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泉州之行七
卫靖看着杀气腾腾，宛如从地狱冒出的死神一样的黑甲士兵，不由冷汗直冒。
“在下泉州通判卫靖，敢问贵军如何称呼？”卫靖强忍不适，拱手问道。
为首魁梧壮汉道:“泉州通判卫靖？没听说过。废话少说，是降是战，快点的，老子还没吃午饭。”
卫靖和刘洙两人大怒，尼玛太过分了，好言相问，不想对方如此粗鄙。
总兵刘洙大手一挥，身后数千左翼军迅速结阵，缓缓向前推进。刘洙见对方虽然看上去精锐无比，但人少呀，已方数千之众，用人海战术胜算较大。
‘讨虏军’将士平举长枪，脸上尽是轻蔑之意。
两军推进，大战一触即发，千钧一发之际，蒲家堡内传来三声鸣金，闻鼓而进，鸣金而退，讨虏军将士忽地顿住脚步，枪尖仍指着左翼军，一面戒备慢慢倒退。刘洙见状，马上命令左翼军停止前进，原地戒备，战场情形异常诡异。
紧接着一骑驶出城门，骑兵倨傲喝道:
“太子有令，召泉州通判卫靖觐见！”
卫靖一愣，太子在蒲家堡内？太子什么时候来的泉州？难怪对面的军队有如此威慑力，原来是太子侍卫，怪不得从没见过。
刘洙皱眉低声道:“卫兄，不可贸然进去，以防有诈。”
卫靖沉重摇摇头道:“刘兄多虑了，愚弟无关紧要，倒是刘兄要谨慎行事。一个时辰，如果我还没出来，刘兄当立即攻城，绝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刘洙还想劝卫靖不要轻易涉险，但卫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举步从容走入讨虏军军阵。
讨虏军将士让出一条通道，为首魁梧壮汉笑道:“殿下曾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卫大人在我讨虏军军阵里从容不迫，令咱高看你一眼。”
卫靖冷笑不语，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岂是粗鄙武夫能理解的。
大约半刻钟，卫靖在演武厅见到正在托腮思索的太子赵禥，身旁还站一个年老内侍，身后是太子全套仪仗。
卫靖不亢不卑拱手道:“下官泉州通判卫靖见过太子殿下！”
赵禥回过神，冷漠道:“泉州知府赵如苍贪污受赂，你可知晓？”
卫靖低头道:“下官略有耳闻，也曾向圣上上奏过此事，但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赵禥继续问道:“蒲寿庚建此坚城，心怀叵测，你可知道？”
卫靖怒火中烧，愤慨道:“泉州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下官人微言轻，多次提醒赵大人，赵知府置若罔闻，还数次训斥下官，下官实在有心无力。”
赵禥脸色稍霁，淡笑道:“本宫欲还泉州一个郎郎乾坤，你有何建言？”
卫靖沉吟一会，拱手道:“殿下，下官不敢说。”
赵禥微笑道:“卫大人临危领军到此，又只身进蒲家堡，可谓胆识过人，非那些腐儒可比。本宫不信，还有你不敢说的。”
卫靖眼眶一红，激动道:“殿下，那微臣就斗胆直言啦，赵如苍祸害地方，纵容蒲寿庚，泉州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多有逃往海外的。从开庆元年至景定二年，泉州地方百姓十不存一，臣请殿下严惩赵如苍蒲寿庚之流，还冤死百姓一个公道。”
“大胆！你不知赵如苍乃皇家宗室？”边上冯均可岀声怒斥道，冯均可昨日好容易劝住赵禥的杀意，想不到今天卫靖又抛出这个问题，冯均可如何不怒。
卫靖倔强抬头望向冯均可，惨笑道:“泉州百姓十不余一，百姓何罪，要收拾民心，赵如苍非严惩不可。”
“殿下，您可能不知道百姓的惨样吧？易子而食不只是在小说里，泉州比比皆是，从乡里到泉州城饿殍满地，让人触目惊心。”
赵禥霍地站了起来，惊问道:“百姓真的困苦到这种地步吗？”
卫靖惨笑道:“下官岂敢妄言，殿下派人一查，自然知道百姓有多惨。”
“赈灾，立即救济百姓，卫大人！”
“微臣在。”
“本宫令你立即开仓放粮！”
卫靖惨笑，喃喃自语道:“官仓都能饿死老鼠，何来的粮食。”
赵禥色变，怒道:“泉州富庶之地，为何没粮？”
“殿下，官仓的粮食都进了赵如苍私人仓库，还有蒲家私库。”
赵禥怒不可遏，厉声道:“抄家，马上抄了赵如苍的家，马上放粮。”
“卫靖，本宫不管你用何种方法，务必做到不再饿死一人，否则本宫一定让泉州大小官员陪葬。”
赵禥声色俱厉的威胁，却让卫靖感到温暖。
“卫靖，你带左翼军立即行动，中间有人阻碍你的，一律杀无赦！”
卫靖心悦诚服对着赵禥一揖到底，然后急匆匆向外走去。
铁青着脸的赵禥恨恨的跺跺脚，厉声道:“全体都有，找出蒲家粮仓，运粮至泉州城门，熬粥救民。”
说罢，转身出去了，冯均可木然跟随。
泉州城内情况稍好，因为有守城厢军阻拦，老百姓只要不到生死关头，是绝不会碰触官府。出城后，从城门开始，倒卧的百姓随处可见，一双双绝望浑浊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如同行尸走肉。城门不远，到处是盖着草席的倒毙百姓，绿头苍蝇嗡嗡萦绕不休，满嘴血腥的野狗试探咬住露出草席外脚趾头。
赵禥被吓到了，卫靖描述的惨状不及现场万一，饿殍遍野啊！泉州地方官都该死。
卫靖的办事能力够强，城门口不一会就架起一口口大铁锅。
稀粥熬好了，刚才还差点生死相搏的讨虏军和左翼军此时正携手合作，拿着盛满稀粥的瓦罐喂给卧地不起的百姓。
赵零壹在帮忙熬粥，笨手笨脚的遭到众人嫌弃，只好在那劈柴和背粮食。
“卫大人，本宫听说粥要插筷不倒，可你的粥却比清水强不了多少，可是粮食不够？”赵禥看见清可见人的稀粥，担心地问卫靖道。
“殿下，百姓空腹很久了，贸然吃很稠的粥，会被撑死的，慢慢来，下一批熬的粥就会稠些。”卫靖解释道
赵禥闹了个笑话，只得自觉加入搬粮的队伍。