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账簿有诡
楼清客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崇阳侯夫人立刻断定楼清客这是怀了双胎无疑了。
“不过还是得找太医来好生把把脉才是,若是双胎,越往后便会越受苦,太子妃还当多多注意。”
楼四太太跟点头附和,接着又叮嘱楼清客,“也得让太子殿下多多注意。”
楼四太太这话是出于好心,但她才说罢,楼清客和楼若芙的脸上都浮现出羞赧的神情来。
女眷们这里聊得欢快。
男人们那里,崇阳侯和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感觉如坐针毡。
楼二老爷和楼三老爷对视一眼,心想着,这在场的没有自己的女婿,他们二人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
但偏偏他们二人谁都不敢开口,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赔笑。
蓦地,凤骁张口了。
他先是问了崇阳侯最近身体可好,又问楼二老爷最近可有好好教导楼纤纤,问老三老爷楼霜华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问楼四老爷在如今的官职上可还习惯。
凤骁这突如其来的社交能力,让太子和五皇子齐齐侧目。
太子有些哀怨地望着凤骁,他在用眼神控诉凤骁怎么把话都说完了。
五皇子则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原来在老丈人的面前,皇叔这般的人物也会这么卑微找话题!
凤骁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回眸看过去,用眼神示意该他们说话了。
因着话题都被凤骁说完了,太子决定就这样躺平吧。
于是,一群男人一会儿齐齐陷入沉默,一会儿又齐齐假笑。
待到日头快要下去,后院中的女眷们才笑着到前头来。
小夫妻们各回各家去,楼烟宁也站在崇阳侯府门前目送凤骁离去。
晚上用了晚膳,楼烟宁叫了楼霜华来自己的院子中商议池塘里那个账簿的事情。
楼霜华都快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此刻楼烟宁一提,她立刻就皱起眉头来。
“此事确实要赶紧处理了,不然后患无穷,尤其咱们府上还有个小祸精,若是被她知道了,指不定会胳膊肘往外拐,和外人联合起来祸害咱们呢。”
楼霜华口中的小祸精指的是楼纤纤。
前些日子,崇阳侯夫人带着楼霜华、楼纤纤还有楼玉竹去参加了滨州朱刺史夫人举办的赏春宴。
宴席上,楼纤纤为了凸显自己,故意拉踩楼霜华和楼玉竹,导致不少贵女暗中嘲笑崇阳侯府。
此事落入了崇阳侯夫人的耳中,自是免不了对楼纤纤一顿责罚。
是以,崇阳侯夫人将楼纤纤送去了慈云寺,让她每日打坐念经,好好去去心中的杂念。
不过楼霜华觉得,楼纤纤不会悔改的。
想到这里,楼霜华道:“趁着她现在不在府中, 咱两得赶紧想办法将那账簿拿上来烧了。”
楼烟宁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再晚些,等丫鬟小厮们都睡了,咱们再去。”
临近子时,月朗星疏。
楼烟宁和楼霜华领着两个小丫鬟从梨落阁悄摸摸地出发了。
楼烟宁还记得当初埋坛子的地方,她走在前头带路。
等走到地方了,含秋和团绒直接挽着裤脚下了池塘。
春日里雨天多,池塘中的水很深。
索性含秋水性很好,她深吸一口气,扎进了水底去找那个坛子。
团绒站在边上给她掌灯,来来回回几次,含秋终于找到了那个坛子。
楼烟宁和楼霜华在岸上接过坛子,团绒扶着含秋上来,楼霜华赶忙将带出来的干净巾帕递给她。
待含秋擦的半干,楼霜华又给她披上了衣服。
随后一行人回了梨落阁准备销毁证据。
团绒升起炭盆,楼烟宁坐在边上,手中翻看着那个假账簿。
假账簿上,记录的都是一些假的买卖官职的钱两。
楼烟宁翻看了几页,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如果他们用来陷害大舅舅的账簿只是涉及买卖官职,其实这罪状不至于要诛崇阳侯府九族的。
楼烟宁捏着账本,仔细回想起前世崇阳侯府灭门的事情。
楚连墨说,崇阳侯府不仅贪污,还造反,和外贼私通。
前世的时候,那些证据可都是在同一天被人从大舅舅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这一世,她们姐妹几人找遍了大舅舅的书房,却也只发现了这几本账簿……
楼烟宁觉得,要么就是那些人还小二次陷害崇阳侯府,要么就是崇阳侯府中还有其他栽赃的伪证没有被找出来。
一时间,楼烟宁神色凝重起来。
她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事儿同楼霜华说明,楼霜华也拧起眉头来。
她看着楼烟宁,“此事要不要和大伯说说,毕竟你说前世那些东西都是在大伯的书房中找出来的,会不会是大伯的书房中有什么密室,而那些东西都藏在了密室当中?”
