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催婚
彭山的第一场签售会结束，叶拂就踏上了为期三个月的十城巡回签售旅程。见到林问的小小波澜很快就被紧锣密鼓的签售行程抚平。
面包比过期的爱情重要，这是自然的；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林问如今已婚，就凭他签售会上的渣男行径，如果还留恋，那她叶拂也不是什么好鸟。
况且，三个月间，她也不曾再见到林问第二面。这导致叶拂一度怀疑她见到的林问是否真实，或许不过是青春的梦魇。
叶拂拖着疲惫的脚步，提着满满一箱行李回到家时，屋内空荡，一尘不染，餐桌上却大盘小盘地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
叶拂走到餐桌前，疲惫一扫而空。
母亲给她发了微信语音：“方女婿出差了，估计回来得晚，我去你姐姐家帮忙带带孩子。饭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
叶照仿佛体会到归家的丈夫看到妻子张罗餐饭的幸福感。可惜她的父亲早亡，再没有吃到母亲做的饭菜的福气。或者说，他不配有这个福气。
叶拂的老家在溪城，母亲初中毕业后打了几年工，便嫁给了父亲。姐姐叶照出生后，父亲开始跟着包工头到彭山市做小工，母亲则留守在家，有公婆帮衬着，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叶照。
叶家三代单传，叶家老人总希望抱个大胖孙子，传下叶家的香火，又过了五年，孙凤再次怀孕，却没想到生下的是个女娃。
孙凤在叶家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
公公婆婆本就不待见她，自从叶拂出生，更是冷言冷语，对两个孙女也不闻不问。丈夫开始昏天暗地地喝酒，整日不做事，生起气来还会动手。后来，公婆相继去世，孙凤自己照顾两个女儿，没办法抽身，无论丈夫如何打骂，也只能赶着他去赚钱。
在母亲讲述的故事里，父亲最后死于坠楼，据说上工前一天，他喝了很多酒。那年，叶拂十岁，叶照十五岁。
“或许我就不该催他去打工。”偶尔，母亲说起往事，还是会流泪。
叶拂吃完饭去洗了个澡。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孙凤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提着，喜气洋洋的。
“今天去接团团和沫沫放学，天气热，带他们去水上公园玩了会，看给我湿得。”叶拂放下洗好的碗筷，走过去接孙凤手上的东西，又递了条干毛巾给她，“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不是买的，是方女婿出差带回来的特产，有笋干，鱼干，还有些菌菇，说是吃不完，让我带回来。”孙凤放下东西，接过毛巾擦湿了的头发，问叶拂，“签售还顺利？”
“嗯，挺顺利的。”
孙凤一边擦着脸，佯装嫌弃般看了一眼叶拂，“还是女婿好，知道带东西孝敬丈母娘，女儿去了那么多地方，回来却两手空空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聊的是特产，暗里期待的却是二女婿。叶拂习惯了母亲的套路，面不改色，“没有女儿哪里来的女婿。”
“有孝敬您的大女婿，还有赚钱养家的二女儿，您就知足吧。”
孙凤自知说不过叶拂，也不好催得太紧，便嘟囔了一句，“那怎么能一样。”
叶拂突然想起正事，“妈，今天的药吃了没？”
“在你姐那儿吃了，三餐都定了闹钟，落不下的。”叶拂这才安下心来，又叮嘱了一遍母亲，“快吃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去帮你配。”
“知道了。”孙凤知道女儿体贴，嘴上却不饶人，“念念叨叨的，你是我妈还是我是你妈。”
叶拂只是笑。
在出版了第一本小说后，叶拂便用稿费在彭山贷款买了一套小二居，她一直想接母亲到彭山一起生活，但孙凤总坚持要在溪城老家，叶拂一提起彭山，得到的回复不是“不方便”，就是“不想去”。叶拂也不勉强，慢慢磨着，有空就开车回溪城看望。
直到一天傍晚，叶拂开车回到老家，看到了昏倒在田埂上的孙凤。幸好叶拂发现及时，叫了个邻居帮忙将孙凤抬上车后座，马不停蹄将人送往医院，孙凤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
医生诊断孙凤患有高血压、高血糖，这次轻微中风，养一段时间还能恢复，但药不能停，否则下一次可能就有生命危险。
姐姐照顾两个孩子，隔几天才能到医院一趟，住院期间，是叶拂天天陪着。叶拂此前从未照顾过别人，简单的动作都格外费力。
每当她吃力地扶着虚弱的母亲躺到病床上，孙凤总会面露遗憾，“要是有个二女婿在，扶我上床都不至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您不是已经有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女婿了？还不知足？”叶拂坐在床边削着苹果，没好气地回，“生病了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反倒念叨起女婿来。就算有二女婿，也不见得能来照顾你。”
“哪是我盼着别人照顾我。”叶拂挨了孙凤一个白眼，“我是想走后能有个人照顾你。”
叶拂只当没听见，削着苹果不吱声。
孙凤以前对两个女儿的婚事并不着急，自己遇人不淑，也希望两个女儿找到好人家再嫁。进了一趟医院，她的想法变了。长女叶照懂事，成家立业，日子顺遂，孙凤并不担心，倒是小女儿叶拂，老大不小了，万一哪天自己不小心就走了，小女儿不能没人照顾。
在叶拂的坚持下，孙凤出院后没再回老家，而是同她住下。一开始叶拂还担心母亲不适应，没想到，她很快就和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熟络了起来，一来二去，甚至开始了相亲一条龙服务。
今天也不例外。
孙凤擦完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叶拂，“这是隔壁楼张大爷家的孙子的联系方式，人三十六岁，在医院工作，长得也一表人才的，有空去见见。”说着点开微信，要给叶拂看照片。
饶是知道母亲的苦心，出差三月一回来便被催婚相亲，孝顺如叶拂也无法接受，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妈，您消停会儿，让我歇歇好吗？”
见女儿的模样，孙凤也软了下来，“照片我发给你，抽空去见见，不喜欢就算了，不强求。”
孙凤忽然又想起什么，“上次那个江编辑，我觉得也不错，你们要不试试？”
“……”
孙凤住院期间，江涛要找她聊新作，叶拂走不开，江涛直接杀到了医院。人精般的江涛自然不会忘记提一篮水果，一箱牛奶。
对江涛来说，这不过是人际交往的基本礼节，孙凤却觉得，江涛一表人才人又体贴，多好的二女婿人选！孙凤见了一眼就忘不了，时不时就要探一下叶拂口风。
叶拂无语，“妈，你想什么呢，我和江编辑是工作关系，工作关系！”
“两个人都单身的话，也可以试着发展发展嘛。”孙凤说得理直气壮。
言语拉扯间，叶拂的手机响了起来，叶拂拿起一看，是江涛。
叶拂叹了口气，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孙凤眼睛尖，瞟见了来电显示，“江编辑啊？你们聊，我先去洗个澡。看我浑身湿的……”
叶拂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母亲走向浴室，回到自己房间，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