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请柬
老夫人生病卧床，除却在国子监读书的三位公子，府中大小主子此刻都侍立在侧，闻言便是一静。
大夫人看向夫君李永，府里嫡亲的姑娘们都出门，倒独留表姑娘一个，她这个做大舅母的着实不好点这个头，又瞧见夫君身侧的大女儿神态骄矜却不意外，心中便有了猜测。
暗暗懊悔，早知这孩子会被宠惯至此，当年拼着不孝她也该将孩子留在身边。
李如萱看着步安歌，唇角微掀，总装作一副冷淡从容样子，其实心里懊恼死了吧。
可那又怎样。
父亲最孝顺祖母，但凡祖母说的话没有不听从的。
请最好的嬷嬷，住最好的院子，吃穿用度也依着自己的性子用最好的，连水银镜那种稀罕物都买，怕不是盼极了郡主的赏花宴。
可惜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如芷眉心微皱，有心想替步安歌说话，可祖母生病事大，提了岂不是不孝，纵然祖母这病生的蹊跷，怎生偏偏是宴会前，还只让表妹侍疾
可孝顺长辈是应该的，她怎好开口。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表妹性情莽撞又不懂迂回，已经顶撞祖母好几次，府里便罢了，出了门怕不是要得罪人，如今在很好自省一番。
李如芮目中了然，厌恶的看了眼李如萱，这般蠢货，将来嫁入最重规矩礼仪的礼部侍郎府，怕不是要将府里的脸都丢光。
心中亦略微失望。
步安歌啊步安歌，明明人在屋檐下，这段时日却只顾自己院子逍遥她都提醒过，到底是自己高看了她。
白长了一张好脸。
李如芝手指绞着帕子，焦躁又无力。
她不明白。
祖母明明生活的够顺心的，为什么总要折腾人，卿表姐如今双亲已逝，最该抚慰照顾的时候，将人困在府里，好玩的很吗？
二夫人夫妻对视一眼，皆平静无波。
折腾吧，随便怎么折腾，反正折腾的不是他们二房的人就行。
李如萱厌恶步安歌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道：“果然祖母如今最疼表妹，最好的院子给了表妹不说，生病了也只留表妹在身边，表妹真是好福气。”
步安歌瞧她：“这福气我倒是可以让给表姐。”她目色深黑，沉静而冷淡，其中了然之意让李如萱不禁一怔。
李如萱霎时羞恼：“你”
步安歌却不再理她，对李永道：“大舅，外祖母生病，我是晚辈，理应陪伴在侧，只是杜御史夫人约我在公主府相见，我已经答应，不好毁约，不如不如明日让舅母替我告知御史夫人一声。”
大夫人心头一跳：“杜御史夫人你说的杜御史，可是杜衡杜大人？”
步安歌：“大舅母果然认识杜夫人，那再方便不过。”
大夫人喃喃道：“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怵的慌。
那位夫人明明商贾出身却手段了得，不单得了世家出身的夫君倾心相待，更和许多底蕴深厚的世家夫人交好。
又是小姑太太的闺中好友，这些年没少因此给他们府里冷眼。
她可不敢说府里单单留了步安歌侍奉婆母的事，否则没准明天杜御史就能参府中苛待忠烈之后。
大夫人能想到的，宦海沉浮十数年的李永更想得到。
只道：“母亲身体不适，是儿子照顾不周的缘故，今日儿子休沐，明后日再告假，总能照顾母亲周全。这些日子卿姐儿总闷在院子里，也该出门散散心，等宴会结束了再来瞧您，也是一样的。”
李如萱诧异，旋即不满：“父亲，祖母是想让卿表妹陪伴。”
李永怒道：“那又如何！你祖母平日里最疼爱的是你，不如你和你卿表妹都留下侍疾，这样你祖母的病倒好的快些。”
最近衙门里事情正多，老尚书又将致仕，若他在此时行差踏错被参上一本
这个孽障，定是她鼓动母亲装病！
还有步安歌，小小年纪心思诡谲，怕是早料到了这一桩，料到了却不好好与他言说，反而女子心思野了如何安定内宅，怕是更要惹出不少事端。
也罢，日后再教吧。
李萱怕真将她留下侍疾，不敢再说，明年她便是要出嫁，这可是她最后一次以闺阁女儿的身份参加赏花宴，万万不能错过。
只怒视步安歌。
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
李如芷为步安歌高兴，又颇为不解其中缘故，父亲的反应也太大了，杜夫人她见过，很貌美和气的一个人回去了得问问母亲。
李如芮也不太明白，但笃定此事跟步安歌有关，连大伯都请的动，不简单。
李如芝敬佩又开心的看着步安歌，被李如芮看了一眼后又忙低下头，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欢喜，卿表姐真厉害！
老夫人被这一连串的事砸懵了。
只是侍疾而已，让步安歌留下又怎么了，难不成步从真夫妻还能从底下跳出来把她怎么样，又忙劝李永还是去衙门办公，现在不勤勉些，吏部尚书的位置跑了怎么办。
李永心中无奈，让众人先回去，而后对老母亲陈明其中利害。
老夫人有些后怕，又恨步安歌心机深沉，蔫蔫道：“原来是这样，辛苦我儿了，你自去公干，我的病不碍事，不碍事”
李永并不拆穿她，自应了便罢。
步安歌安然离开正院，被李如萱拦在半道上时只觉好笑：“萱表姐这是干什么？”
李如萱：“你干了什么？父亲居然会为你说话！”而且还那么严厉的斥责她，甚至不惜告假在家，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步安歌：“萱表姐气急败坏的样子，真丑。”
原本气势汹汹的李如萱：“”
禁不住左右环顾。
警告道：“不要以为去了宴会你就能怎么样，连正经请柬都没有一张，到时候母亲也不过介绍你是府里来投亲的表姑娘，没有人会看重你！”
此次李家诸位女眷能接到请柬还是李永过问的缘故，长公主桀骜，郡主更是跋扈，他不敢再多要求，是以并未替步安歌要请柬。
往日也有未得请柬的女眷随亲人入府，亦能成行。
步安歌笑笑：“看不看中不是表姐说了算，总比某些人言语不检招人厌恶的好。”秋日天高气阔，她前世久居上位，容貌昳丽气度矜傲，又比李如萱高一些，颇有居高临下的盛仪，当真耀眼至极。
李如萱素日在府中横行无忌，接连受挫，一时脸色发青。
正在此时，正院的吴嬷嬷急走过来：“表姑娘留步。”
步安歌：“嬷嬷有事？”
吴嬷嬷心绪复杂，客气道：“老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长公主府来人了，来的是长公主的贴身嬷嬷，点名要见您，是来是来送请柬的，请表姑娘明日务必出席赏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