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既然不会当皇帝,那就别当了
南绯音冰冷的眼眸扫了一圈,“我只说一遍,一刻钟时间,我不管你们怎么派人,修堤坝,收难民,给我办好。事急从权,相信齐丞相不会太在意办事章程,毕竟命比较重要,你说呢?”
齐深脖子的血已经流到了前襟,却仍旧一副和气书生的样子,“劳烦各位大人,本官的性命就在各位大人手上了。”
齐深平日为人和善,虽居高位但八面玲珑,与各官员相处极好。
无论是利益还是情感,都没人愿意他出事。
更何况,南绯音手上还有他们各自的家眷。
一众官员又气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纷纷离开,按照南绯音的要求去做事。
除了离云,离焰等人先行去堤坝塌陷处救人。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性命,能救一个是一个。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齐深看着南绯音苍白的脸,问道:“南少爷如此行事,不怕被治罪吗?”
“萧承嗣不在,你治我的罪?有那个本事吗?”
离焰告诉她,在大雨刚开始下的时候,钦天监就推算出大雨会绵延数日,恐怕要成灾。
萧承嗣得知此事,将一切事宜交给了齐深。然后自己带着一队精兵前往百里之外的静灵寺祈福。
她听到时,都气笑了。
好一个萧承嗣啊。
既然不会当皇帝,那就别当了!
南绯音手上重了些,齐深脖颈的血不停地流,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眼底竟还隐隐压着兴奋。
“南少爷,若是没有九王爷撑腰,没有定国大将军的威名,你可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南绯音冷漠地看他一眼,“齐深,你以为我如此行径是仗着有人撑腰?你错了,自小我要做的事,便没人拦得住我。我倒是很想试试,谁人能将我打趴下!”
南绯音身上又冷又疼,手却格外的稳,心也格外的静。
齐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笑了,“我似乎知道九王爷为何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南绯音冷冷道:“闭上你的嘴。”
没过多久,离焰回来汇报,各州府都派出了人,堤坝正在修,受灾的百姓也正在找。
但是离焰的脸色并未因此而好看一丝。
南绯音松开齐深,抬脚往外走,“说,什么事?”
齐深目送她离开,扯开一抹笑容,眼底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走到门外,离焰压低声音,道:“不知是不是巧合,救回来的人全部都是青壮年和幼儿,没有妇人和老人。”
南绯音往城门口赶,果真看到一群青壮年和幼儿被救到城内,一眼望去没有一个老人和妇人。
一群孩子惊惶大哭,“娘亲,娘亲……爷爷……”
“阿奶,爹爹,阿奶被丢了,爹爹……”
见南绯音的目光看过去,哭喊的孩子瞬间被他爹捂住嘴巴,惊慌失措地往阴影里躲。
“去救人的是谁?”南绯音问。
离焰:“兵部杨大人带人在修堤坝,工部礼部在加紧修建难民棚。负责救人的是吏部新任尚书孙则。”
“这帮人倒是会分工,把危险的事推给新人,把他找来,不来就捆来!”
“是!”
南绯音站在屋檐下,城里的水都有小腿深了,城外只怕已经足腰。
她握着一卷鞭子,望着天。
突然,她的腿被抱住,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男孩儿仰头望着她,“少爷。”
她低下头,摸了摸男孩儿湿漉漉的头发,“你认识我?”
“少爷,求你救爷爷,他被丢在水里,他们不救他,说年纪大的没用处,他们把爷爷丢进水里……”男孩儿强忍着眼泪,努力口齿清晰地说道。
借着远处的火把,南绯音看清男孩儿的眉眼,想起来这是她当初醒来的庄子上,李大爷的小孙子。
当初,就是梁鹏欺负了他们,她打了梁鹏,才跟梁家结下梁子。
萧烈查梁文皓时,查到梁鹏原本是准备打死这个小孩儿的。
因为当时梁鹏是去关着那些女子的地方享乐,有个女子拼死往外逃,抓回来时正好被在外玩耍的小男孩儿碰到。
南绯音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萧烈的脸,她蹲下身看着男孩儿,“好,我去救你爷爷,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男孩儿重重地点头,然后双膝跪地,郑重地磕了个头,“谢谢少爷。”
南绯音鼻子一酸,把男孩儿抱起来。
她在胡乱承诺什么,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被丢进水里,水势这么大,哪里还有存活的机会。
这时,一个不满地嚷嚷声传来,“我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皇上不在你们要造反啊,我在救人,你们把本官绑过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谈何为官?!”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看过来。
离焰押着孙则到南绯音身边,“南少爷,人到了。”
南绯音拍了拍男孩儿的头,“去那边待着。”
目送着男孩儿跑远,她眼神瞬变,手上的鞭节落入水中,她只握住鞭把。
孙则还在她身后抱怨,说自己救了多少多少人,南绯音就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话说到一半,凌空一记空响,长鞭甩在人身上清脆的声音,让孙则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鞭直接穿透衣服,孙则的前胸崩开一道伤痕,皮开肉绽。
他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好一会才痛苦地捂住胸口,“南绯音,你要干什么?!你敢打我!”
南绯音勾了勾唇,“真不好意思,鞭子用得还不够熟练。”
孙则瞪着她,疼得龇牙咧嘴,“你别以为你随便一句道歉,我就会原谅你,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弹劾……”
“我的意思是,本来该打脸的。”南绯音打断他。
说着,再一鞭狠狠抽在孙则脸上,仍旧是皮开肉绽的力度。
孙则当即晕了过去。
离焰把他的脸往地上积水摁,连摁了几次,孙则喘着粗气醒过来。
再没叫嚣,看南绯音的眼神带着恐惧。
“带他去城门口。”南绯音声音打着颤,带着无尽冷意。
城门口的水势已然到了膝盖以上,有几个老人被救上来,却被吏部的人粗暴推开,嫌弃他们占了躲雨的位置。
“离啸他们带着人在修堤坝,那处水势险急,只能用暗卫。这些老人是南少爷您手下的那三人救回来的。”
顺着离焰手指的方向,两个身材壮实的男人,和一个虽个子高,但跟另外两个比起来,身材显得瘦削不少的男子。
正是她从兵部领回来的人。
南绯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孙则给我吊到城门口。”
说完,她在水里艰难前行,走到营救最前方,抓住一个被推得站不稳的老人,带回浅水区域。
然后把人交到领头的青年手上,在他不耐烦时指了指身后的城门。
孙则被吊着,胸前脸上皆是长长一条血痕,血水被雨水冲刷掉又流出,然后再被冲刷。
脚下滴落的,是浅淡的鲜血,绵延不绝。
雨声几乎穿透耳膜,然而南绯音一字一句地声音更为震耳,“我说的救所有人,他耳朵没用,我就抽聋他。你耳朵要是也没用,我不介意抽聋你。其他人,也一样。”
青年目露恐惧,背着老人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抓住自己的人大声交代着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南绯音的方向。
只见她逆流而上,背影高挑而瘦,却坚定地往决堤处而去。
像战火燃烧的山头扬起的一面旗帜,带着憧憬和热烈,给人以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