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乾坤听雀剑
大高误以为息无沙是不放心将名剑借人，激动道：“我可以付你押金，押一根手指也行。
息无沙平静地看着大高，淡淡道：“不是我舍不得这把剑，只是，这把剑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未入休眠期，它也再无余力了，除非……”
“除非什么？”大高追问。
息无沙道：“除非有人能修复它，此非凡剑，恐怕只有当初的铸剑师，方有本事将之修复。”
关小悬问道：“就不可能有奇迹？”
“有，就如适才那般，它突然就有了点微末灵气，我这才有机会救你们，只可惜奇迹只在须臾间，难以持久。平素里，它终日死气沉沉，即便切张纸都艰难。”
大高闻言忙爬到听雀剑旁，抽开了剑鞘。
那剑刃看上去还是很锋利。
大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纸，在那刃上划拉了几下，竟真的没能割开。
“还真的是，唉。”
关小悬安慰道：“先别唉声叹气的，至少知道有克制活体吞金货的东西，有它就有希望，说不定哪天它又出奇迹了，或者哪天遇上能修这把剑的高人了，到时我们再去逮两只，跳跳就有救啦。”
大高却听到了另一个令他高兴的信息。
“咋的？你愿意陪我再去逮两只活的回来？”
其实，关小悬内心是很想帮大高了却心愿的。
他并不惧怕冒险，他只是不想连累到别人，只要能将变异风险控制住，他很乐意陪大高同行。
“这样吧，要是这把剑能修复好，我就陪你去再逮两只。”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
息无沙却泼了一盆冷水：“谈何容易。”
四个字顿时让另两人回到了残酷现实。
确实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这是把非凡品的古剑，要想找到一位能修此剑的人，难如登天。
除非，他们能遇到个神仙。
大高颓然道：“要是传说中的无间皇帝真的存在，或许他能有点办法。”
听大高嘟囔到这个，倒是勾起了关小悬的好奇，转身问息无沙道：“你见过无间皇帝钟胤吗？”
息无沙摇了摇头。
“哈，瞧，连祖宗辈的息无沙都没见过无间皇帝，看来那些神神叨叨的传说全都是骗人的！”大高忍不住狂喷道。
息无沙没再接这个话茬，皱了皱眉，眸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是被无缝铐弄疼了。
关小悬有点不忍，却也无能为力，便问了个与无缝铐有点关系的问题。
“你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息无沙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在了”。
这个“不在了”显然是指已经变白骨了。
关小悬遗憾地叹了一声，还是将目光落回了息无沙的手腕上。
这回他看仔细了，那无缝铐的锁口非常紧，已经勒得息无沙的手腕皮肤开裂发红了。
要是找不到开锁的钥匙，息无沙恐怕迟早会被折磨成一具白骨。
唉，一表人才，变成白骨森森，实在是残忍。
关小悬很想帮帮息无沙，可是他能力有限，连进镇雷营的资格都没有。
或者，要是能逮着凌子冲，也许有机会……
关小悬正寻思到这儿，突然，凌子冲的声音意外地就传到了他耳边。
“出来吧，息无沙，我知道你在里边。”
嘿，这是什么天杀的孽缘，竟然莫名把他给召唤出来了，关小悬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把。
凌子冲嘚瑟的声音还在继续：
“没有我的钥匙，你那双手熬不过三天，三天后你就是一堆骨架，还不如乖乖投降，乖乖等着被碎，碎个漫天烟花飞舞，也算给这里的人与鬼提前过个年，总算还有点点价值嘛。”
“这小子说话真欠抽，也就那张臭皮囊能看了。”大高忍不住骂道，然后又看了一眼息无沙，“他不会是因为嫉妒你长得比他好，才非要弄死你吧？”
