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大修」团绒脱奴籍,主仆二人郡王府中立威
团绒要管家的事情烟宁其实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不过她一下子就想通了为何凤骁会让团绒管理郡王府。
自己虽然嫁给了他,却也不能因为当了郡王妃就跟朝廷辞官。
况且她也不想做个花瓶郡王妃。
而她作为郡王妃,若是连郡王府上的大小事都不知晓,只怕日后背后会有人拿此事嚼舌根。
是以,此事由团绒管理便是最好不过。
她们主仆多年,有什么事儿向来都是直说的,不会有什么藏着掖着。
凤骁知道烟宁会想到这层来,便在众人散去后,让她给团绒解释一番。
团绒听罢,知道这是郡王和小姐器重自己,便也没什么情绪了。
反正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好,她就好。
烟宁说罢,凤骁又道:“此事团绒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你只负责郡王府中的吃穿用度事宜,旁的,还是平远负责。
且府中的两个账房先生,本殿也不会辞退,他们二人都是听命于你的。
明日开始,本殿会让孟荆过来教你如何查账,直至你会了为止。
你会了之后,只需在每个月月中与月末对两次账即可,若府中有什么地方用的银两不对,你便报给平远,平远自会处理好。”
团绒一听有人教自己,且也不用自己每日记账,当下又喜笑颜开起来。
她对烟宁和凤骁举手保证道:“团绒定会认真仔细,做好府上的事务的!”
瞧着团绒这开心的模样,烟宁忽的想起一件事来。
她伸手戳了戳凤骁的胳膊,用眼神问他:“我先前托你办的事儿办了吗?”
凤骁会意,接着从袖中掏出一纸文书来。
烟宁接过文书,将团绒叫到自己的面前,而后将文书递给了她。
当团绒看到文书的内容是什么的时候,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当场‘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给烟宁磕头。
烟宁赶忙扶她起来,笑着道:“给你脱籍一事,是我早就许诺你的。况且,如今你做了郡王府管事,若还是奴籍,定会有人不将你放在眼中。”
“小姐对团绒的恩情,团绒没齿难忘!”
团绒此刻已经哭成小泪人儿了,烟宁温柔地给她擦拭掉泪珠,“小傻瓜,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快别哭了。”
团绒呜咽着尝试憋住眼泪,但还是没有憋住,她‘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烟宁又想笑,又觉得团绒太可爱了。
她伸手捏捏团绒的脸,又道:“其实我还有个惊喜想给你。”
团绒睁开满是泪水的眸子看向烟宁。
“我给你在桂花巷买了个宅子。”
桂花香在崇阳侯府和郡王府的中间,日后若是团绒想要搬出去,不管是回崇阳侯府还是来郡王府,都不会很远。
“虽然宅子比不上良籍来的更惊喜,但是团绒,我也希望你能够有一个自己家。”
烟宁的话,惹得团绒哭的更厉害了。
她‘哇哇’的哭着,平远站在一侧,看的有几分心疼。
团绒抱着烟宁,一边哭一边道:“我自幼被卖进侯府,小姐能够给我一口饭吃,我就很感恩了……小姐……团绒下辈子还想伺候您……”
烟宁哭笑不得,“这辈子还没过完你就开始想下辈子啦?下辈子我倒是不想你伺候我。”
团绒听到烟宁这么说,一下子止住了哭声,“为什么啊……是团绒哪里做的不好吗?”
烟宁捧着她的脸,“下辈子你就不能做我妹妹吗?”
团绒‘噗嗤’一声转哭为笑,“小姐要是不嫌弃我,我自是想的。”
凤骁和平远看到这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好,一时间各有心思。
凤骁心想:烟宁什么时候能捧着我的脸,对我这般柔情蜜意啊?
平远:郡王殿下什么时候给我买宅子!
