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道
霏羽年纪虽小，反应却不慢。眼见着天道卫银叉直冲过来，也不硬拼，一个跟斗翻过去，已经越过了两三间屋子。
“轰！”
天道卫的银叉重重地劈在霏羽方才所在的屋顶，一时间瓦片乱飞，烟尘四起，那屋顶生生被砸出一个洞来。
屋中顿时有惊慌失措的喊声响起，像是人在四处躲避落下的砖块瓦片。
周围的人顿时惊叫避开。
霏羽看着那房顶被砸开，小脸一白，接着眉宇间便有怒火升起：“屋里还有人！”
天道卫大半张脸都被包裹在银甲中，只能看到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失魂祸乱因妖物而起，任何一只妖都不能放过！速速束手就擒！”
言语间丝毫没把被破坏民房、致人受伤放在眼里。
“你哪只眼看见我是妖！”霏羽气得一跃而起，轻巧落到地上。
轻飘飘的动作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加上霏羽长得灵气逼人，打扮又与凡人略有不同，周围人听说是妖，便有些信了。
这几天一直传言失魂祸乱是因恶妖引起，这一下子，本来还觉得天道卫蛮横的人们，顿时变了口风。
“我就在地上，你不许拆房子伤人！”
霏羽话音刚落，方才被毁了房顶的人家推门出来，指着霏羽便道：“妖怪该死！”
几个人面红耳赤义愤填膺，有两人头上脸上还有被砸出来的血。然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怪罪砸坏他们屋顶的天道卫，而完全归咎于被天道卫称作“妖怪”的霏羽。
霏羽时常在街上闲逛，其实见过她的人不少，而她长相性格讨喜，瞧上去估计没人会讨厌的。饶是如此，见那户人家那样怒骂，原本心里有些怀疑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毕竟说她是妖的是神神秘秘的天道卫啊！连仙门弟子都要忌惮三分！
霏羽面对此情此景，微微一怔，随后垂下眼，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叹一声。
“胡说八道！”
在天道卫即将落下第二击之时，纹凊与旸启同时赶到，两人将霏羽夹在中间。
旸启怒气上涌，掌心周围的空气轻微抖动，炽烈热意蓄势待发：“我家少夫……我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怎么能听风是雨！”
“你责怪他们也没用，毕竟对面是天道卫。”纹凊看着那名气势汹汹的天道卫，冷笑一声，“我倒是从未听说，天道卫什么时候成了见谁咬谁的疯狗了？”
听见两人的声音，霏羽轻哼一声，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东西朝那已经落到地上的天道卫一扔：“打得过我娘亲吗你！”
天道卫挥手，将那东西挡了回去：“谁管你娘是谁？你们三个不听劝告，通通伏诛！”
霏羽瞪大了眼。纹凊伸手将东西捞了回来，握在手里，脸色阴沉。
霏羽扔出去的不是别的，那挂坠上雕刻着神鸟纹样的金镶玉，正是蓬莱仙岛的标志。
天道卫如此行径，就是在藐视他们蓬莱仙岛的颜面！
这若是都能忍，那他们也别继续说自己是蓬莱仙岛的人了。当即纹凊挥扇而出，旸启手中燃起火苗，当街这一个个仙法便朝天道卫挥过去了。
原本还个别胆大看热闹的，一看这边不知是妖怪斗法还是神仙打架了，赶紧脚底抹油跑个干净。
街上其他天道卫早已注意到这边动静，见三人动手，纷纷举着银叉便过来助阵。留下那些被他们押着的凡人，脚上都带着天道卫的镣铐，只能哆哆嗦嗦在原地，哭也不是叫也不是，缩在一块围着发抖。
尽管气势汹汹，但在凡界做事的天道卫，能耐自然远远比不上纹凊与旸启，连霏羽自个儿都游刃有余。没过几招，几个天道卫便乱了阵脚。
然而三人却不敢放松。因为天道卫的数量、强弱，从来就没有定数。
天道卫的组成，三界之中说法各异。
由于分布实在太广，三界之中各个角落都会发现这所谓“天君亲卫”的存在，不少人都在心里疑惑，这么多天道卫究竟从何而来。
鸾君毕竟是一方仙域的主人，知道的会比旁人多些。纹凊曾经便是听她说起过，天道卫的身份没有定数，据说被选中的人，会在某个夜里做一场梦，等醒来之时，便成了天道卫。
没有感情、没有名字，心中只有为天君效力的天道卫。
所以天道卫中什么人都有，昨日可能还是街市上叫卖的屠户，今日也许就披上了银甲。