息无沙摇摇头说道：“我的碎灵之刑是大将军厉破云亲自所判，与凌家无关，他们只负责执行罢了。”
厉破云是劈天圣殿大将军。
相传，他是无间皇帝麾下唯一大将军。
同时，他也是三大将军的顶头上司。
根据传说，他曾跟随钟胤平定各方势力，统一了无间地狱，是个文武双全的帅才。
但近数百年来，他变得格外神秘，很少插手军营事务，一心都扑在了问鼎山劈天圣殿的祭祀工作上。
因为鲜少抛头露面，以至于不少人与鬼都不信有这么一个大将军存在，就如也有不少人与鬼怀疑无间皇帝的存在一样。
但关小悬知道，至少厉破云是真实存在的，因为纪青道说过，他曾在百年前见过这位大将军。
说起来，这息无沙真算是绝顶胆大的人了，竟敢孤身前往问鼎山劈天圣殿盗剑！
那可是问鼎山啊，整个无间地狱的中枢。
哪怕只是寻常攀爬一下那山，都有可能被守卫兵射下来。
关小悬就有过那样的待遇。
那年纪青道过整寿，关小悬想采一篓茶作贺礼。
整个无间地狱，只有问鼎山有常态的人间四季，祖师爷宋其曾品过此山上的明前新茶，夸此茶好，口齿留香七日。
攀爬前，关小悬做了攻略，判定问鼎山西侧面最偏僻，从那儿爬上去，应该相对安全稳妥。
怎料他刚爬到三分之一处，就被山脚的兵给发现了。
亏得他行动敏捷，又擅长攀爬，这才躲过了一劫。
也正是那一次，他在岩壁内侧看到了白垩纪的黄昏鸟化石。
他内心震撼极了，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
要不是那化石体积过于巨大，他真想把它整个搬回大纪号。
他倒不是为了研究化石结构，而只是想让师父帮忙鉴一下，看看这方化石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人间？
倘若是，那基本就可以确定，这方空间就是一个真实物理的存在，既非迷信领域，更非什么影子世界。
但这些仅限于他的脑洞。
事实上，他当时连抠个鸟脚的力都没有，能逃得一条命，已经算万幸了。
即便是问鼎山最不起眼的一个地方，都布置了那么多守卫，更不用说是劈天圣殿了，估计守卫多到连只虫都飞不进去。
可他息无沙却潜进去了，非但潜进去了，还盗走了那把名剑。
事后虽然被擒了，但那把剑还是被他藏得好好的。
这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能人。
可这样出色的人物，以前怎么都没听过呢？
或许，人家是个隐士吧，关小悬心道。
认真来说，息无沙犯下的的确是重罪，被判个碎灵，并不算出格。
但大高还是相当的愤愤不平，就听他嘟囔道：
“那什么厉大将军的，一定是个丑八怪，嫉妒你，要你消失，男人心眼小起来，比蜜蜂的屁眼还小。”
息无沙没应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关小悬内心有点佩服，都大难临头了，还能淡定如此，实在不是个等闲之辈。
凌子冲那贱嗖嗖的喊话又一次响起，大意跟之前的那段差不多。
这时，息无沙微微抬起了眼睛，认真地看向了关小悬与大高。
“你俩在这里躲着，别出来，我去会会凌子冲。”
他竟然毫无波澜地说出了一句慷慨赴死的话。
说罢，他就要站起身。
关小悬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息无沙，你这样出去就是送死，你本事再高，也架不住凌子冲人多鬼多。”
息无沙表情依旧素淡，但嘴角勾出了一丝温和笑意。
就见他洒脱地抬起了手，道：“我这个样子，出去或不出去，有何区别？凌子冲的话并不虚，数日之内，我必成白骨。此时出去，至少还能保住两位，或多或少我的死还有点价值。”
“可是-----”
“不用相劝。”
息无沙弯腰拾起乾坤听雀剑。
他背对着两人，沉默了数秒。
然后道：“两位，再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息无沙，很高兴认识两位。”
随即，他转正了身，抬手朝关小悬与大高拱手一礼。
微微紫光下，他难得露了一个灿烂笑容，并郑重地说道：
“我们，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