楼烟宁摇摇头,她只知道前世楚连墨等人是拿着大舅舅和外贼私通的证据,给崇阳侯府定罪的。
至于那些东西是不是都藏在书房里,其实她也不确定的。
楼烟宁烦躁起来,她重新低眸看向手中的账簿,忽的,她发现这账簿好像不大对。
她将账簿拿到火盆的边上,仔细翻看起来。
楼霜华见状也凑过来,跟着她一起仔细地端详起账簿。
“三姐姐,你看这账簿的书页是不是太厚了些?”
楼烟宁将那账簿递给楼霜华看。
楼霜华接过账簿,果然见账簿的书页要比一般的书页厚一些。
“是要厚些,莫不是这是两页纸贴成了一页?”
楼霜华和楼烟宁想到了一起去。
她立刻让团绒端来清水和毛笔,先用清水将账簿的书页浸湿,而后用修复古书画的揭托纸的办法,小心地把账簿的书页揭了下来。
那纸张被分成了三层,楼烟宁将三层纸贴在了新的纸张上,拿到火盆边上稍微烤了烤。
待到纸张稍微干透,二人看到中间那张纸上写着行行密字,想来那就是‘崇阳侯私通外贼的书信’了。
楼霜华被楼烟宁的这番操作惊到,她一边夸赞楼烟宁厉害,一边又怒骂死掉的傅学士。
楼烟宁没有做声,她抓着那张假的书信,脸色凝重。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张假的书信上,写的全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那些事情不是崇阳侯做的,而是已经死掉的户部尚书郑文阳做的。
郑文阳还在世的时候,历任密云郡郡守,锡州刺史,户部尚书。
他一路升迁,其中勾结的人实在之多,这也是为何前世三皇子要娶他的女儿为正妃的原因。
郑文阳此人本是性格孤傲,但为了自己的官途,他左右逢源,对谁都是一副客气的做派。
是以,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对他印象都不错。
这也为他日后扶持三皇子谋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前世,楼烟宁从楚连墨的口中和他的书房里听过也看过不少和郑文阳有关的事情。
那时候郑文阳作为三皇子的老丈人,在玉京城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至极。
当然,他风光的背后,是多少无辜冤魂的枉死,是多少民脂民膏的堆砌,无从知晓。
而如今,虽说郑文阳一家已经被斩首,但楼烟宁觉得三皇子想要造反的事情肯定不会就此告终的。
楼烟宁盯着那些书信,又不免想起今生郑文阳是因何而被皇帝处死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因为和赵荣申一起卖官加上逼良为娼?