临近晌午,烟宁和凤骁才出发往皇宫去。
今日除了拜见皇上和皇后敬改口茶以外,是还要留在宫中吃午膳的。
太子夫妇和五皇子夫妇也都到了。
枕阳宫中,烟宁端着茶水到皇上和皇后的面前,乖巧道:“皇兄,皇嫂请用茶。”
皇上和皇后笑着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后,马公公递上来了一个锦盒。
皇后娘娘将锦盒交到烟宁的手中,柔声道:“这是改口礼。”
烟宁一看这锦盒雕龙刻凤的,就知道里头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的,一时间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接下来。
边上的凤骁见状,对她道:“这是皇兄与皇嫂对弟媳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烟宁遵命,双手接过了锦盒。
二人敬完改口茶,便轮到小辈们给二人敬茶了。
先是太子一家端着茶盏来敬茶,瞧着太子与太子妃叫自己皇婶,烟宁抿唇轻笑,接着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二人。
而后是五皇子一家,看着自己大姐姐叫自己皇婶,烟宁心中还是有一些些的怪异。
最后便是才两三个月大的十公主。
十公主不会说话,但一看烟宁的脸就眼睛闪亮亮的,烟宁看着十公主心中分外的喜欢。
所幸今日红封准备的多,烟宁摸出一个红封塞到了十公主的襁褓之中。
皇帝见状顺势对二人道:“如今你们也成亲了,也该,准备着要个孩子了吧?毕竟阿骁你年纪也不小了。”
皇帝话音落地,凤骁就被水给呛着了。
“咳咳咳……”
烟宁连忙伸手去拍凤骁后背,又递帕子给他。
凤骁接过帕子,先是抬眸看了一眼烟宁的神情,而后对上头的皇帝道:“臣弟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彻,太医建议等伤好了再考虑子嗣的事情。”
凤骁搬出身上的伤来做挡箭牌,皇帝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来强迫他。
皇帝思忖了片刻,挥手让人将太医院的人叫过来,准备当场让太医给凤骁看看身体状况,而后再看看凤骁什么时候能将子嗣的事情提上日程来。
王老御医此行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号脉之类的,没想到他的手刚搭上凤骁的脉搏,上头的皇帝就问他道:“王世贤,你看看阿骁这身子何时能好?何时才适合要子嗣?”
皇帝一边说,一边给王老御医递了个眼神。
王老御医接收到皇帝的信息,正想着自己瞎掰个什么时间比较合适,转头就发现凤骁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王老御医好歹也是跟着凤骁去过北疆的,二人也是有相处过挺长一段时间的。
是以,他一看到凤骁露出这种神情,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他吓得赶忙低头,故作沉吟,片刻后,他放开凤骁的手腕,起身拱手对皇帝道:“回皇上的话,臣瞧着郡王殿下气血不足,恐怕需要好好休养进补,半年……”
王老御医说着余光去瞥凤骁的神情,在瞧着凤骁玩味地看着自己后,王老御医话锋一转,接着说:“半年进补恐怕远远不够啊。”
王老御医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御医,他说的话,皇帝自是相信的。
听到王老御医说凤骁进补半年都不行,当即就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先前的伤,到如今还没能好全吗?”
皇帝的话带着些微质问的意思。
王老御医连忙下跪,“回皇上的话,前年殿下回玉京的时候,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才能好呢,更何况郡王殿下满身是伤呢?”
皇后心中大抵猜到凤骁是因为烟宁还小才不想那么快孩子,便张口替他们二人说话。
“皇上,您如今这个年岁都能有十公主,郡王殿下再如何也是比您小上十多岁的,您还怕他会没有子嗣吗?”
皇后一张口,皇帝一整个偃旗息鼓,不再提孩子的事情。
他扭头问马公公,“御膳房的饭菜可做好了?朕饿了。”
马公公连连点头,“皇上,御膳房就等着您传菜了。”
“那就移步去瑞云殿吧。”
皇帝率先起身往后走,马公公在后头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想着:这破差事,迟早就让自己脑袋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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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回来的第二日,孟荆就来郡王府开始指导团绒看账簿。
孟荆今年二十三,至今也是没有娶亲。
平远瞧着他教团绒看账簿的时候贴的十分之近,一会故意走到二人的跟前咳嗽,一会儿又是端茶送水的。
团绒被他吵得难静下心来,她双手叉腰望向平远,不悦道:“平远,你若是嗓子难受,就找个郎中去,别在我跟前咳嗽了,我心烦。”
平远被团绒怼了,也不敢说什么。
孟荆早看出来平远对团绒的情谊,因此他借口有事跟平远商量,而后将平远叫到一旁去,拍着平远的肩膀让平远放心。
“放心好了,我可不喜欢小姑娘,我喜欢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
平远有些不相信,侧头问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再过些日子,等红枫阁重建结束,我就要迎娶上官桂华的姐姐了,到时候你别想逃过份子钱啊!”
