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约
林问掐准了时间，没想到最后堵在了图书馆门口的马路上。等红灯期间，看到叶拂发过来的顶楼照片，林问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图书馆，却只能看见幕墙反射的阳光。
叶拂发来的照片里，最前面是一张空座椅，后面是玻璃墙，叶拂的身影隐隐约约映在玻璃上，是她拿着手机拍照时的模样。
绿灯了，林问放下手机，开车驶入图书馆停车场，走过见叶拂的最后一段路。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单肩挎包，挎包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放着一个泛黄的信封。
电梯门打开，林问远远地就看见了叶拂，她拿着本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两条腿随意地搭着，齐肩的短发黑亮笔直。
“叶老师，久等。”
“林记者，你好。”叶拂闻声站起，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尴尬，林问没有错过。
叶拂内心复杂，眼前的这个人她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顿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便只好有样学样，林问客套，她也客套。“我先到就点了咖啡，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谢谢。”林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有些回温，入口微苦，是他以前喜欢的冰美式。
她还记得。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林问略带歉意地笑，“我是彭山人物周刊的记者，林问。刚入职不久，访谈中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海涵。”
他就事论事，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两人之间未曾有过过往。叶拂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的礼节。
“哪里。听江涛编辑说，林记者是记者圈内的红人了，倒是我需要多请教。”
既然林问有意不提起往事，叶拂反倒轻松下来，撇去那些复杂的情绪和关系，纯粹当做工作对待，她不再拘谨，反而游刃有余。
访谈进展顺利，叶拂不得不承认，在专业能力上，林问确实无可挑剔。最后，林问问起叶拂是否有写新作品的打算，听完叶拂的介绍，林问也很感兴趣，好奇地问道：
“您的这本新书有什么灵感来源吗？”
叶拂如实回答，“新书的内容我还在构思中，具体的情节展开啊，人物命运啊还没有定下，但是已经决定采用书信体来写作了，算是一种新的尝试。这个想法也是最近收拾屋子的时候，偶然翻到以前和友人的书信往来才突然蹦到脑子里的。”叶拂有点羞赧，“事是这么个事，说出来可能有点平常。”
“现在这个年代，写信的人挺少的。”林问若有所思。
“对的，其实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因为学习、工作的变动，就和那位朋友失去联系了。”叶拂有点感慨，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顺便看叶问的反应，“从这个角度来说，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链接还蛮脆弱的。”
“确实。”林问苦笑，道，“有时候很努力地想维持一段关系，但命运总是时不时地跟你开个玩笑，等处理完手头焦头烂额的事情，回头一看，可能以前的朋友，恋人就已经走远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叶拂抬起头，林问落寞的眼神直直撞进叶拂心里。叶拂干咳了几声，别开与林问对视的眼，开始找话题掩饰尴尬。
“之前……彭山的签售会，我们好像见过一面？”叶拂拿起咖啡，试探地问道。
“是的。”林问抬了抬眼皮。
“您的题词太特别了……‘献给最爱的林问’，我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叶拂试图捅破两人关系的窗户纸，“您是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朋友？”
“嗯。他是我的好朋友。”林问扯谎都不带喘的，叶拂讶异，眼前的人与十年前的人相差太多。
“好巧，我之前也认识叫一个林问的朋友，不知道和您认识的这位是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论装疯卖傻，这两人有一拼。“十年前……不对，您还没出道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您了，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很喜欢您……当然，也很喜欢您的作品。”林问的直白差点惊掉叶拂的下巴。
这是……在向她表白？
“是……是吗？”叶拂不得不佩服林问的话术，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还把那层纸糊了回去。
叶拂只能扶额苦笑。拜托，你都已婚了，还搞这种把戏？
“或许，您这位同名同姓的朋友，也结婚了？”叶拂看向林问的左手无名指，试图唤起他的良知。
“没有。他和我一样，都是单身。”
“那您这是……”叶拂指向林问的左手，满脸不解。
林问看着自己的左手，用大拇指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得苦涩，“这不是结婚戒指。我还没有机会向心仪的人求婚。”林问看向叶拂的眼睛专注而深情，“这是我自己非她不娶的单方面约定，自作多情也说不定。”
叶拂看着林问，想起大二那年的海边，她与林问的清浅一吻，不由得红了耳根，手忙脚乱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不出意外，呛到了。
林问体贴地送上纸巾。
叶拂失了一贯以来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潇洒作风，为自己下意识地觉得林问指的人就是自己而觉得丢人，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自作多情？
人家说不定指的是上次那个咖啡师。
“不好意思，喝着急了。”叶拂顺了顺气，眼里满满的诚意，“那就祝愿您和心爱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问探究地看着叶拂，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色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本来是对您的访谈，最后却说到我自己了。”
“没事的。”叶拂心乱如麻，只想早点结束这场访谈。
“叶老师，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到时候成稿写好了，再反馈您。”林问起身，递给叶拂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叶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不要拒绝。”
“谢谢。”叶拂坦然接下，她早已习惯社交场合的礼尚往来，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礼盒，递给林问，“林记者，听说您刚来彭山，这是我们彭山的特产，彭山白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胜在天然无污染，可以尝尝。”
作为彭山人，叶拂自小喝茶，当年得知林问喜欢茶，她还特地叫家人寄过一些。
“谢谢。”林问接过叶拂送的茶，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她的。叶拂想起刚才的出糗，心跳莫名加速，触电般收回手。
“那……林记者，再见？”叶拂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镇定心神。
”时间有点晚了，要不一起用个餐？”林问最后提议。
“啊……不好意思，我有约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叶拂虽然自恃冷静，但眼下的情况太过混乱，她没办法再与林问多待一秒，看了眼手表，佯装赶时间。
“真是不巧。”饶是叶拂做贼心虚，也注意到林问眼里闪过一抹暗色。叶拂于心不忍，又补充道，“彭山有些特色餐食还不错，不介意的话，我等会儿发给你。”
“好的，那谢谢叶老师了。”林问淡淡道，礼貌指数满分。
叶拂心里咯噔一下，有必要这么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