毕竟当初赵荣申的身上背负的罪名才是和外敌私通。
如果是这样的话……
楼烟宁感觉眼前这些证据还有必要留着。
她要将此事告诉大舅舅和郡王殿下。
告诉大舅舅是因为担心家中还有别的书信没有被找出来。
告诉凤骁是因为她觉得这书信看起来似乎是真的郑文阳写的。
她曾看过郑文阳的字迹,是以还有些印象。
倘若这些真的是郑文阳的书信,那必定是对凤骁有用的。
楼烟宁将自己的所想告诉了楼霜华,楼霜华点头赞同。
她道:“此事事关重大,是得同家中说的。若是能帮上忙,那肯定是好的,若是帮不上,只当是提醒大家小心谨慎些了。”
楼霜华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有些心慌慌地道:“不知道为何,我总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定,不知道是天气越发热了,还是最近真的会有事发生。”
楼烟宁拉住楼霜华的手,微微用力攥了攥,轻声细语地宽慰她,“许是天气热了,明日让厨房做些甜汤喝喝,去去热气。”
楼霜华‘嗯’了一声,转头将自己的佛珠拿了出来,在床榻上打坐念了会清心经这才睡下。
隔日是朝臣休沐的日子,楼烟宁也不用去大理寺。
所以一早楼烟宁就和楼霜华一起将那本账簿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中。
楼烟宁见自己的舅舅舅母们也正巧都在老太太这里,便直接将账簿拿了出来。
她将账簿的事情和她心中担心的事情跟众人说明。
一时间厅堂中的气氛无比凝重。
之前政变,傅学士陷害一事被楼烟宁破解,众人都以为那是她们几个小孩子误打误撞猜到的。
如今一看,倒是他们当长辈的,小觑了几个孩子的本事。
楼三太太看着楼烟宁忧心忡忡地叮嘱大家,她感动的眼眶中噙满了泪珠。
她走到楼烟宁的身边来,伸手摸摸楼烟宁的头,带着几分哽咽地夸赞她,“那老瞎子说的果然没错,咱们烟宁当真是小福星! ”
她说罢,众人跟着微微颔首。
楼烟宁将此事说完,几个舅舅们都起身回去搜查自己的书房和住处,免得如烟宁说的 那般,府中有小厮丫鬟和外人谋和。
而楼烟宁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跟团绒一起去了永清郡王府找凤骁。
平远见楼烟宁来了,忙的将她和团绒迎进来。
“还请烟宁小姐等等,殿下正在演练场练剑,我现在去找殿下。”
平远说着就要离开,楼烟宁跟上他的脚步,“我们同你一起去吧。”
她身上带着郑文阳的书信,让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凤骁。
永清郡王府比崇阳侯府大很多,所以在府内有个演练场也不奇怪。
平远走在前头,想到凤骁为了楼烟宁特意跟皇帝要了工匠来修缮王府,便特意带着楼烟宁从新修的花园走。
春日里的花园在工匠们细心的打理下,此刻绿植葳蕤,各色的鲜花点缀在大片的绿色中,一眼就能让人放松。
楼烟宁一直以为郡王府会是冷冰冰的,没想竟也别有一番景色。
平远看楼烟宁脸上有惊讶和欣喜闪过,立刻狗腿地走近道:“王府中本是没有花园的,殿下觉得您应当会喜欢这些,所以和皇上要来了修缮御花园的就工匠,特意修了花园。”
平远的话让楼烟宁微微一怔,她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而后故作镇定道:“殿下……工匠的审美挺好的。”
平远有些拿不准楼烟宁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朝着团绒看去,想中团绒那得到个答案。
结果团绒的脸色比楼烟宁的还要难揣测。
团绒对上平远的视线,心中谨记楼烟宁说过的贼眉鼠眼的男人不可信。
于是,她狠狠地剐了一眼平远。
平远懵了,团绒这是心情不好了?
他没有再说话,安静地领着主仆二人往前去。
等到了演练场,平远让楼烟宁和团绒在边上候着,自己上前去叫凤骁。
凤骁今日正在试用从锡州带回来的剑。
他一袭藏蓝色常服,头发被一条黑金色祥云纹的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挥舞着,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潇洒肆意。
楼烟宁远远地看着,眼底的笑意快要掩藏不住。
凤骁挥剑转身,也瞧见了楼烟宁的身姿。
他收起剑,顺便让演练场上的其他侍卫也稍作休息。
这时,平远走到他的跟前,小声道:“殿下,今日烟宁小姐似乎有些不高兴。”
凤骁看看他,又抬眸看看笑颜如花的楼烟宁,而后道:“是团绒不高兴吧?”
平远顺着凤骁的视线看去,就见团绒站在楼烟宁的身边,冷然着一张脸,浑身写着莫挨老子几个字。
他摸摸脑袋,心道:怎么团绒看见自己,一次比一次脸色差呢?难不成自己有哪里得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