对于这语焉不详的描述，纹凊一直半信半疑。不过自从他来了凡界，遇见的一些天道卫，虽比凡人强上一些，却达不到仙人的能力。
比如他们面前的这几个。他们在成为天道卫之前，也许就是凡人。
但这种诞生方法之下，没人知道裕安城会出现多少天道卫，其中会不会有一个麻烦角色。以及……天道卫代表的是天君。
既然是统领三界的天君，自然会有些不容反抗的手段。
纹凊与旸启自幼便不断听人说没事别惹天道卫。一向无法无天的霏羽，也从来离天道卫远远的。
如果不是这次惹到他们头上来了，谁也不愿找天道卫的晦气。
果不其然，在他们击退这五个天道卫之后，没过多久便又冒出几个银甲的身影，在昏暗的天色中格外刺眼。
瞧见那几个倒地的天道卫，这几个二话不说，挥着银叉便冲了过来，交手片刻，便能明显察觉到强了不少。
纹凊尝试和他们交谈，对方却充耳不闻。再向远处一瞧，又有几个银甲朝这边赶来了。
纹凊护着霏羽，暗道不好，连忙示意旸启收手防御，自己挥动手中折扇，仙力鼓动下衣袖无风自动，转瞬折扇上几个尖端掰了出去，直指天道卫露出的眼睛，速度奇快，完全来不及躲避或是抵挡。
反正没几个凡人，纹凊周身仙力全开，独属于青鸾族的轻巧仙力一圈一圈四散而出。
青鸾是祥瑞之相，凡被仙力触及到的泥缝野草，顿时生机勃发，清晰可见地拔高三寸。
“你们统领在哪？”纹凊冷冰冰道。
几个天道卫见踢到铁板，终于同意停手，但提出要去大营见了统领才放他们离开。不然就一波接一波地打下去。
三人无奈，只好跟着天道卫去了城西。而那些被天道卫押解的凡人，也都跟着往那边去。
在凡界已有些时日，三人却谁也没听说过城西什么时候有座大营。
这一去纷纷有些讶异，这是联通了城里与城外两块地方，圈起一座大营。里面与寻常街道无异，只是屋舍漆黑，四周高墙耸立，在夜里显得死气沉沉。许多银甲身影在其中巡视，静谧而压迫。
不止是他们，好几条路上都走出天道卫来，押着一些带着镣铐、普普通通的凡人，推搡着进了营地。
三人等在门口，打量着大营中景象，半晌才见从其中有人走出，一个是银甲天道卫，另一个众人都认识，是公西迢。
公西迢看见三人在这里，周身还残留着仙力波动，愣了片刻，皱眉对旁边的天道卫道：“你们怎么把他们都带来了？不要命了？”
等到二人走近，纹凊三人便明显地感觉到了那名天道卫身上仙力的波动。显然与那些凡人天道卫不同。
听公西迢问，那人也没什么反应，看过了纹凊拿出蓬莱仙岛的金镶玉，冷淡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三人一肚子疑问。不过刚好公西迢也要走，几人干脆同路。
几人接触不多，不过好在公西迢自来熟，旸启又是话痨，一来二去就熟的差不多了，三人这会儿才知公西迢原来是天刀尊者的弟子，觉得天界无趣才来凡界做江湖捕头的。
“不知是谁下的令，要把所有失魂者都集中在一起看守。”公西迢向三人解释那座大营。
霏羽惊讶：“失魂者都不会动，为什么要看守？”
公西迢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两天不是都传说失魂是恶妖作祟吗，正是因为天道卫开始满城捉拿妖族，而且以失魂会传人为由，将得了失魂症的、接触过失魂症的、还有可能有失魂症的全都集中在大营。”
“他们难道有办法救治？”旸启问。
公西迢摇头：“我看不像。他们那样子，倒像是失魂者是什么随时会炸的炮筒，放在一起任他们自生自灭。甚至——”
纹凊皱起眉。
公西迢声音低沉：“集中处理掉。”
“什么？”霏羽和旸启惊道。
“这是个什么道理？”纹凊冷笑。
公西迢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无人，再度压低声音道：“这失魂也许不简单。能引得天道卫这样出手，恐怕是有什么常人不知道的隐秘。”
几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龙文真君和云微寺，以及云霁的身份。
“是和‘魔尊’有关？之前捉拿魔尊，天界也是大张旗鼓的。”旸启问。
“魔尊？”公西迢一愣。
三人这才想起，天君捉拿魔尊那会儿，公西迢一直在凡界江湖游荡，恐怕并不知道多少仙界的事。
不过在这也不好解释，何况关乎云霁，须得事事小心。
公西迢显然也明白，便没有多问。四人在路口各怀心事，分道扬镳。
……
听完三人的讲述，云霁和宿萤皆觉得心中沉重。
天道卫的大动作，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