我原本以为按照正常的路数，我跟他道歉了，作为一个男人他肯定会顾及面子，再加上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大男子主义影响就会说，“哎呀……没事没事！小事而已啦~”结果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他居然要取消租房！那，那我现在这个时间点要是被赶出去肯定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啊！
“别啊别啊！我知道错了，你怎么都行，你别不租给我啊！我没地方去又没钱，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鞠躬还不行吗！”我连着给藤学一九十度鞠了三次躬，藤学一继续面无表情。
我们就这么在他的房间里对峙，我保持鞠躬的姿势，他保持站立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下次我出门，你跟着。”
“哦哦哦……啊？！”我猛得直起腰，“我跟你干什么去啊？”
“工作。”他说。
这房东也太好了吧？给住的地方还帮忙找工作……这难道就是城里说的“如果青春留不住，不如进厂包吃住”？
“可是……可是你晚上七八点才出去工作吗？什么工作还用夜班啊？我晚上想做一点自己的事情，白天上班，晚上好好放松享受夜生活……”我这次进城找工作可是想找一份，早九晚五，周末双休，五险一金，节假补助的好工作的。
“放心，跟了我，你以后的夜生活会非常丰富的……”他再次露出了那种脱水蔬菜逢甘霖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