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溃烂
见到萧明胭眼神中的好奇之色，张威又拿出了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协议：“既然你很愿意，那么就签字盖章吧，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他竟然着急到了这般地步，颜倾的死似乎真对电话那头的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所以才责令张威尽快找到替代的人，而自己就是这替代的人。
萧明胭看着协议上的每一行字，这些字在她眼前既清晰又模糊，似乎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子，每一个影子都在告诉她，千万不要按手印。
这协议上所用的油墨，居然也掺了人血，才会有如此浓重的怨恨。
周遭的空气安静得让人感觉血管都在膨胀，萧明胭心里只有暗暗心疼自己多灾多难的手指了，她接过了协议，怯生生道：“我能坐着看一下么？”
猎物马上就要到手，张威并不设防，他点头答应，萧明胭便拿着协议与他擦肩而过，与此同时，萧明胭将自己的食指咬破，她将自己的血混入了印泥之中。
活人之血，果然让印泥上头的哀哭之声减弱不少，待萧明胭坐到了沙发上，她已经将自己受伤的食指藏好。
这上头以油墨书成的，乃是阳文，可若是细嗅文件，便可以闻到一股隐隐的腐烂味道，颇让人头晕目眩，萧明胭立时意识到，这竟然是用尸水所书成的阴文。
阳文无非是一些寻常的协议，可这阴文写得，竟然是答允将自己的魂魄奉献出来，永生永世拘押在这一纸协议中，不得脱离。
脊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萧明胭想按下去的手突然开始有些颤抖，她虽然将自己的活人之血融入印泥之中，可这也不过是稍稍减弱效力而已，若她真的按下了手印，她当真有能和这拘魂协议抗衡的力量么？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她此刻却又有几分犹豫，一旁的张威正热切地看着她，期待着她速速将手指按下。
萧明胭紧紧咬着下唇，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她伸出了手指，按了些许印泥，在协议上按了下去。
一看到这一幕，张威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他十分高兴地将协议拿在手中：“明天你就去我的公司报到。”
他甚至不等萧明胭回答，就离开了此处，萧明胭却眼睁睁看到，一条细腻的红线，顺着她的血管，渐渐往心口游弋而去。
这印泥是用心口处的人血所制，那这拘魂的协议，也必定是从心口延伸到了脖子上。
想通了这一点，萧明胭缓缓站起身来，她毕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倒也不必在此刻灰心丧志。
她正要离去，却又听到了熟悉的轮椅声，刚刚不知所踪的沈栖白，竟然又出现了，还是从走廊那头出现的。
迎着萧明胭怀疑的目光，沈栖白竟然躲闪了她的眼神，只是瞧着房间的一角：“我刚才感觉不舒服，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下。”
这人在撒谎，萧明胭却笑眯眯走上前道：“小白，你知道撒谎会让鼻子变长么？虽然你长得不错，可要是你鼻子变长了，那可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她毫不客气地上手捏了捏沈栖白的鼻子，她就是欺负他半身残疾，动弹不得。
可当她凑近沈栖白，才发觉，沈栖白的眼睛，居然比今夜的月光还好。
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可她却又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今晚的电台计划算是泡汤了，萧明胭推着沈栖白从后门偷偷溜走了，据说前门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颜倾的粉丝，要为今天晚上的事故讨一个说法。
林知恒抱歉地将两人送出了门外，这么严重的事，他只能在这儿加班到天亮，处理舆论压力。
“你……身上的味道不同了。”沈栖白没来由地来了一句，他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萧明胭身上的味道多么难闻似的。
萧明胭赶紧抬了抬手，她四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腥臭的味道，她低下头，这味道似乎是从心口处传来的。
她用手按了按心口，却感受到了里头如同注了水之后的溃烂，好强的拘魂禁咒，难怪她刚才便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沈栖白的鼻子灵，她现在说不准还不曾察觉呢。
一辆车子停在了萧明胭面前，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来的居然是张威那张脸。
此刻这张脸上充斥着得意，张威眯着眼睛笑道：“想必你已经感受到了，我就不细说了，想解决这件事，你明天必须到我的公司来。”
他斜掠了一旁的沈栖白一眼，便开着车扬长而去，而刚才，分明是在大楼的后方，等待着萧明胭。
沈栖白看着萧明胭皱紧的眉头，他也跟着眉心一蹙：“你答应了那个人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认出了那个人用得东西叫言谶，而且还在言谶上加了拘魂的手段，我就想试试，究竟有多厉害。”萧明胭只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她的身体都快要漏风了。
“你从来都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沈栖白的声音听来竟有微微的怒气。
萧明胭吐吐舌头：“也没有，就这一次……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身体。”
一种对不起原主张小花的感觉油然而生，萧明胭只好在心中默念，求求原主能保佑她这回全须全尾地活着。
沈栖白的呼吸声跟着重了不少，但他就如只展露一角的冰山，藏在冰河之下的沟壑曲折，他一向都掩饰得很好。
“我好饿，我们先回家吃东西。”萧明胭赶紧缓和了气氛，她忙推着沈栖白往家走。
月光静默地洒在二人身上，万古不变。
回到家中，萧明胭草草煮了两碗挂面，只在沈栖白的那一碗下头埋了两个圆圆的荷包蛋。
许是长久一个人生活，在原主身上复活之后，却多了一个沈栖白，让萧明胭向来得过且过的人生，多了一点牵挂，一点重要。
她挑了一筷子面条，轻轻吹凉，才递到沈栖白的唇边：“我手艺没那么好，你将就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