平远看他这副认真的口吻不像是在说假话,当即放心了。
“不过……你跟上官桂华的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平远记得上官桂华的姐姐是个寡妇来着。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恰好遇到事儿,我恰好英雄救美呗。”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解开了误会,随后孟荆就又回去教团绒了。
团绒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学东西很快,举一反三的能力也不错。
孟荆仅仅教了她四五日,她基本上就全都懂了。
再过两三日便是月中查账的日子,团绒客客气气的让两个账房先生将账簿拿给自己。
那两账房先生看见团绒是个看起来软糯糯的小姑娘,对团绒也是十分和气的。
但这和气是表面上和气,还是真心的和气,就不确定了。
查账是三月查二月的账。
二月的时候郡王殿下大婚,郡王府中支出的地方实在太多。
团绒看了足足三日才将三本账簿都看完。
她看完账簿,将其中部分有问题的地方都写在的纸上 ,而后再将那两账房先生叫过来。
“田账房,府中用度上的账目是您记的,对吧?”
田账房点点头,问团绒怎么了,可是自己有哪里记的不对了。
“您的账目记的一分不差,送来的条子也都全着呢,只是府上的东西有些对不上,所以这才找您来问问。”
田账房看着团绒的笑眯眯的脸,面上装作惶恐的样子,心中倒是冷笑不停,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在他身上查出个什么东西来。
“您的账目上记着二月二十三日给厨房添置了新的锅碗瓢盆,条子拿的是东郭记的,但我问过宫中来的御厨,人家压根就没在厨房看到东郭记的锅碗瓢盆。”
团绒将那张东郭记的条子拿到桌面上,“不知道田账房您将这新的锅碗瓢盆放到哪里了呢?”
田账房本以为二月府中置办郡王婚宴,自己可以浑水摸鱼捞点银钱,毕竟二月府中单单是用度花销达到了五六百两黄金。
而自己开的东郭记的条子不过就几十两银子而已,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账目和条子能对得上就能蒙混过关。
谁知道团绒这小丫头会查的这般认真啊?连厨房有无这些东西她都核实了……
田账房在腹中打草稿,想胡编个理由将此事揭盖过去。
偏偏团绒才不惯着他,她笑眯眯地对田账房道:“若田账房是忘记将东西摆放到厨房了,那今天晚上就务必将东西都送到厨房去,若我晚上去查点,还是见不着东西, 啊我只能将此事告诉平远大人和郡王殿下了。”
团绒说罢,又看向一旁神色淡定的刘账房。
她不急不缓道:“府中吃穿是您负责记账的,您账本中记着二月给府中买了几匹新布用来给门房的小厮做新衣裳,但我去库房看了,您这布匹货不对板是怎么回事?”
刘账房的心理素质蛮好的,即便是被团绒指出了货不对板的问题,他也没有自乱阵脚,而是反问团绒,“团绒姑娘,我这条子开的是南洋布庄的条子,那货的样式也是南洋布庄的,不信你大可以去南洋布庄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亲自用马车将布匹送到府上来的。”
团绒跟在烟宁的身后,也学到了几分处事不惊。
面对刘账房的解释,她也没着急去反驳,而是将从库房拿来的那一卷布匹放到桌子上头。
刘账房不知道她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布匹你都能拿的出来,团绒姑娘,你就别没事儿找事儿了吧?”
团绒没回答他,而是将那卷布匹打开,随意扯了一把。
她手中并没有用力,那布匹很轻易的就被她给扯了个大洞出来。
“南洋布庄是玉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布庄铺子,若他们新布就是这样的,那南洋布庄早就该倒闭了。”
“这……这定是那南洋布庄的掌柜太黑心,将不好的料子卖给了我!”
刘账房想要甩锅,烟宁又不紧不慢地指着布料上发黄的水印道:“二月初化雪的时候,南洋布庄的库房漏水了,听闻他们有一批新料子浸了水,后头都低价处理了。我猜,该不会那么巧就是刘账房您买的这批料子吧?”
团绒将布料展开,而后学着楼霜华的口吻,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啧啧,这黄色的印水痕迹看着确实有几分美意,不如我跟郡王殿下说一声,明日举荐你去江南织造做打样师傅得了。”
刘账房不想自己的脸面被一个小丫头给下了,他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是买了甩卖货却开了正货的条子,从而吃了中间的差价回扣。
团绒也没跟他多辩驳,只笑着道:“没事,那刘账房若真的认定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便是没有。您二位先请回吧。”
团绒起身送客,这二人出去,便开互相交流起心得来。
“老田,你这做法未免太蠢了些,你好歹买套假的放到厨房啊,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你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是那店铺掌柜黑心,你看她不就拿你没什么办法么?”
