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战乌贼

    我一时就想反悔，想让他把乌贼收回来，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再损失下去那个养殖户就要破产了，到时候非跟我拼命不可，于是心里就凉了半截，安慰自己说算了吧一只虾而已，反正也没什么感情。

    等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水面上才突然有了动静，阿里和那只乌贼一前一后从水下高速掠过，我们坐船跟过去看，两个正面对面兜圈子，都不敢贸然靠近，互相保持在攻击距离以外。乌贼的触手要比阿里的前螯长得多，但只要一伸过去立刻就会遭到猛击，我看到它的好几条触手末端都已经断了，而阿里的甲壳上也有很多白色的环形伤痕，估计是被吸盘弄的。几个回合后阿里已经摸清了乌贼触手的极限攻击距离，每次都精准地保持在乌贼刚好碰不到它的位置，然后伺机进攻。乌贼就一直退让，它那个小个子主人看到它落于下风有点吃惊，拿出两块铁片放进水里敲击，发出很急促但有规律的叮叮声。我说你这信号乌贼听得懂吗，他说废话都训练多少遍了，乌贼可是智商很高的动物。但那只乌贼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下不来台气得大骂，我却反而有些高兴，之前赌虾的那股鸡血劲又上来了，心里祈祷阿里不要输。

    阿里进攻数次之后停下来休息，但依然保持在乌贼碰不到的位置。然而就在这时那只乌贼的触手却好像突然变长了一样一伸就抓住了阿里，还没等我看清就猛地一收把它拉了过去，其余触手随即黏了上去把它裹住。我吃了一惊，那人得意地说乌贼真正用来捕食的两条触腕要比其他八条长得多，刚才一直藏在里面就是为了让阿里麻痹大意。阿里虽然猝不及防但反应也快，刚被拉过去前螯已经一连打出四五下，那乌贼吃痛触手就松了一下没缠紧，阿里立刻挣脱出去紧接着又扑上来攻击。还没到跟前，那乌贼骤然喷出一团墨汁，瞬间就和阿里一起笼罩在了黑雾中，我还以为它要逃，结果等墨汁一散它们已经重新纠缠在了一起。这次乌贼缠得非常牢，把阿里两只前螯的关节全部锁死，使它完全无法攻击，其中两条触手从阿里胸甲下的缝隙里插了进去一阵猛扯，把它几片腮叶都拉了出来。阿里疼得整个身体都扭曲了，但是越挣扎反而被锁得越紧，最后头胸部完全被包了进去，一个关节也动不了。

    我一看心就凉了，以为这下完蛋了，谁知道它静止了两秒后腹部忽然猛地一弓，狠狠地用尾部尖端刺在乌贼头上。皮皮虾的腹部甲壳边缘非常锋利，尤其是尾部的尖刺，平时剥壳的时候我经常被扎到手，此时它忽然把尾刺当做武器使出来，利用腹部的强大肌肉猛卷猛刺。那乌贼始料未及但也分不出多余的触手去控制阿里的尾部，一连被它刺中好几下，外套膜直接被扎穿，黄色白色的体液从伤口中溢出，立刻就松开了阿里。我一看阿里的头部甲壳已经被撕开，里面的内脏被都扯了出来，但它重伤之下竟依然未死，反而狂性大发冲上去穷追猛打，那乌贼想逃，被它用一只螯刺穿了钩在身上甩不掉，另一只螯连续不断地暴击一路打到海面上，最后把那乌贼打得内骨都露了出来。那乌贼身负重伤也发了疯，用腕足抠住阿里头甲破口狠命一扯，把它甲壳整个撕了开来。

    我们把船开到跟前时它们两个都已经漂在水面上不动了，我把阿里拖到船上，那养殖户举起刀就要砍，我一把推开他说都成这样了你还想干嘛，他说老子不把它剁了喂狗火就消不下去，我说你损失的牡蛎我会赔但我今天非把它带走不可，你砍死它老子反过来找你赔钱。

    我问他要了个塑料水箱把阿里装进去，说回头就把钱给你。那只乌贼的主人已经蒙了，蹲在乌贼尸体钱发呆跟他说话也没反应，我就对他司机讲等在这儿我过会就把钱拿来。

    回到家我把阿里放进水族箱里，然后取了十万块钱送过去，七万给那个养殖户，三万给乌贼主。这下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一点积蓄全没了，就换回来一只死得差不多的虾，想想就他妈来气，但看到阿里那个惨样也发不出火来。当时又希望它别死又不知道它不死的话怎么办，老子现在是真没钱了，它那个食量我根本养不起，丢海里怕又惹出祸来，真他妈想搞个火箭把它射到太平洋里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这狗日的果然没挂，我实在是想不出它要怎么样才会死，每次重伤后蜕个壳就完事了，没见过这么耐操的。而且这次伤好了以后还一直往缸外爬，我以为它缺氧就又加了两只增氧泵，结果它还往外爬，水族箱的塑料盖根本拦不住它，半夜里打爆了盖子翻出来满地溜达，搞得客厅里全是水。我火起来也不管它了，说你想登陆随你便，到时候呼吸不过来了别指望老子把你抱回去。结果这货根本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爬了一整天也没见它憋死，我心说卧槽难道变得跟小龙虾一样不需要水了，又观察两天发现它真不要水索性就把缸撤了，我还巴不得省点水省点电。吃的东西也只喂鱼食了，以前喂的都是菜场买的活海鲜，现在哪还有这么多钱我自己都快没钱吃饭了，一开始它还跟我闹不肯吃鱼食，把袋子撕了撒得到处都是，我骂道狗还不嫌家贫呢你他妈爱吃不吃，它饿急了居然想来咬我，我大怒说老子就坐这儿你有种来啃我，你要真是个没良心的冷血动物老子也不用养你了。然后它就真退缩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地板上撒的鱼食都吃完了。

    那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回到家只要一看到什么地方被弄乱了劈头盖脸就把阿里骂一顿，这货总算是有点灵性，一发火就老实了，我说不指望你智商能有多高但起码别跟个呆逼一样，不然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但是没过两天它又给我惹出个大乱子来，那天我在阳台上收完衣服忘关窗，它直接从窗户翻出去，沿落水管道一路爬到六楼屋檐底下。正好六楼窗户外面长个大马蜂窝，这两天正准备叫消防队来摘了，它倒好，直接上去把蜂窝给捣了，把里面的蜂蛹挖出来吃。六楼阳台是露天的，平时又不关门，一家人直接被蛰成猪头全部进医院。我之前在楼下赌虾楼里的人早就认识阿里了，上门找我讨说法，结果又赔一大笔钱。我当时弄死它的心都有了，回去一顿毒打，把它吊在窗台外面一整夜，说你想当蜘蛛侠是吧我让你在墙上呆个够。

    过了半个星期左右那个养海参的老头又来找我，还有那个养乌贼的也来了，问我要不要再去赌虾。我现在真的穷疯了，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他们就告诉我这次不在家玩了，到他们在花鸟市场的俱乐部去，那里玩的人多，养什么的都有。我回去指着阿里说你给老子添这么多乱子现在到你报效祖国的时候了，赢钱回来我他妈带你吃海鲜自助，你要吃皮皮虾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