刘账房‘热心’的给田账房支招。
田账房倒是觉得团绒好像那个笑面虎一样,别瞧着她今日暂时放过了他们,只怕日后他们二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栽到她的手中来。
刘账房不以为意,他揽着田账房的肩头往外去。
“老田,要我说你也太胆子小了。你得知道一个道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大事儿?走走走,喝酒去。”
田账房看着有几分得意忘形的刘账房,不动声色的甩开他的胳膊,“今日就不去了,我得去一趟东郭记,将账簿上登记的东西买齐了。”
刘账房看他这般懦弱,便挥挥手,也不与他多说。
“行行行,那你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当天晚上,烟宁从大理寺下值回来,团绒先是去了厨房溜达了一圈,瞧见橱柜里头放着一套新的东郭记的锅碗瓢盆,而刘账房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她便将刘账房的事儿告知了烟宁。
原本烟宁以为,团绒是凤骁钦点的人,府上的人会对团绒敬畏一些。
却没想到那刘账房竟然敢这般瞧不上团绒。
烟宁心中有了要替团绒涨涨威风的想法,于是隔日一早,她就请肖大人吃了个早膳,让肖大人动动手指头帮了自己一个忙。
当天晚中午,烟宁告了一个时辰的假回了郡王府,又让人将两个账房先生叫到了自己跟前来。
田账房看到烟宁和团绒毕恭毕敬的,而刘账房就是很明显的假笑。
烟宁开门见山,将南洋布庄那个跟刘账房勾结一气的伙计的口供丢到了刘账房的面前。
“听闻你用甩卖的次货充当正品货,吃了差价还倒打一耙?”
刘账房没想到此事团绒竟然真的告到了郡王妃的面前,不过他也没在怕的。
他可是在府中当了多少年差的老人了,总不至于真的因为一点布匹的差价就当真将自己给扫地出门吧?
刘账房心中颇有些洋洋得意之势,然而他真的低估了烟宁的脾气。
在烟宁心中,这刘账房给团绒脸色看,那就是在给自己脸色看。
她今日若不拿刘账房杀鸡儆猴,在郡王府中立足,只怕日后他们这些人也只是表面敬重自己,无人真正听从自己。
是以,当她看到花厅外头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声驱赶,而是就让他们看着。
刘账房见烟宁质问自己,自是一口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反正自己订货的时候要的是好料子。
烟宁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偏头让团绒将自己的佩剑拿过来。
烟宁起身,将剑拔出来。
她再一次地问刘账房,“南洋布庄伙计画了押的供词都在你面前了,你确定你还要嘴硬吗?”
刘账房料定烟宁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直接梗着脖子反问烟宁:“郡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我在郡王府当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拿过不该拿的钱,如今郡王妃口口声声地污蔑我用次货抵好货,赚差价,我实在冤枉!
再者,您这画押的口供,谁知道是您为了污蔑我而做的呢?还是就纯粹找人胡乱写的?我猜保不齐您是为了保全您陪嫁丫鬟的脸面,故意找人胡乱弄的,想要替她出气。”
“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是想替团绒出气。”
烟宁说着,朝着外头喊:“把 南洋布庄那个跟刘账房勾结的伙计带上来。”
没过一会儿,那个老伙计就一瘸一拐的被人推进了花厅。
那老伙计看到刘账房,激动不已。
他伸手指着刘账房对烟宁道:“楼掌书,就是他就是他啊!他主动找我合作,说要用次货抵正货,让我开个正货的条子给他,到时候赚了差价分我二两银子……”
那老伙计将事实真相都说了出来,刘账房一听当即朝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
“我呸!你个老东西满嘴跑舌头胡诌八扯什么东西!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可能跟你做这种事情!分明就是你们布庄欺辱我不识货,故意卖次等货给我……”
刘账房和那伙计撕吧起来,烟宁也没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而后冷不丁地问刘账房道:“刘账房,你这身袍子不错,是什么料子的啊?”
刘账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哦,这可是扬州布庄新出的蚕丝锦,一匹要十两金,十分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